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上河圖 第四卷 第五十一章 潼關大戰(2)
    與姚平仲和虞允文一番對答後,張憲按捺不住,回到住處後便提筆上書,將姚虞二人所言此次陳兵佈陣的缺失之處一一指出。

    他滿心火熱,敵意拖延著隨張俊所部上路的時間,等候皇帝的批復。

    怎料他是武官,奏章並沒有直接呈遞皇帝,而是先由樞院查看,因著他是形同被貶斥的身份,張俊在他的奏章上加上了反駁的意見,待送到趙桓案頭時,因著樞使有批復意見,趙桓並不願意多干涉軍事上的處斷,便直接以張俊的原意加以回復。

    張憲接到詔書回復後,連聲歎氣,卻也是沒有辦法,只得立刻就道上路,追趕己經出發的前鋒部隊。

    他自己帶著自岳飛部中帶來的幾十個親兵,沿著官道追趕,因為都是騎兵,不過兩三日後,就已趕上先頭部隊。

    見過張俊之後,因著參謀制度剛剛施行,張俊身邊還有相當數量的中軍參議和文人官員,對這些被強制充實來的軍官並不看重,甚至很是排斥,見張憲也是一臉的桀驁不馴,張俊滿心不喜,當即令道:「咱們永興軍己經改前御營第五軍,你到前軍統制姚端將軍那裡,好生幫著他參謀軍事便是。」

    「是。」

    張憲也不與他多說,拱手退出,原也是看不起這個只依部下打仗的將軍。

    新改軍制己經進行,原本的陝西六路大軍,己經分別稱御營六軍,額制三萬,每軍以總管統制,設兩名副總管,三統制。十二正將,三十六副將。

    除此之外,也配設參謀軍官,後勤輜重、醫藥,各有等級,軍銜標明請楚,在建制和等級制度上。甚至在裝備和訓練程度上,己經慢慢轉為當時最先進的模式。

    只是這種新軍制還並沒有經過實戰演練,沒有在戰場上磨合,它的威力,還需要在幾年之後,才慢慢被人所接受,並且完善。

    張憲在岳飛所部時,便巳經是副統制的軍銜,是以前有一顆金星的軍銜。此時來到張俊軍中,原本應該是參謀軍官的主官,卻因與主帥一言不合,竟被發配,也是因為這種制度,還並沒有深入人心,被人真正接受。

    張憲漫不在意,第五軍支援地是鄜延路的防務。原本是由劉錡所部負責,因著劉錡率領主力,前往撞關附近佈防,與春鳳關師古互為犄角之勢。防備金兵自河東突襲。

    他趕到姚端的前軍時,對方巳經將至鄜州。

    天色己近黃昏,過萬人的軍隊正在沿著兩個城門入城,準備在城內歇腳,過幾天後,再往前方各堡寨佈防。

    至於延安府方向,則由劉錡留下的五千兵馬和正將龐世才防備,若是對方從丹州、臨真方向來襲,則可以放棄延安府,退往鄜州方向。放棄北線,退防鄜州、原州、雍州、耀州、以鄜州附近為主戰場。抵杭來襲的金兵。

    這樣的駐防態式,應該是判斷金兵不會從河中及河東為進攻地主要方向。潼關雖然是天險,不過也有被強敵直接破關而入的記錄,並不是不可攻破。

    金兵大量集結潼關附近,無論如何,不可能再從河東再集結大量部隊過河,就是有小股部隊,也可以輕鬆防守下來,不需太過擔心。

    因為要佈置防禦,姚端並沒有入城安住,而是帶了幾百親兵和麾下的重要將領,一同往城池西面的堡寨巡查,因為時間過晚,巡查過兩個寨子後,天色己經烏黑一片,隨姚端同行的中軍官一聲令下,隨行的親兵們三三倆倆的點起火把,剎那間光明大作。

    待張憲追到姚端時,遠遠看去,在陝北高原的夜空下,姚端的隊伍正奔行在高坡大川地羊腸小道上,曲折婉蜒,忽高忽低,好如一條火龍,在夜空下盤旋飛翔。

    張憲微微一笑,很欣賞對方的務實作風。名將之名,果然不是可以僥倖得到。

    他跳下馬來,命令自己的親兵在路邊站好,他站在隊伍前列,只等對方來到。

    「前面是什麼人!」

    一陣陣急促的馬蹄聲奔沓而至,還有馬急速奔馳後的汗臊味道,在夜風中撲鼻而來,再夾雜著馬漸漸停跑後的噴嚏聲,一股軍伍中的氣息,令張憲又是熟悉,又是高興。

    這麼短暫的漂泊時間,己令得他很想念在軍中地情形,如張憲這樣自少年和青年的過渡時期就在行伍中成長的軍人,就是短時間的離開,也可以令他們無所適從。

    張憲自己並不做聲,他身邊地親兵頭目迎上前去,手舉火把,大聲回話道:「荊湖招討使司副統制張將軍在此,奉張總管的命,來前軍姚將軍部效力。這位兄弟,過來的是姚將軍麼?」

    「是我。」

    話音未落,一匹棗紅馬疾馳而近,馬上騎士在火光下,先揚聲答話,然後跳下馬來,大步行張憲立身的地方而去。

    論起軍銜和現在的職位,姚端都比張憲高的多,禮節上卻並不在意,他大步流星走到張憲身前,伸出手去,一把將張憲扶起,大笑道:「早聽說張將軍要來,不過原以為是要在總管帳前效力,怎麼到我這裡來了?啊?」

    姚端身形高大,滿臉的大鬍子掛滿了土黃色的灰塵,一邊扶著張憲,一邊用手去抹,顯然是一個直爽漢子,並不在意形象和無謂的禮節。

    張憲自己就是個爽利人,當下對姚端印象大好,將身子一直,也笑道:「可能是總管身邊不缺人,就命我過來了吧。」

    「也成,我這裡也需要個能商量事的人!」

    「就怕張憲才具不足,幫不上手。」

    「張將軍太客氣了。」

    姚端無所謂一笑,又伸手拍自己身上和膝蓋上地浮土,幾個親兵圍攏過來,想幫一下手。卻被他不耐煩的趕開。

    等他拍地滿天浮塵時,才又突然向張憲道:「張將軍,你少年從軍,身經百戰,雖然軍銜官位不高,不過勇名早通傳天下,這次打敗劉光世。就是你第一個先衝亂敵陣,是吧?」

    張憲面露苦笑,想否認,卻又不便明言。

    破劉光世時,他雖然也在陣前,不過打頭陣的卻是岳雲,只是岳飛不想自己兒子早早成名,故意壓制,才把張憲做為首功。報了上去。於是不管張憲願不願意,這個榮譽卻是結結實實落在了他地頭上。

    見張憲默然不語,姚端又道:「既然來我軍中,就爽快一些!我知道你也是個成名大將,在我這裡不上不下不高不低,可能心中不是怎麼舒服。不過來都來了」大夥兒都是為朝廷效力,保地是大宋官家。就不必計較那些有的沒的,你說可成?」

    對他這樣的老粗將軍來說,為了讓張憲這樣的成名大將效力,巳經是搜腸絞肚。才擠出這些話來,雖然態度誠懇,卻是說的乾巴無味之極。

    雖然如此,他身邊的親兵卻從來沒見過此人如此講話,當即都眨巴著眼晴,看向這個面色白嫩,如同一個書生一般地外來將軍。

    張憲也不計較對方的言辭是否考究,聽完之後,心中只覺歡喜。與這樣的直爽將軍共事,自然要比那一臉陰笑。顯的城府極深的張俊要強的多。

    當下答道:「這是自然!末將既然來了,就存的是死命效力的心。將軍也知道我名,自然也明白張憲是何等樣人。不要說參謀軍事,便是讓張憲領死士前去衝陣,也是尋常!」

    宋朝,衝陣的都是犯罪地囚徒和罪軍組成的效死營,這種制度現在己經不大流行,卻仍然是存於人心,張憲如此講話,也是爽快之極。

    「好!」

    姚端也是高興之極,身為武將,沒有不喜次自己麾下多加一個勇將的。雖然張憲不一定留下,不過眼前多這麼一個人,總歸是件好事。

    他並沒有以貌取人的習慣,張憲生的俊是相貌,而名聲卻是實打實的。

    兩人大笑擊掌,便算是張憲正式歸於建制。

    一時無話,便一起上馬行走。

    張憲自從軍以來,一直在中原和江南衝殺,要麼是平原地帶,要麼是水網密佈的江南,此時行走在高低不平的黃土高原,忽然前方橫亙一座高川,需得繞道爬行,忽然腳底就是一抹平川,甚至是險峻高谷,頭頂星空,腳下若是有人行走,看似很近,若是跑將過去,可能需要一兩個時辰。

    他心裡只覺得新鮮,又對陝西各處地地形,有著新的認識。

    半響過後,他突然想起一事,向著姚端問道:「將軍去前方堡寨巡查,可有什麼收穫?」

    姚端悶頭控騎,滿臉倦意,一面用手摩擦著自己下巴,一邊沉嗆著答道:「守寨巡邊的都是些小校,大局上問不出什麼來。到是小小接戰,一直不曾停過。今日過去,知道對方那邊還是沒有什麼動靜,軍馬調動很少,也沒覺得百姓離散。」

    張憲聽了,也無甚話說,只道:「若是這邊不打,咱們來這裡可就太虧了。」

    姚端搖頭,沉吟片刻後,方又道:「我只覺得不對。自從完顏婁室得了折家相幫,河中的麟、府、豐三州都歸了女真,敵人後方安穩,進退自如。便是來攻鄜延各州,也是極便當地是。」

    他將手中馬鞭重重一揮,臉上己是殺氣畢露,恨聲道:「折可求當真可殺!若不是他,咱們收復河中,陝西便安如磐石,此時他率折家三州歸於女真,還幫著完顏婁室得了臨晉軍,是插入咱們鄜州路的釘子,此賊不除,只怕永無寧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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