風搓了搓手，微微遲疑。他是個聰明人，想想前因後果，自然知道為什麼中華鎮這幾個人會這樣。
「有話快說，有……哼哼！有什麼不能讓人聽的。」吳起緊繃著臉忍住沒惡言相向，心頭自然不痛快的很，面對橫刀奪愛的這混球，沒動手就不錯了，犯不著好聲好氣。
何況這小子神秘兮兮地把自己帶到一邊，還在布下氣旋隔絕與周圍的聯繫，倒跟真的做了什麼虧心事一樣。雖然打過幾次交道，也談不上什麼交情，待會要是有什麼不好的消息，倒也不用跟他客氣。
風長長吁了口氣，面龐緊繃終於苦笑道：「我知道你在追晨曦……」
「廢話少說。」吳起心頭一抽搐，拳頭不由緊緊握住。
被搶白的風倒也不計較，摸了摸下巴道：「簡單的說，晨曦受到遊戲變化的影響，失去了一部分的……回憶，不，應該說是情感。」
吳起愣道：「什麼亂七八糟的。」
「這事遊戲公司機密，本來不應該說的。但事關你和晨曦，我們也相識一場，我也顧不上許多了。」風停頓了一下，似乎自己堅定了信心道：「為什麼我知道遊戲公司的機密？不用懷疑，我老爹就是起點遊戲公司的董事長司馬。呵呵，看不出來吧。」
「沒辦法，老頭子非得用這種方法鍛煉人。想要花錢，自己掙去，所以我到現在還是個窮學生。哪像別人的小孩，家裡再沒錢也供著哄著。」風自嘲的笑了笑，看著吳起嘲諷的眼神突然醒悟過來接著道：「抱歉，走題了。所以我能知道一些公司的機密也很正常，靠著這層關係，我跟公司裡的工作人員都很熟。偶然聽到遊戲變化期間對幾個玩家產生了不好的影響，略微使點手段，才知道竟然也影響到了晨曦。」
「喂，喂，你還要不要聽下去！」面對突然撲上來的吳起面色鐵青使勁揪住自己領子，風忙不迭掙扎道。
吳起惡狠狠地瞪著風，狠狠甩開手臂道：「王八蛋！」
「差點被抓的喘不過氣來！這又不關我的事，再說這事奇怪的很。」風摸摸脖子咳嗽了幾聲，無奈地道：「我信得過你，才把真相透露給你，讓你知道晨曦為什麼會有這種反應，也不枉你曾經幫過我們。」
風突然正色道：「再說你跟晨曦的關係並沒有確定下來，誰都可以追求。」
「到底是怎麼回事，說清楚點。」吳起漸漸冷靜了下來，雖然風的話不中聽，倒也無可指責。
風歎了口氣，臉色有些頹喪：「說實在的，影響是有一些，但也說不上實質性的傷害。監理天神器探測到遊戲中出現一個女性NPC，長的跟晨曦一模一樣。本來面貌相似也沒什麼，但監測的工作人員一時興起……哦，玩家在遊戲中的行為數據是不允許監視的，但觀察NPC的行為是工作人員的職責之一。他發現，那個NPC帶有很強烈的感情色彩，這才引起他的注意。」
「呵呵，下面才更讓我吃驚。那個NPC心頭惦記的人，竟然是你。」風臉上露出詭異的神情。
莫非剛才見到的晨曦就是那個NPC不成，吳起緊握的手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依稀把握到了什麼東西。
風歎了口氣道：「我不知道你跟晨曦發展到什麼地步，但她以前說起你，總是有感情色彩的，最近她說起你，卻好像只是認識知道有你這麼一個人而已。」
吳起呆呆地站在原地，臉色忽白忽青，也不知道心裡頭到底是個什麼滋味，造化弄人啊。
「我知道的也就這些。我想，或許她被那個NPC剝奪了遊戲變化前後的那段感情吧。不可思議吧，我也覺得匪夷所思，但這樣的解釋卻是最合理的。」風長長的歎了口氣，不無惋惜地看著吳起道：「總之，該說的我都說了，不該說的我也說了。希望你能保密。」
「多謝。」吳起良久才說了一句話。
「呵呵，就這樣。雖然我跟晨曦的關係發展的滿快的，但歡迎公平競爭。」風轉身揮了揮手留下句話，撤掉周圍呼呼的風聲大步走了回去，拉著晨曦離開了。
吳起留戀地看著落日的餘暉將兩人的身影越拉越長，長長地吁了口氣。或許跟晨曦這樣的結局是最好的，從遊戲中開始，從遊戲中結束，從另外一種意義上來說。
如果風說的都是真的，那最近發生的事情也算有了合理的解釋。吳起露出了苦澀的笑容，知道那個NPC晨曦還保留了對自己的情感，不知道是該覺得欣慰，還是該傷心。
看著遠邊夢幻般的天空，星辰閃耀，流光逸彩，吳起晃了晃腦袋，大踏步來到了弟兄們身旁。
「走吧，到舊夢城裡隨便找家小店吃點東西。***，肚子快餓扁了。」小寶嘟囔著道，竟然什麼都沒有問。吳起不由有些感激，剛才還在想該怎麼說呢。
舊夢城，是玩家們給在盤古城舊址上圍繞著起點管理局建起的小村落起的名字，懷念過去的輝煌時光。
「呵呵，我也有點餓了。」王天摸了摸肚皮，配合著小寶，指著遠方的一間粗糙的小屋道：「那家清風酒樓我去過，做的菜還不錯，而且老闆也是熟識。」
「不會這麼巧吧，難道是錢生錢那傢伙？」吳起聽著「清風」兩字挺熟悉，不由脫口而出。
「可不就是那傢伙。他掛在嘴上的就是，想當年咱也是中華鎮的副鎮長。這話我愛聽，所以經常光顧他的小店。」潘石哈哈笑了兩聲。
幾個人剛靠近明顯粗製濫造的違章建築，店小二熱情的招呼聲隨之而來：「客官裡面請，本店有新推出角犀肉，滑嫩可口，吃了美容滋補，還可以補充150度的能量，物美價廉。來，來，請，請……」
小店門口的掛了塊橫匾，上面橫七豎八刻著「清風酒樓」四個大字，餐館中擺了十幾張桌子，可惜只是零零散散坐了幾桌客人，與熱情的吆喝聲相比顯得有點冷清。櫃檯裡頭站立著的可不就是錢生錢那傢伙，可惜也是粗布衣衫，跟往日的錦綢絲緞不可同日而語，顯得寒酸極了。
「喲，稀客，稀客。想不到老上司都來了，快坐，快坐。虎子，趕緊上茶！」錢生錢抬頭看到吳起四人進來，趕忙滿臉堆笑地迎接了上來。
「你倒沒有什麼變化嘛，找的店小二也不嚇人。」吳起笑了笑，情緒似乎好了許多。
「哪能沒什麼變化，你看看這店面，再看看老哥這身衣服。唉，不堪回首，不堪回首。」錢生錢歎息道，比劃著草頂木牆的餐館內部，滿臉悲痛之色：「再說，生意也不好做。根本沒有管理，餐館想開就開，整個舊夢城都有上千家的餐館了。競相壓價，惡性競爭太嚴重。還有啊，原材料都是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什麼長腳的魚，滿身鱗片的雞，要反覆試驗多回才知道到底能不能做成菜式給客人品嚐。唉，唉……一言難盡啊！」
「呵呵，遊戲公司也沒少賠錢，別唉聲歎氣的了。」潘石笑了笑。
「對啊，遊戲現在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鎮長有什麼打算。想咱當年好歹也是個副鎮長啊，哪天再跟著老領導風光一把？發達了可別忘了拉老哥一把！嗯，今天就打個七折吧。」錢生錢眼睛一亮，趕忙獻上慇勤。
「喂，喂，好歹也共事過一場，怎麼老是這麼小氣，今天就不能請客嗎？」小寶翻了翻白眼，揶喻了錢生錢一把。
「小本生意經不起折騰啊。打六折，打六折。」錢生錢尷尬笑道。
「就知道你一毛不拔，逗你玩！」小寶哈哈一樂，擺擺手道：「就來幾個招牌菜，比如剛才那個什麼角犀來著。嗯，需要好好補補身子了。」
王天隨手把陶器放到了桌子上，錢生錢不在意地看了眼，趕忙去交待店小二去了。
「這玩意兒你就好好研究研究，看到底是什麼東西。」王天拍拍陶器，發出了嗡嗡沉悶的聲音。
「也好。真是麻煩，要是有空間袋就好了。」吳起拿起陶器塞到包裹裡，看著鼓噹噹的包袱搖了搖頭，隨口問道：「遊戲變化太大了，你們有什麼新的信息？參考參考，好計劃下一步該怎麼走。」
看吳起似乎走出了感情的陰影，王天心頭輕鬆了許多，笑道：「酒店裡是小道消息最多的地方，今天這裡不夠熱鬧，不然準能聽到些什麼。不過，剛好把我所瞭解的一些情況說出來大家交流交流。」
「可以用幾個成語來形容，天崩地裂、龍蛇混雜、無法無天。天崩地裂你也知道，天災造成遊戲世界外面古怪的星空，完整的大陸分崩離析，還出現了許多古怪的空間，古怪的神神鬼鬼，當然遊戲的真實性就不用說了；龍蛇混雜這個就不用多說了，人妖共處，說不出都有哪些種族；無法無天，呵呵，看來是那個什麼無的規則作祟，沒有個標準來衡量玩家的能力強弱、境界，也沒有什麼靈丹妙藥、神兵利器，更是個沒有約束的遊戲，只要你有能力，想幹什麼都可以，就好像我們碰到的拐賣NPC為奴隸，也是允許的。」王天笑道。
「是啊，唯一還算是有秩序的，只怕也就城中心的起點管理局了，但也僅限於發行貨幣，存儲物品，可以說是某種意義上的銀行。」潘石手在空中比劃了幾下。
「邊吃邊說，我就不客氣了。嘗嘗這角犀是不是真有錢老闆吹噓的那麼神！」小寶早就手忙腳亂地探手夾起店小二端上來的菜，正是顏色赭黃的「紅悶角犀」，邊燙得稀里呼嚕往下嚥邊支吾著道：「味道不錯，都嘗嘗。」
吳起看著陌生的菜式，猶豫了一下，再看看小寶，想想反正在遊戲裡也不怕中毒，好奇地夾了一塊放到嘴裡，一股熱流隨著咀嚼鮮美的湯汁順喉而下，口齒留香，神情為之一振。
「好！」吳起也是膽大的人，看小寶等人狼吞虎嚥的樣子，當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加入了惡狼四人組的風捲殘雲之中，議題暫時放到了一邊。
「好吃，好吃！老錢好樣的。」小寶伸手朝櫃檯比出了兩個大拇指，捂著肚子舒服地打了個飽嗝，滿臉紅光地閉上了眼睛，胖胖的臉上似乎快要溢出油了一般。
吳起看三人都閉上了眼睛，奇怪地正要開口說話，突然覺得小腹之中湧出了些許的熱氣，貫入四肢百骸，神清氣爽，也不由自主地打了個飽嗝，閉目好好享受。
「這玩意兒有些邪門！」吳起良久驚歎道。
「看來你沒上過餐館。雖然能力高點的可以比較長時間才吃點東西，但終歸也必須吃點東西補充能量。不過，說來也奇怪，自從遊戲變化以來，以前應該是寶物的東西現在都氾濫了。比如說這個角犀肉，如果出現在遊戲變化前，只怕是提升能力值的寶貝，現在既然出現在餐桌上，只怕到處都可以捕殺到這種新出現的怪物了。」潘石舔了舔嘴唇笑道。
「沒錯，就跟什麼千年何首烏、萬年人參一樣，吃了還有助修行。」王天補充了一句。
「難怪剛才的感覺那麼奇怪。」吳起點點頭。
「不過我們都是公測就開始玩的玩家，都比較強。據說新進的玩家吃了這玩意兒，有的甚至當場就發生了進化，從獸態直接變成了人形。」小寶笑嘻嘻地道：「雖然對咱沒啥太大的用處，不過口福還是要享的。」
「對了，難道殺死怪物之後，不會變成數據流了嗎？」吳起突然想起這個問題來，這些日子以來，一直被感情所困，都沒有好好觀察遊戲世界的變化，現在可要好好的瞭解一番。
想起感情，吳起心底還是有些悵然若失，不過面上表情依舊，內心卻是惡狠狠地吶喊了幾聲，去他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