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天,這件槍擊案卻再無聲息,彷彿從來沒有發生過。
電視上一點報道都沒有,買來的十多份報紙上更是一個字都沒提到。只是整個G市的防衛工作突然緊張起來,光是田安然他們居住的小區就來了好幾批人檢查。
還好他們早辦理了暫住證,加上李振國他們都是退伍軍人,倒也沒遇到什麼問題。
時間已經是晚上11點,田安然睡不著覺,一個人坐在客廳角落發呆。
手機響了。
「這幾天出大事了,你有沒有什麼消息?」
是上官婉婷的聲音,帶著一絲恐懼,一絲驚惶。
田安然調整了一下,沉靜地回答:「除死無大事,你慌什麼?」
上官婉婷聲音透出一絲虛弱:「你那批貨,我……」
田安然打斷她:「你是怎麼賣的?」
「我在本地賣了幾百粒,外地發了有上萬粒。現在我暫時沒動它,想看看再說。你直接說,這批貨是不是有點關係?」
田安然的心抽緊了一下:「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很多人都不怕死,我也不怕死,但是你怕,對不對?」
他聲音放緩和了些:「上官小姐,波浪翻過去水面還是會很平靜,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會沉到水底。你不用著急,前面說的一年的還錢期限作廢,把事情做得低調些就好。」
電話裡上官婉婷的聲音哽咽了:「你……你害死我了。」
「好了,有事我會找你。」田安然滿心煩亂,扣掉了電話。
整個城市悶熱得像個蒸籠,田安然卻感到身上有一絲涼意。
他直接走出了門,在大街上閒逛。
剛下過大雨,在路燈的照射下,街道泛著水光,平滑得像面鏡子。
田安然默默走在人行道上,心裡莫名其妙有些失落和疲倦。
他感到自己未來的路就和現在的景色一樣,黑暗,又有妖艷的光投射出來。
他在街邊找了個椅子坐下來。
在昏黃的路燈下,一個滿頭白髮的老頭子攙扶著一個老太太,正在小心翼翼過著馬路,雖然已經是深夜,這裡也比較偏僻,路上沒有什麼車,老頭子的臉色還是很小心,左右張望。
看到這情形,田安然心情好了些,拿起電話撥了個號。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撥這個號,撥的時候他猶豫了一下,不過他還是撥了下去。
沒人接聽,過了一會兒,田安然又繼續撥。
「你好,我是田安然。」
「對不起,我是她的朋友。她現在在洗澡,等一下我讓她給你打過來。」接電話的是一個悅耳之極的女聲。
田安然一下愣住了,他把手機貼在耳朵上,一言不發。
「喂?喂?……HELLO?莫西莫西?」
田安然如夢初醒:「哦?這樣啊,請問你是?」
「我是她的朋友,這幾天在她這裡住。有問題嗎?」
「知道了,謝謝你。再見。」
走路?還是不走?這是一個問題。
眼前的局勢顯然不妙,田安然雖然一直堅強果斷,此刻也不免有些彷徨。
他知道自己捅了馬蜂窩,雖然馬蜂還沒有追上他。
走,不過是開始又一段漂流,又到一個陌生而且秩序井然的城市。然而,G市目前混亂的局面,不正是他之前想要的嗎?
打破舊秩序,建立新規範,他田安然未必沒有這個運氣和能力。
雖然他現在一身的屎,但總也有辦法能洗掉。
田安然心中思潮起伏,臉上表情陰晴不定。在這樣深夜一個人的街頭,田安然才能完全放鬆自己。
一輛車急速從遠處駛來,戛然停在田安然身旁,濺起的水花澆了他滿頭滿臉。
車窗搖了下來,一眼就看到個酒糟鼻:「表弟,你在這裡做啥?」
看到這張圓滾滾的紅臉,田安然倒忍不住笑了起來:「表哥,是你啊,這麼晚才下班?」
表哥也笑了笑:「是啊,剛陪領導又喝了碗烏龜湯。」緊接著卻瞪著田安然:「你找到工作沒有?這麼晚還不回去不是想打劫吧?我可告訴你,你不准學壞!不然我就沒法向你家裡人交代了!」
說完不等田安然回答,猛踩油門一溜煙跑掉了。
田安然啼笑皆非,他抹去臉上的泥漿,想了想站起身來,忍不住昂頭對著夜空朗聲長笑起來,他已經有很久沒有這樣痛快地笑過。
本來他滿腹心事,這表哥插科打諢般的出現,倒讓他輕鬆了不少。
來吧,管你是什麼,你他媽儘管來吧,老子田安然就站在這裡等著你!
這個城市,是你們的也是他們的,歸根結底卻是老子的!
從背後看田安然,在路燈的照耀下,他的背後升起一淡黑色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