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性勳章 雪落風起 第一百八十章:新生-死結(下)
    陽光照耀下,銘泰展翅飛行時在地面形成的陰影快速的移動著,在銘泰背上坐著的林翼提娜以及沃特、隆達都瞪大了眼睛,仔細的觀察著地面。看著一望無際的聖白石草原,林翼忽然想到了一個很複雜的問題,在這個世界裡,他的存在究竟有什麼意義?曾經扮演過國家機器這一角色的林翼想了好久,也沒能給如今身處異世界的自己做出準確的定位,先前定下的和提娜一起生活、悉心照顧提娜的目標由於在洞穴內聽到過的那些對話的出現而變得模糊起來……

    長嘯一聲強行驅散了心內所有的困擾後,林翼將注意力重新集中到地面之上,從小到大他一直都覺得炎國的自然風光是最美麗的,可是現在他覺得這個世界更美麗,雖然少了很多人造的景觀,可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是能工巧匠模仿不來的,「看景不如聽景」這一定律在這個世界內也變成了謊言,在林翼看來,無論什麼樣的語言也難以描繪地面上壯美的景色。

    越過聖白石草原後,林翼等人出現在了一片巨大的森林之上,當看到森林中忽然出現了一座城池後,林翼反應過來了——這巨大而茂密的森林是奎靈那斯提森林!和提娜對視一眼後,林翼嘴角泛起苦笑,想起了那段尋找族人的經歷。

    又向北飛了一會兒後,森林消失了,林翼看到左手邊的地面上出現了一條山脈,蜿蜒逶迤的山脈彷彿是一條翻騰的巨蟒,山脈的右側、銘泰身體的正下方則是一片巨大的平原。平原之上,無數整齊的麥田彷彿是一塊塊兒翠綠色的玉,麥田之間坐落著許多大小不一的村莊,不時有炊煙裊裊升起。

    「下面是什麼地方?」林翼轉身碰了碰沃特問道,聽到林翼的問話後,沃特搖了搖頭道:「我也不太清楚,看樣子應該是某個人類帝國的領地。」聽到兩人的對話後,銘泰轉頭道:「下方是貝特帝國的一個省,是貝特帝國最主要的糧食產地之一,我們左側的山脈叫做庇護山脈,正是由於這條山脈的存在,這片平原才會如此豐饒秀美。」聽銘泰這麼一說林翼詫異的道:「為什麼?」,

    銘泰抬頭朝空中望了望隨後道:「在庇護山脈的左側,是一個叫作修羅沙漠的地方,那裡終年大風,風向全年不變,一直向東吹,若非有庇護山脈保護,我們下面的平原早被沙礫覆蓋了。」聽銘泰這麼一說,林翼明白為什麼這山脈會被稱為庇護山脈了。

    望著下面美麗的自然風光,林翼輕聲問沃特道:「大長老,對於新家園你的初步想法是什麼樣的?」聽到林翼的問話後,沃特笑了笑,隨後講述了自己的想法。對於新家園的選址問題,沃特已經仔細思量過並將選擇的方針歸納為:風調雨順,依山傍水,易守難攻,四通八達,聽沃特這麼說完後,林翼的眉頭皺緊了,前兩句他還能理解,無非是指新營地的氣候要適宜,自然景觀也要夠美觀,可是易守難攻和四通八達這兩個怎麼聽怎麼矛盾的詞語放在一起後,林翼覺得有些理解不了了。

    看林翼皺起眉頭後,沃特已經猜到了他的疑惑,歎了口氣後沃特道:「最後兩條確實很矛盾,可是又缺一不可,若是去掉易守難攻一條,一旦發生戰爭,譬如說再次遭受怪物軍團的攻擊,族人們將無可避免的陷入苦戰,雖然西林的存在讓我們不用太擔心傷亡問題,可是,如果將營地建在適宜的地形上,那麼我們將會有更多的選擇,可攻亦可守,您覺得呢?」聽沃特分析完後,林翼連連點頭,對於那次怪物軍團的襲擊,林翼記憶猶新。看到林翼點頭後,沃特接著道:「至於四通八達,則是在給我們銀狼族的興旺發達打基礎。便利的交通能夠讓我們更方便的和其他種族交流,無論是互相學習還是交易、交通都是最重要的。既然現在我們要選,那就多下點功夫、多費點勁兒,也許那樣的地形極少,可是如果我們能夠找到,除了自己住的舒適放心外,還能造福後代……」聽沃特這麼一說,林翼又連連點頭。

    隨後林翼開始聚精會神的盯著下方的地面,仔細尋覓著符合沃特要求的地形,可是一直到傍晚時分,他也沒能找出沃特所描繪的那種地形,而沃特也是一樣,擁有超常視力的林翼發現不了的,老眼昏花的他自然也發現不了。當夕陽緩緩滑落到庇護山脈背面後,沃特沮喪的對銘泰提出了返回的請求,雖然他很想繼續找下去,可是……他已經看不清地面上的景色了。

    聽到沃特的請求後,銘泰緩緩降落到了旁邊一座高山的山腳下,隨後低聲對沃特道:「沃特長老,我忽然想到了一個合適的地點,如果你願意聽的話……」沒等銘泰說完,林翼和沃特異口同聲的問銘泰道:「在哪!?」緩緩搖了搖頭後銘泰道:「今天已經太晚了,明天我帶你們去看!」說完後銘泰在地上劃出了一個魔法陣,隨後跳了進去,而沃特和林翼則面面相覷……

    待林翼等人回到族人身旁後,銘泰已經出現在了狄綺身旁。見此情形林翼有些明白了,低聲對沃特道:「他很有可能是擔心狄綺所以才急著回來的!」聽林翼這麼一說,沃特點了點頭,隨後無奈的歎了口氣道:「今晚難捱了……」。

    夜幕降臨後,銀狼族人們再次開始了狂歡,數百堆篝火在泰安河邊燃起,火光映照下,所有的銀狼族人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而狄綺仍舊是滿臉落寞。儘管銘泰已經追問了好多次,可是狄綺仍舊一言不發,默默坐在一堆篝火旁,盯著跳動的火苗發呆……此刻狄綺正在痛苦的掙扎,她已經不覺得和林翼有什麼解不開的怨恨了,因此她不知道自己還呆在這兒做什麼,可是同樣的,已經和自己的父親乃至所有奎靈那斯提精靈斷絕關係的她又不知道究竟應該去哪裡,就連那個曾和自己共患難的精靈銘泰,也忽然變成了高不可攀的金龍銘泰,這一切混雜在一起後,狄綺覺得自己很孤單,很可憐,與此同時她覺得那原本還算溫暖的晚風似乎也在變涼……

    此刻林翼和提娜正手牽手坐在篝火旁,微笑的看著周圍族人們的狂歡,可是當林翼看到神態癲狂的亞當出現在跟前後,他的臉色變了,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個可惡的洞穴,同時隱約猜測到了接下來將會發生什麼,而提娜在看到亞當後,目光也變得閃爍起來,那件在提娜看來只有她和亞當知道的事情猛然蹦到了她的腦海中。

    跪倒在地後亞當匍匐在林翼身前,隨後連聲道:「聖王,我對不起您!聖王,我對不起您……」當亞當的聲音傳到林翼耳內後,林翼覺得如中雷擊,那個一直縈繞在他腦海中的疑問似乎已經有了答案,顫抖著伸出手去抓住亞當的胳膊後,林翼將亞當拉到了泰安河邊,隨後喝退了跟來的西煥等人。

    待泰安河邊只剩下他們兩人後,林翼用力的抓住亞當的肩膀,沉聲道:「說!」,聽林翼說完後,亞當一把抓住林翼的胳膊,隨後淚流滿面的道:「我對不起您,聖王!當初在洞穴內時,我沒能……」聽亞當說到這裡,怒不可遏的林翼甩開亞當的胳膊,甩手重重打在亞當臉上,隨後他將亞當拉到身前,湊到亞當耳邊咬牙切齒的道:「亞當,現在再說對不起已經太晚了!」。

    被林翼打了一巴掌後亞當楞了一下,隨後抽噎著道:「聖王,從那洞穴內出來後,我一直沒臉見您,連話也不敢和您說,可是、可是我真的希望您能原諒我,我仍舊想和您做朋友……」聽亞當這麼一說,林翼覺得自己快要被氣瘋了,他實在沒想到亞當居然還能說得出這樣的話。

    被氣得渾身顫抖的林翼強壓怒火,咬牙切齒的問亞當道:「你的意思是說,在和提娜有過……接觸後,你還想讓我原諒你!?把你當朋友看!?好,那我現在問你,你有沒有把我當朋友?」說到這裡,林翼覺得自己的怒火開始噴發了,咆哮著對亞當道:「若非錯不在你一個人身上,若非之前我曾將你當作朋友看待,你覺得你現在還能站在這裡和我說話嗎!?」說到這裡,林翼頓了一下,而亞當則急忙張口道:「聖王!我沒有!我沒有碰聖女!」聽亞當這麼一說,林翼楞住了,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情,疑惑的問亞當道:「什麼意思?」。

    「聖王,我沒能阻止聖女……當聖女開始解紐扣時,我就躲到角落裡去了,一直沒睜眼……」聽亞當說完後,林翼徹底呆住了,過了好大會兒後他才結結巴巴的問亞當道:「真、真的?」。

    「真的!」當提娜的聲音響起時,林翼詫異的扭轉身,隨後他就看到了提娜憤怒的眼神。

    「那麼,亞當,你究竟哪裡對不起我了!?」將目光從提娜身上收回後,林翼緩緩問亞當道。

    「我沒能阻止聖女,所以我覺得很對不起您……」亞當話音剛落,提娜的聲音在林翼身旁響了起來:「好了,亞當!你走吧!林翼,假裝了這麼多天,我也累了……亞當說的是實話,他的確什麼都沒有做!如果你非得找出一個企圖對不起你的人,那麼那個人就是我,可是,你有沒有興趣聽一聽我為什麼會企圖做對不起你的事兒?」聽提娜這麼一說,林翼楞住了,直覺告訴他,提娜已經知道了一切,可是林翼始終想不出提娜是怎麼知道的。看了看轉身離去的亞當後,林翼硬著頭皮問提娜:「嗯?」。

    「你和西林之間發生過什麼?你能否詳細的告訴我?」聽提娜說完後,林翼徹底說不出話了,在林翼看來,如果提娜和亞當說的是真的,那麼提娜充其量只是企圖對不起自己,而且提娜有著充分的理由。至於自己為什麼會和西林發生關係,林翼想不出任何理由,因此他只得沉默。

    「算了,我來說吧,林翼,你們做了一些事,你沒能像亞當一樣管好自己的身體,而這一切偏偏又被和亞當在同一個洞穴內的我聽到了,於是我想要報復你,所以才會誘惑亞當,事情其實就是這麼簡單!可是亞當的話讓我明白了一點,彼此傷害是沒用的……其實,你不應該把亞當看作是仇人,他幫了你。」聽提娜說完後,林翼不得不承認,真正犯了錯誤的,是他自己!如果他能夠像亞當一樣克制住慾望,拒絕西林,那麼事情也許就會是另外一個樣子了。

    「昨天在金龍窟內沐浴的時候,我偷偷看了看西林的右臂,你知道我看到了什麼嗎?她右臂上象徵純潔的紅色標記不見了,你知道當時我有多傷心嗎?可是,回來後為了不讓你懷疑,我還得強迫自己不去想,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嗎?我之所以這麼痛苦、之所以努力假裝什麼都不知道,你知道是為什麼嗎!?因為我仍然愛你!」質問完林翼後提娜衝到了林翼身旁,用力撕破了自己的袖子,隨後指著胳膊上一個藍色的小圓點道:「以前你曾經問過我這是什麼,我一直沒有告訴,現在我滿足你的好奇心!這是族內所有女性在初夜之後都必須打上的烙印!如果……如果那個女人又和其他男性發生了關係,這個藍色印記就會消失!」。

    聽提娜說完後,林翼徹底無語了。

    月光照耀下的泰安河上,片片月光破碎又聚合,不停的閃爍著晶瑩的光,在提娜的眼角,兩行晶瑩的淚水也正在緩緩落下……說出心事後的提娜不僅沒有體會到傾吐的快感,反倒覺得自己的心更疼了,而林翼則像個木偶似的一直在發呆,在得知提娜沒有做任何對不起自己的事兒、而亞當所說的「對不起」也只是沒有盡到好朋友應盡的責任後,林翼心中原有的平衡感被打破了,原本他以為提娜和他一樣,也做出過背叛的舉動,可是,此刻林翼明白了,那種叫作背叛的罪孽是屬於他一個人的!

    他該如何背負?如何面對仍舊愛著他的提娜?

    還是那句話,就連神,也弄不到後悔藥,因此,林翼更弄不到。林翼清楚的知道有些錯是不能犯的,如果這次提娜不肯原諒自己,那麼他除了答應提娜分開的要求外,別的什麼也做不了——背叛像個魔鬼,以短暫的歡樂為籌碼從林翼手中換走了身為提娜丈夫的他所擁有的一切權利。

    「提娜,你還願不願聽我說?」沉默了好半天後,林翼忽然開口道,提娜沒有出聲,只是看了看林翼,隨後點了點頭。

    「我知道所有的錯都在我,也知道這一切對你造成了巨大的傷害,可是,我一直都愛著你……我必須將這句話告訴你。」說完後林翼閉上了嘴巴,靜靜等著提娜提出分手的要求。聽林翼說完後,提娜輕聲歎了口氣,隨後說了一句令林翼終生難忘的話:「其實你沒有吃虧,吃虧的是我、是西林……你佔有了西林的身體、傷了我的心,可是你自己卻毫髮無損,就像剛才我說的那樣,我仍然愛你,所以,我替你覺得高興。」。

    林翼萬萬沒想到提娜居然會這樣說,起初他覺得提娜是在說反話,可是後來看到提娜臉上露出了牽強的笑容後,他覺得提娜瘋了!這種想法讓林翼變得著急起來,不顧一切的將提娜抱住後,林翼連聲道:「提娜,別這樣,別這樣……」被林翼抱住後,提娜並沒有反抗,不過臉上的笑容不見了。

    用力抱住林翼的腰後,提娜輕聲在林翼耳邊道:「因為我仍然愛你,所以我已經原諒你了,明白嗎?」聽提娜這麼一說,林翼用力的點了點頭,鄭重其事的道:「提娜,以後我不會……」說到這裡林翼忽然覺得背後出現了一道亮光,緊接著他覺得肩膀上一陣劇痛,隨後就又聽到提娜低聲道:「可是你不能總佔便宜,對吧?你以後會變成什麼樣我不知道,可是我得告訴你,要是再有下次可不會只是砍傷你的肩膀這麼簡單了。」,說完後提娜緊緊的抱住了林翼的腰,抬起頭用火熱的唇堵住了林翼的嘴!

    感覺到提娜柔軟溫熱的舌頭時,林翼覺得右肩處的傷口不是那麼痛了……在這個瞬間,愛與恨的界限變得模糊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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