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
樸恩書一聽說憑證是在府台手裡的,他二話不說便告辭出門,去找府台去了。看著樸恩書離去的背影,河工都御得意的冷笑了起來。其實就是要領這一筆銀子也不是很困難的事情,只是河工都御和當地的府台大人就是要把它們扣在手裡生一些利息而已,真要是讓他們去貪污的話,他們也沒有那麼大的膽子。這些人就恨不得雲間縣的縣令一直不來才好呢,到那個時候光是利息就已經夠他們混混的了。樸恩書哪裡知道這裡面的貓膩了,所以他一去找府台,自然是要碰釘子的。
樸恩書在知道要去找府台大人才能夠拿到銀子以後,他連官服都沒有脫,就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等他來到河工衙門門口的時候,那些人看樸恩書還真是官員的打扮,立刻就十分討好似的跟他打起招呼來。此刻的樸恩書哪裡又有心思來跟這些人廢話,就看他好像是中了邪一樣,兩眼發直的就朝外面走了過去。
樸恩書帶來的那些人,也算是在公門中混過的。他們一來到河工衙門門口,就老老實實的垂手站立在那裡。此刻見樸恩書已經出來,他們就一起走了過來,十分恭敬的問樸恩書道:「老爺,裡面的事情怎麼樣了?」
「真他媽的混蛋!老子跟他要銀子,他跟老子要憑證。不就是一個憑證嗎,你給我等著好了!」此刻的樸恩書根本就顧不得自己的風度了,就在那裡衝著河工衙門大聲的罵了起來。等罵了好一陣以後,他才對自己的手下說道:「走,我們走……等我到府台衙門拿到了憑證,再回來找你們算帳!」樸恩書說著話,就自己氣呼呼的先走了。那些人見樸恩書走了,他們也就一起都跟了上去。
樸恩書也就是顧著走路了,他根本就不知道府台衙門在什麼地方。在走了好長一段時間以後,樸恩書突然回過頭來問自己的手下道:「你們有誰知道府台衙門在哪裡?」那些人聽樸恩書這麼一問,立刻就很茫然的搖了搖頭。看見他們這個樣子,樸恩書便有些不高興的說道:「那你們還不快去問一下!」
那些人見樸恩書的心情不好,他們也不敢再去惹樸恩書,而是趕緊的去找人打聽起府台衙門的所在來。不上一刻的工夫,那些人就打聽到了府台衙門的下落,於是這就轉回來向樸恩書稟報道:「大人,我們已經知道了府台衙門的所在。我們這就給您領路……」他們說著話就在前面替樸恩書領起路來。
由於樸恩書的心裡很著急,他就一路的催促自己的手下,結果還沒有到一刻鐘,便已經來到了府台衙門的門口。這府台衙門可不比河工衙門,就它門口站的人都不一樣。只見這府台衙門門口分成兩派,一拉溜的每排站了三個。雖然他們看見樸恩書是穿著官服來的,卻沒有坐上一頂轎子,所以就打心裡看不起樸恩書,就是看見他了也當作沒有看見。
當樸恩書來到這些人面前,跟他們道辛苦的時候,這些人一個個的還把臉故意的別到了一邊去。那個清高的樣子,就好像他們都是才高八斗的不世之才一樣。樸恩書一看見他們這個樣子,就明白這裡面的意思了。這還是得使銀子,反正樸恩書也是早就豁出去了。為了要早一點辦成事情,他立刻就在身上掏了起來。
等見到了白花花的銀子,那些看門的人立刻就變了態度。只見這些人十分恭謙的在樸恩書面前低頭哈腰,十分客氣的噓寒問暖,就恨不得這銀子暫時就到了自己的手上才好。樸恩書也不跟這些勢力眼計較,只是把手中的銀子往這些人手上一丟,便開始吩咐他們替自己做起事來。這只要是有了銀子,還有什麼話不好說的。只見這些人在得了銀子以後,也不等聽完了樸恩書的吩咐,就朝府台衙門裡面跑了過去。
這個按照規矩來說,一個地方的縣令在交接了以後,是應該在三天之內來拜見府台大人的,這也就是為了要讓府台大人認識個人。府台大人一聽說是心上任的雲間縣縣令來了,按照慣例來說是不能夠不接見的,於是樸恩書就很順利的進入了府台衙門。
等見到了府台大人以後,樸恩書一掃往日的狂傲,十分客氣的對府台大人說了一大堆的好話。在那些客套話都講完了以後,樸恩書就開始把話題往銀子上靠了起來。府台大人見樸恩書一來到自己這裡,還沒有說上兩句話就要要銀子,他的心裡自然是不會痛快的。只見這位老大人,面色微沉的對樸恩書說道:「貴縣才上任不久,哪裡用的著那麼多的銀子呢!如果你要用的話,還是慢慢的支取吧。如果你一下子全部都拿走的話,萬一出了什麼事情,不僅是河工衙門那裡不好交代,就連本府這裡都要為難……」其實府台話裡的那個意思就是,這萬一你要是把河工的銀子全部都貪污掉了,我們大家豈不是都要為你但責任?!
樸恩書一聽府台大人扭扭捏捏的就是不肯拿出銀子來,他立刻就著急了。只見樸恩書頓時就沒有了笑臉,而是聲色俱厲的對府台大人說道:「大人,現在正是興修河工的時候。假如現在不修,還要等到雨季來修嗎?況且我手下現在也沒有人,只要有了錢在手上,自然就可以招納人員,在雨季到來之前把河堤修築好。這不僅是為了百姓好,也是為了國家好。只要國家有了好處,我們為什麼不去做呢?!」
府台聽樸恩書這麼一番義正嚴詞的話說出來,他就更加的感到不高興了。只見他再心裡說道:「屁!要是國家得了好處,我私人這裡又該到哪裡去找好處呢?」也就是出於自己個人利益的打算,府台大人這才開口說道:「貴縣,至於這件事情麼……我還要再考慮考慮,你就先回去等消息吧……」
樸恩書見府台大人是這個態度,他可沉不住氣了。只見樸恩書呼的一下子站了起來說道:「府台大人,照您這個做法,我可是要幹不下去了……」樸恩書說著話就做出了要走人的架勢。府台大人看見樸恩書要走,他心裡是高興的很。這位正巴不得樸恩書這就走掉才好了,只要樸恩書走掉了,自己是該怎麼拿銀子還怎麼拿銀子。可是當樸恩書走道房間的門口時,他突然又回過頭來對府台說道:「大人,我可是皇上親自指派下來的官員。現在我既然是幹不了了,那也就只有回去把這裡的情況,如實的向皇上他老爺子稟報一番。不然的話,他老人家可是要打我的屁股的……」
在一開始的時候,府台大人還在想,你不就是皇上派來的嗎。誰不是皇上派來的,你還拿大話來壓我。反正這裡的情況大家都是知道的,你沒有辦法干也都是你自己的事情。但是到了後來的時候,他聽說樸恩書要把這裡的事情匯報給崇光皇帝,他的心裡可就有那麼一點慌亂了。萬一讓皇上知道自己剋扣銀兩,只是為了要生利息的話,還不知道自己要脫幾層皮呢。再說這位府台大人也知道樸恩書是崇光哈親自指派來的,自己在接到封文的時候,還看到了樸恩書的名字後面加了一個點,就說明皇上對他有多麼的重視。這萬一樸恩書回去要是對皇帝添油加醋的那麼一說,自己還不知道要倒多大的眉頭。於是實在是搞不清楚樸恩書來頭的府台大人,立刻就擠出了一副笑臉來對樸恩書說道:「貴縣,貴縣!請留步,請留步!你不就是要一個支取銀子的憑證嗎?本府開給你就是了……」府台大人說著話,還真就十分無奈的開出了這個憑證來。
樸恩書在拿到了支取銀子的憑證以後,他謝了府台大人就離開了府台衙門。看著樸恩書離開的背影,府台大人即是長出了一口氣,也是恨的咬牙切齒。正是因為這個原因,當天所發生的事情,就在樸恩書的罪責裡多了一條輕慢上官和要挾上官來……
樸恩書是不管那麼多的,他在拿到了憑證以後,立刻就轉回了河工衙門。河工都御沒有想到樸恩書這麼輕易的就能夠拿到府台大人出具的憑證,於是他就暗暗的在心裡則歸這個府台大人。不過現在是樸恩書等著拿銀子,自己是應該拿給他的。但是河工都御出於一時的談心,竟然就拒絕了樸恩書的要求。
這一次倒好,樸恩書還沒有河工都御的面,就在外面給吃了閉門羹。再看那些收了自己好處的門子,也只管是給自己陪笑臉,根本就不讓自己塔進河工衙門半步。這些門子也是吃人家飯的,他們可不想為了樸恩書而把飯碗砸了。樸恩書也明白這個,所以他也不能為難人家。眼見著現在進不了河工衙門,這可就把樸恩書給急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