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微的地震過後,異象又在剛剛定下心來的玩家心上投下了一塊巨石。火龍剛出現在天上的時候,均勻流動的天地元氣瞬間大亂,原本飛到空中躲避地震的玩家99%短暫時間內無法操控元氣,紛紛狼狽摔在了地上。不過饕餮的出現與地震相比,玩家們此時的表情就要輕鬆多了,能看到傳說中的龍機會極為難得,不管認識或者不認識,聚在一塊竊竊私語,抬頭望天,還不時比手劃腳,發出嘖嘖驚歎。
紅色的巨龍雖然游動在中華鎮高空,從地面上望去,體形仍顯得異常巨大,如雷的轟鳴聲中傳來「饕餮」這兩個字,在大街小巷上衣衫不整、灰頭土臉的玩家中引起了一陣騷動,有一些佩帶各個幫派徽章的已經開始悄悄挪動腳步……鏡湖事件幾乎是人所眾知的大事之一,聯繫當天的情形,腦瓜稍微好使點的已經猜到天上的火龍搞不好真的可能是當天盤旋沖天火柱而起的那條。當時共有八大門派在鏡湖圍攻饕餮,天曉得這傢伙是不是要回來報復。
吳起因為瞭解晨曦丟失火龍珠的事情,也與起點管理局溝通過,所以火龍一報出名字,自然深信不疑。只是剛才饕餮的語氣和善,莫非成龍之後,性情也改了?雖然自己不自覺使出來的「六陽火盾」無聲無息之中被饕餮破掉,除了元力略有減少之外,倒沒有受到什麼傷害,看來這傢伙品行隨著體形的變化果然溫柔了起來。
再說以神龍的本事,真要搞破壞,也不需要這許多廢話。吳起腦瓜子飛速轉動,隱隱覺得饕餮此行必然大有來由,緊張的心情略有舒緩……
「吾現受封為南海龍神,自然不會與爾等一番見識。但曾於鏡湖受宵小圍攻,卻不能不來此了卻一樁心願。有恩報恩,有怨報怨。哈哈∼∼」饕餮挾雲帶霧飛速從高空俯衝而下,掀動五爪瞬息返回到高空,強烈的勁風呼嘯而過,掀起一陣迷塵,又是「稀里嘩啦」一片重物撞擊雜亂的聲音。
眾人只覺得眼前一暗,巨大的陰影一掠而過,撲面而來的強風嗆得連氣都快喘不過來了,被捲得身形浮動,腳步踉踉蹌蹌,震耳欲聾的笑聲震得耳膜隱隱生疼。縱然心中氣憤,奈何實力相差太大,也只能硬生生把滿腹的問候憋在心中,聚集幾萬人的中華鎮竟然鴉雀無聲,場面一時怪異至極。
「也罷,今日吾既列仙班,對爾等當日不敬略施薄懲也就是了。」饕餮搖頭晃尾,龍鬚蜿蜒抖動,大嘴一咧,顯得極其愉快。
他***,有怨報怨,難道就該到中華鎮撒野嗎,吳起心中直罵娘,倒也不敢嚷嚷出來。看著饕餮在高空齜牙咧嘴,好不享受的樣子,忍不住高聲喝道:「還虧你是龍神,既然知道有恩報恩,有怨報怨,為什麼要殃及我的產業?」
「呼呼∼誰讓八大門派落在汝中華鎮,該汝倒霉!」饕餮圓目一瞪,凜冽的寒光看得吳起心中發毛。原來脾氣只好一點點而已,暴躁不講理的本性還是改不了啊。
「心願已了,可以靜心修養去也∼不送。」饕餮在空中擺了幾個姿勢,得意忘形地齜齜滿口大牙,掉轉龍頭作勢就要離開。
「慢,你自詡有恩報恩,那偷走的火龍珠該怎麼算?」吳起突然心頭一片空明,原本以為鳳凰的復活無望了,想不到竟然還有一絲轉機,「天外飛仙」身法急忙展開,大喝騰空而起……
「咄∼」饕餮突然發現眼前多了個人,鼻孔一翕一合,怒吼一聲中從大嘴中湧出一道熾白火焰,沖吳起捲了過去。
底下傳來了聚集在大街小巷的玩家驚呼聲,空中的吳起還未立定身形便覺得如置身洪爐,趕忙又是一個「天外飛仙」急速後撤,耳邊傳來「滋滋」作響,鬚髮的焦臭傳入鼻中,身上的官服有幾處地方又呈現出焦黑的顏色。
「唔,好大的膽子……」饕餮從鼻孔不屑地噴出一個鼻息,火紅色的粗圓龍身拖雲踏霧圍繞著驚魂未定的吳起蜿蜒游動,龍鬚繃得筆直,凶狠的巨目炯炯有神,注視著吳起。
吳起沒來由地覺得壓力潮水般湧來,看著眼前微呲巨齒的饕餮,發現自己的身量也就差不多它嘴裡一顆牙齒大小。這才意識到剛才的舉動有多不理智,萬一觸怒饕餮,搞不好被這個好吃的傢伙一口給吞了。心下又是一陣黯然,原以為自己六千多的能力值足以自傲了,沒想到在饕餮面前,簡直跟個無力的孩童一樣不堪一擊,吶吶不知該說什麼好。
「吳起,你,你快下來,別去惹惱了饕餮。」鏡蠱傳來了熟悉的聲音,是晨曦,她在下面看著我呢,吳起心情為之振奮,低頭往鎮上的人群望去,依稀看到有個熟悉的倩影正在朝天上揮手。
「還虧你是龍神,你爪子上的火龍珠不是從我們這兒偷去的嗎,沒有它,你能搖身一變成龍?有什麼可得意的。」吳起得意中人的一縷關注,弱下去的膽氣猛然一振,正色朝饕餮喝問。這時候哪管他娘的會不會激怒這傢伙,就算死了也值得。
「呃……」饕餮巨大的嘴巴一張,游動自如的身形為之一頓,竟然在吳起面前停了下來「凡人,汝可知觸怒龍神的後果。」
「我只知道有個南海龍王自稱有怨報怨,有恩報恩!」吳起昂然挺立,臉上沒有絲毫懼意,此時心中激情湧動。
「赫赫,難得有如此的膽氣,可惜火龍珠並非從汝手中獲得,報恩也與汝無關。」饕餮竟然也知道強詞奪理,令吳起差點笑了出來。
「這麼說,你會給原來火龍珠的主人賠償了?」吳起一喜,不怕你今天不掏點東西出來,剛好晨曦就在下面。
饕餮的聲音極其巨大,吳起此時的聲音也遠遠清晰地傳到地面上玩家的耳朵裡。人群中的晨曦凝視著天空中微小的身影,一陣莫名的感動湧上了心頭,不知道為什麼眼角一陣濕潤,趕忙拿手輕輕撫過。
「唔,自然如此。」饕餮搖晃腦袋點頭道。
「好極,你等著。」吳起扔下一句話,不管饕餮會是什麼樣的反應飛速往剛才熟悉的身影招手的人群飛了過去。
人群紛湧讓開,睜大眼睛看著場中的兩個人。
晨曦靜靜地站立原地,微笑地看著降落在眼前的吳起。白玉無暇,蒹蕸倉倉,吳起一時看得呆了。「我,我們上去,好嗎?」吳起結巴地說了一句。
「嗯,我飛不了那麼高,你帶我上去吧。」晨曦瑧首低垂,霞飛雙暈,輕聲說道。
這細微跟蚊子般的聲音恍如巨棰般重重地擂在了吳起的心頭上,又是歡喜又是痛快。吳起小心地將手環在晨曦細柔的蠻腰上,柔軟膩滑的感覺透過層層衣裳傳了過來,不由心旌動盪,趕忙收攝心神,緩緩騰空帶著晨曦朝停留在空中瞪著地面的饕餮飛了過去。
感覺到晨曦緊緊地抓住自己的手臂,軟玉懷香的親密的接觸,吳起從沒有感覺這麼幸福和勇敢過,自己所做的一切終於有了回報……
「人我給你帶來了,你說怎麼報恩吧!」吳起喜形於色朝饕餮道。
「呀!」懷中的晨曦看到近距離側頭瞪著自己的饕餮,不由被惡形惡狀的龍頭嚇得發出了一聲驚叫,纖細的身軀不由自主地往吳起懷裡一縮,雙手緊緊抱住吳起。吳起雙手一環,將晨曦摟在了懷裡,低頭看看懷中玉人白玉般的脖勁,被空中氣流吹動的青絲輕柔從臉上拂過,無比的幸福湧上了心頭,恨不得時間從此不再流動,就這樣子一輩子相擁。
「唔?」饕餮巨大的腦袋突然湊了過來,在兩人旁邊呼吸嗅動,發出了若有所思的聲音。
「龍神大人,到底給什麼賠償?」吳起顧忌到身邊的晨曦,口氣也恭敬了許多。
「有鳳凰的氣息。」饕餮心滿意足地縮回頭歎道:「說吧,除了火龍珠之外,爾等要何補償?」
「對,她的寵物就是神獸鳳凰,但已經死掉了,你能不能讓鳳凰重生?」吳起深情看著懷中璧人,抬頭朝饕餮道。西海龍神風足既然有本事復活鳳凰,這南海龍神自然也差不到哪去,說不定還不需要什麼勞么子的定海神針。
「哈哈,無知小兒,汝可知復活鳳凰需要什麼條件嗎?」饕餮一愣,突然紅光閃爍的五爪往胸口一按,做出捧腹狀大笑道。如雷的笑吼潮水般洶湧澎湃,吳起被震得頭昏眼花,看到晨曦雙目禁閉靠在自己胸口,臉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心頭一陣憐惜,趕忙役使元氣在周圍形成了一道紅濛濛的火焰光牆,抵擋住聲波的侵襲。
「火龍珠換鳳凰的重生,你可是大大的合算。」吳起執意堅持。
「哼哼,也罷!若不了了汝之心願,只怕讓爾等凡人小看吾堂堂南海龍神!」饕餮沉吟片刻,不知道想清楚了什麼問題,突然抬頭道。
「真的?」晨曦滿臉喜色抬頭望向饕餮。
「當真可以復活?」吳起有點緊張地問,難道真的就這麼容易,不是需要火龍珠和定海神針嗎?
「哼哼∼小事一樁,只不過要損吾10點修行。罷了,有恩報恩,若不了結此事,只怕心魔糾纏,也不得寸進。」饕餮呲牙冷笑道。
「小姑娘,把手伸出來……」饕餮開口說道。
「這個,跟復活鳳凰有什麼關係。」吳起緊張問道。
「吼,讓汝伸手就伸手,哪來這麼多廢話。」饕餮怒吼一聲,隆隆傳到了地上,震得地面簌簌抖動。強勁的聲波震得防禦罩岌岌可危,連在裡面也聽得眼前一陣昏黑,吳起強自大量輸出元氣護持,紅濛濛的光壁外隱隱又出現了六團小光球,圍繞著全身循環往復,這才感覺好過些。
「把手給它吧!」吳起附在晨曦耳際輕聲道。「嗯!」懷中顫抖的玉人右手緊緊抓住吳起,左手猶豫了一下,緩緩探了出去,吳起趕忙在「六陽火盾」上撤開一道口子放行。
晶瑩如玉的素手在饕餮眼裡如塵土一般無二,只見火龍珠突然間縮小,晶瑩通紅,暫時沒有了火焰噴薄欲出的感覺,然後滴溜溜飛到了晨曦左手下方。饕餮爪子一抬,虛空比劃了一下,晶瑩的玉手微微顫抖,滴下了一滴鮮紅的血液,正好落在了火龍珠之上。
晨曦吃痛,驚叫一聲下意識地快速把手收了回去。真是不懂得憐花惜玉,吳起強行按奈住心中怒火,不過也明白饕餮這樣做必然有它的道理,默然不做聲,只是摟抱的力度更加強了一些。
果然,火龍珠滴溜溜又回到了饕餮的身旁,球形立刻大漲。饕餮探出右爪,左爪兩個指頭湊緊抓住右爪上的一片鱗片,使勁往外一扯。隨著饕餮一聲悶吼,一大滴藍瑩瑩的液體從鱗片剝落的地方滲透了出來,「啪」的一聲也掉落在火龍珠上面。
饕餮冷冷瞪過來一眼,看得吳起渾身涼嗖嗖的,然後把那片鱗片重新覆蓋了回去,只見從傷口出竄出密密麻麻的細絲,將鱗片粘住,然後緩緩合攏。
火龍珠「呼」地一聲直直往上掠去,沒入無窮無盡的天際,巨大的珠子轉眼間只剩下小小的一粒。
「退開。」饕餮低喝一聲,吳起趕忙抱著晨曦飛速橫空後掠了十幾丈。
饕餮此時不再游動,蜿蜒的龍身呈波浪狀固定在空中,粗大的龍身突然一漲,渾身火紅色的巨大鱗片冒出了耀眼的紅光,片片斜斜立了起來。隨著高亢的龍吟,饕餮龍頭一抬,大嘴往高空中的火龍珠一張。
吳起遠遠望來,卻沒發現有什麼火焰之類的東西從饕餮嘴裡發出來,好像龍嘴上空的空間有些扭曲的樣子。正在奇怪,一陣灼熱的氣流席捲了過來,趕忙全力後退,又飛出了十幾丈,猶是陣陣灼熱的氣息透過「六陽火盾」,趕忙又往後退出了十幾丈,這才稍微覺得涼快了不少。
難道這就是火龍神龍炎的威力,吳起臉上露出駭然,果然不愧「龍神」的稱號。晨曦本來也沒這麼膽小,大概也犯了「葉公好龍」的毛病,真見到龍了,反而嚇著了。好一會才調整好了心態,此時看自己被吳起緊緊抱在懷裡,不由雙頰飛紅,裝裝樣子略微掙扎一下之後,也就轉頭看饕餮到底是怎麼復活鳳凰的。
龍炎過處,強烈的熱力將空間扭曲,與遙遠天際火龍珠接觸的一瞬間,一點紅光當空顯現,剎那間巨大的火焰冒了出來,吞吐著火舌,火焰鮮紅湧動,將邊上的太陽映襯得黯然失色。吳起早就覺得不妙,趕忙往下接連下墜,遠遠脫開火球的威力。
吳起小心地看著懷中的晨曦,只見晨曦吐了吐粉紅的小舌頭,腦袋一縮,煞是可愛。雖然仍有熾熱的熱力透過「六陽火盾」絲絲傳來,但此時恍如春風拂體,好不自在,一時間又是一陣發呆。
不多時間,只聞得九天鳳唳從遙遠的天際傳來。吳起和晨曦雙雙把頭抬起望向天空,從龐大的火球之中一點黑影由遠而近快速接近了過來。
「毛毛……」晨曦喃喃自語,喜極而泣。
果然是五彩斑斕的鳳凰浴著熊熊烈火展翅飛翔,清冷的鳳鳴正是由它發出來的。晨曦掙扎了一下想迎上去,突然想起現在半空中,自己又沒有辦法飛行得太久,不由歉意地望了吳起一眼,梨花帶雨的俏臉,看得吳起心蕩神馳。
鳳凰靠近了,鮮艷的羽毛上猶帶著點點火焰,煽動的翅膀拂落星星點點的紅光,配合曼妙的身姿,果然不愧是神獸。鳳凰圍繞著吳起兩人上下翻飛,極盡奢華的三條尾羽隨之上下翻飛舞動,實在不知道該用什麼形容詞才能形容出這種美麗的景象。
吳起帶這晨曦緩緩著地,鳳凰跟隨而來。晨曦輕輕觸摸了一下鳳凰,突然一把抱住,輕聲哭泣了起來。
周圍的玩家掌聲雷動,不知道是為吳起喝彩還是為看到壯觀的景象喝彩。不管是為什麼喝彩,吳起卻全然不在意,定定看著晨曦的背影,胸口高興得快要炸裂了開來一般,多麼幸福的時刻啊。
天空的火紅色光芒為之一收,饕餮巨大的身影消失在中華鎮上空,只留下隆隆的巨聲:「恩怨已了,吾去也。」
吳起望著天空,心底暗暗道了一聲:「走好……」
四周的議論聲嗡嗡越來越大,有讚歎神龍威力的,有詫異鳳凰復活的,當然還有驚歎吳起吃豆腐本事的,不一而足……
吳起趕忙走到還抱著鳳凰的晨曦身邊道:「我看還是先到議事廳去休息一下吧,這兒太亂了。」晨曦點了點頭,先收起鳳凰,跟吳起走了過去。
事情發生的時候,王天從頭到尾自然沒有拉下一丁點,此時看兩人到議事廳去,微微一笑也不跟去,召喚出鏡蠱喚來一隊士兵到城裡面四處巡邏去了,畢竟地震雖然輕微,但肯定也造成了不少破壞,善後和治安還是要維護的。
王天帶領士兵走了一遭之後,發現也沒多大損失,很多玩家都是由於慌亂自相踐踏才受了傷,城裡面建築物受到的毀壞也很輕微,唯一嚴重的是八大門派的總部都坍塌了……原來這就是饕餮所說的「有怨報怨」,實在算不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