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推心置腹
田安然感歎道:「所謂的亡國滅種,毫無疑問是以此為甚。如果是一般的戰爭倒是很正常的事,還可以引起人們的警惕和反抗。就怕這樣的潤物細無聲。不知不覺間我們就會一敗塗地。」
趙平原思索良久,道:「不過,如果那套價值觀念能讓普通民眾生活水平能得到提高,捨棄我們原有的文化也不是什麼壞事。」
田安然斷然否定:「不!儒家文化決不能說不好,只是被某些爛人搞砸了。平原,你不要被假相欺騙。打個比方,現在美國白人和黑人看起來很平等,但一旦到了選擇的關頭,被犧牲的一定是黑人,他們連自己的根都沒有。換句話來說,他們是被征服的人,從思想到身體,他們完全被征服。」
趙平原道:「我們國家爛人太多,但在我們的價值體系下,滅了現在的爛人,新的爛人一樣會竊據高位。」他意猶未盡,正打算講述儒家文化必然導致這種現象的原因,田安然卻打斷了他:「不用多說了。平原,這類話題在大學的時候談的很多,事實上也只適合在學校裡談。但每個人都會知道一切無法贖救,人們不過像案板上的魚,努力掙扎幾下以示存在。儒家文化毫無疑問是好的,只是某些環節出了問題。我們要做的一切不關乎文化,只有征服這兩個字,要用刀和搶去征服,我們就是征服者。」
他的話很矛盾,若說是征服,軍事征服和經濟侵略都是極為表面的手段,最徹底的征服當然是文化和思想上的征服,不過趙平原不敢辯駁,只能恭敬地回答:「是。」
田安然看他委屈的樣子,於是微微一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說現在的世界是幾種價值體繫在互相爭奪,而我們現在有了一定的實力,可以從中扮演個角色,為儒家文化的振興出點力。」
田安然看了看藍天:「平原,我們的兄弟喜歡殺人,喜歡看到鮮血,甚至喜歡強姦放火,組織裡最高檔次的人想過上貴族生活,你要我去跟他們推廣這些文化理念,可是隔了十幾二十重山哪。」
如今霸業初成,他卻意氣蕭索,彷彿一切繁榮與他無關。
趙平原凝視他斑白的雙鬢,似乎無邊的落寞也自髮絲垂落,沒來由鼻子發酸,他一言不發跪在田安然腳下。用力抱住他的小腿。
這一刻,他們兩個人同病相憐,似乎看到了自己種群的衰敗徵兆。
蟬鳴林愈靜。
直到日頭偏西,他們兩個才離開墓地。
班達亞齊這個城市在卡斯旺民族自強陣線的大力整頓下,重新煥發了勃勃生機,然而印度尼西亞這個國家卻徹底陷入了混亂。
先是原政府倒台,雅加達軍區的幾個將軍篡奪了政權,然而地方上的軍隊卻有他們自己的想法,不甘心就此臣服。
這個國家本來就號稱千島之國,事實上它佔有的島嶼超過一萬個。全部民族超過一百個,由此可想像其矛盾之多、管理難度之大。於是各方諸侯紛紛擁兵自立。實力強大的就宣佈自己對國家負責,弱小的則割地方為侯,儼然是個獨立小王國,再加上導致動亂的亞齊自由運動、卡斯旺民族自強陣線還有藍色民主陣線,一時間印度尼西亞國內烽煙四起,進入軍閥割據的混亂局面。
到十二月底的時候,總共超過七個軍閥宣稱自己是印度尼西亞的合法政府。
田安然深知自己的組織強勢登陸印度尼西亞本身就是件名不正言不順的事,雖然在香港方面的安排下,亞齊省出土的卡斯旺族文物正在世界各地進行巡展,但這並不能說明他們有佔據亞齊的理由。
他根本不畏懼那些印度尼西亞軍閥,事實上現在也沒有人敢來主動惹他,都是他在主動打別人。他只需要一個正當的名分。
他的組織急切需要印度尼西亞人的承認,於是他想到了哈桑。
哈桑本身是個野心不大的人,田安然和他密談了好幾次,威逼利誘之餘更許下重之又重的承諾,才鼓動哈桑把自己的人馬拉出來成立新政權。
在十二月十五號的那天,哈桑率領部下在巴裡帕潘市正式宣佈對坎帕南族負責,成立自己的政權,政黨名字是「前進吧,坎帕南——我們的家」。
該政權成立後第三日就宣佈與卡斯旺民族自強陣線結成兄弟同盟,兩方榮辱共存,將為了人類和平和進步作出奮鬥。田安然百忙之中親自趕赴現場,並對著萬千聚在會場的群眾發表了熱情洋溢的演說。
這一次演說是田安然的第一次公眾演說,效果卻是出奇的好。他先是用舒緩的語調開頭,然後調子越拔越高,到了最後,他的聲音就像隆隆春雷一樣在人們頭上炸響,演說完畢後,群眾們瘋狂的鼓掌聲持續了二十分鐘。僅僅憑借這一次行動,田安然把卡斯旺給人們的整體印象提高了一個檔次。
哈桑事件令印度尼西亞各地軍閥為之嘩然,因為在哈桑之前的那些軍閥雖然是事實上的獨立,但他們都還打著繼承原政府的幌子,像哈桑這樣一來就旗幟鮮明地表示民族獨立還是第一次。更何況此事的意義還有更加深遠之處。
戰爭達到現在,印度尼西亞國內的人已經看出來卡斯旺民族自強陣線和亞齊自由運動組織完全是兩個集團,再不把卡斯旺人當成是自己人,他們根本是海盜入侵陸地,但哈桑搞了這一手,就把整個事情的性質完全轉變過來。彷彿卡斯旺族和坎帕南族一樣,一直就居住在印度尼西亞的國土上。
軍閥們震驚萬分,紛紛大罵哈桑賣國。不過,幾天之後就有不甘寂寞的人宣佈帶領自己的民族獨立出印度尼西亞。
印度尼西亞本來就亂成一團的局面,經此衝擊以後,更加亂得一塌糊塗。國際社會就算想插手也不知道該如何著手。
直到這事做好,田安然一直懸著的心才安穩下來。
他就像一個高明的舵手,駕駛著自己的船隻在驚濤駭浪中巧妙前行,以此為標誌,卡斯旺民族自強陣線正式在亞齊落地生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