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世翻個身,頭又重又暈,他覺得口很渴,張開眼睛,他睡在一張七八人的大通鋪上,床很硬枕頭也不舒服:「這個吳雙真是摳門,也不說找家好點的客棧。」
房門半開著,已經是白天了,屋外傳來依稀可聞的聲音,他想起床可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
這時一個小廝打扮的人推門進來,看到睜著眼睛的蓋世,他笑了:「你醒了?」
「水……」蓋世動動嘴唇。
「你等等。」小廝轉身離開。
過了一會,一個穿著紅色衣服的小丫鬟端著一碗水進來,小廝跟在她身後,他們合力將蓋世扶起來坐著,小丫頭紅著臉用湯匙喂蓋世喝水。
蓋世喝了水覺得舒服多了:「謝謝你。」
「你們都快成親了,還這麼客氣啊。」小廝接過碗往外走:「小菊,壽生得這一場病倒是變斯文了。」
小菊紅著臉裝沒聽到,她對蓋世說:「壽生哥,你醒了就好了。」
蓋世聽得一頭霧水:「你叫我什麼?壽生?我叫蓋世,你認錯人了,還有啊,這裡是什麼地方?」
小菊不解的看著蓋世:「壽生哥,你怎麼了?你在說什麼啊?你生病把腦袋燒糊塗了?」她摸摸蓋世的額頭:「我是小菊啊,你怎麼了?壽生哥。」
蓋世說:「我不打女人的,你離我遠點,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剛才的小廝跟在一個總管模樣的中年男人身後進來:「壽生,費總管來看你了。」
小菊說:「費總管,祿生,壽生哥他好像病糊塗了。」
「我不叫壽生,你們認錯人了。」
費總管皺著眉頭:「福生,你去找大夫來看看。壽生是為了救小姐才受傷的,老爺吩咐了要好好為他醫治。」他轉頭對蓋世說:「壽生,你再休息休息,以後不用在馬房做了,去幫余伯收拾花園吧。」說完,他轉身離開。
晚上有不少僕人打扮的男男女女來看他,還說他什麼奮不顧身跳下水救小姐之類莫名其妙的話,直到傍晚時分,蓋世終於見到了一個熟人,那就是成天幫賀天翔提著大堆美容用品滿街跑的福生。
蓋世睜大了眼睛:「是你?!」
福生在床邊坐下:「你連小菊都不記得了,居然還記得我?真是讓我感動。」他從袖子裡摸出兩個雞蛋:「是我偷偷從少爺的面膜裡省下來的,你快吃了吧!」他將雞蛋放到蓋世手裡:「我不能出來太久,少爺會找我的,我明天再來看你。」
蓋世看著手裡的雞蛋:「少爺?賀天翔?」
福生忙捂著他的嘴:「你怎麼了?真病糊塗了?居然直呼少爺的名字,要是讓人聽見就麻煩了。」
蓋世拉開他的手:「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什麼地方?你真糊塗啦?這裡是棲鳳山莊啊。我不和你說了,少爺吃完晚飯要敷臉的。」福生說完匆忙離開了。
蓋世讓小菊扶他到大門前,看到那鎦金大門,金色的門環,紅底金漆龍飛鳳舞的「棲鳳山莊」四個大字,門前的石獅以及門前燈籠上那兩個斗大的賀字。他一時如墜五里雲霧中,他也弄不清楚這一切是真是假,他曾親眼看到棲鳳山莊的廢墟,而眼前又確實是賀家的大門。
小菊看蓋世臉色蒼白,有點擔心的說:「壽生哥,夜裡風大,我們還是回去吧。」
蓋世點點頭。
一個月後,蓋世一個人在後花園澆花,這一個月來他遇到的每一個人,他們都能說出自己的過去,好像自己真的在這裡生活了十幾年,自己就是那個老實勤快的壽生,而蓋世這個名字和山寨發生的一切,不過是他受傷發燒做的夢而已。
丫鬟小梅走過來:「壽生,小姐說屋裡的花看膩了,你去換幾盆新的吧。」
蓋世端起兩盆花跟在她身後,他們一路走進賀家小姐賀天穎住的小院,他低著頭走進屋裡:「小姐。」
在屋裡伺候的丫鬟小蓮擺擺手:「小姐在畫畫,你們小聲點。」
賀天穎在窗邊畫畫,頭也沒回。
小蓮對蓋世說:「這些花全部都要換新的。」
「是,小蓮姐。」
小蓮拉著小梅的手:「小姐讓把被子拿到太陽下曬曬,你來給我搭把手。」兩人低聲說笑著走出書房。
蓋世放下手中的花,他正要去搬桌子上的花,一個幽幽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我不讓人去叫你,你是不是永遠都不會來見我?」
蓋世回頭一看,是一個穿著淡黃色長裙的女孩,她正用哀怨的眼神看著蓋世,眼淚在她的眼眶裡打轉。
蓋世對賀天穎說:「小姐,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何必裝做什麼都不記得了?你不想再見到我,那麼那天為什麼不讓我淹死算了,那豈不是更乾淨?」
「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不知道,你怎麼會不知道?」賀天穎神情激動:「是誰半夜將螢火蟲放到我房裡,只為博我一笑?是誰為我去取山泉泡茶,差點摔斷了腿?是誰夜裡帶我上屋頂看星星?是誰為了買盒胭脂給我,去碼頭扛麻袋累得半死?是誰?是誰?」賀天穎得眼淚流了出來。
「我也想知道那個人是誰。」蓋世喃喃的說。
「你既然要娶小菊了,為什麼還對我這麼好?」賀天穎撲到蓋世懷裡:「是我娘的意思對不對?是他們逼你的對不對?」她熱切的看著蓋世:「壽生,我們走吧,你帶我走吧!去一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那我們就可以開開心心的在一起了。」
蓋世心中浮起一絲異樣的感覺,他推開賀天穎:「小姐,請自重。」他抱起桌上的花,轉身走了出去,身後傳來賀天穎的哭聲。
當天夜裡,他見到了賀天翔。
蓋世幫福生提熱水到賀天翔住的小院,賀天翔正在照鏡子:「福生,你說我留鬍子怎麼樣?會不會更有男人味?」
蓋世往木桶裡扔花瓣:「少爺,請更衣沐浴。」
賀天翔走到木桶邊:「再扔點花瓣,要茉莉的哦。」他的語氣很自然,表情也沒什麼特別:「福生,替我沖一碗珍珠粉。」
福生說:「少爺,今天燉了燕窩。」
「而且還是上等的血燕呢。」屋裡不知何時多了一個胖子,他手中端著一個瓷碗:「火候剛好。」
「東郭晉?」賀天翔皺皺眉頭。
這胖子正是東郭晉扮作宋老九時的模樣:「不要皺眉頭,會長皺紋的哦。」他走過來:「福生,還不快去給你們家少爺沖珍珠粉?」
賀天翔不悅的說:「你來做什麼?」
「聽說你要去參加華山論劍,我也想去湊湊熱鬧。」東郭晉放下碗:「我讓廚師給我煮了一碗豬腳面,壽生,你去幫我端過來。」
東郭晉也叫他壽生,而且聽他們說話,這應該還是在華山論劍之前,他更迷惑了:「是。」
「順便再提點熱水來。」福生往賀天翔頭髮上抹蛋清。
蓋世提著水桶外往走,心中又泛起了那種異樣的感覺。
等蓋世走遠了,賀天翔冷冷的看著胖子:「笑春風,你來做什麼?」
原來這個宋老九不是東郭晉,而是笑春風扮的:「當然是來幫你,谷主已經知道這件事了。」
賀天翔說:「你放心好了,我一定會從蓋世口中問出金盆和南郭百手他們的下落的。」
笑春風說:「若不是你一再保證能找到金盆,讓三姑娘覺得你還有點用處,也不會留下你的性命了,賀兄,好好珍惜喲。」
「我會的。」
這時,蓋世端著面進來,笑春風接過碗:「對著一個沒穿衣服的男人,正是讓我沒胃口,我去找天穎妹妹聊天。」他端著碗從窗口出去。
福生問蓋世:「熱水呢?」
「還在燒。」
「那你去廚房等著,水一熱立刻提過來。」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