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匣傳奇 卷五 十四章 鳳兮山莊啼笑緣
    一輛黑色奔馳在通向西安的高速公路上疾駛,坐在駕駛座上的是安子奇,後座則坐著信風和張行一,還有「彼得」。

    這是安子奇自己堅持要開車的,儘管張行一再三勸阻,安子奇還是把張行一推到後座上,自己狂怒地踩下油門,如離弦之箭般直衝西安。

    在醫院裡,面對馮瑤琪和她父母的傷心欲絕,安子奇就發誓要報復,一定要摧毀金鳳樓,活捉方明傑,奪回翡翠匣的機紐,為自己,為馮家掃除後患。

    信風在天亮後便回來,雖然沒有抓到方明傑,卻帶來一個不錯的消息,他追出方明傑十多里地後,親眼看到方明傑右手重傷,跳上一輛等候在路邊的車逃走了。

    方明傑能逃去哪裡?自然是他的老家西安,於是安子奇在醫院便發號施令,讓王穎強帶人先去西安,安子奇特別叮囑:「不要坐飛機和火車去,要走公路,人員要分散,到西安後也不要過於集中,手機聯絡就可以,具體行動,等我到了西安再說。」

    王穎強怕留在深圳的保護人員不夠,特意打電話給聯合會山西分會的李一貴,讓他把最精幹的人手派到西安去,等候安子奇的命令,自己帶著十個人馬上坐車趕往西安。

    馮斐明雖然沒有生命危險,可因為被綁匪暴打,致使肝脾破裂,手術整整進行了十多個小時才算把馮斐明的命救回來。

    等馮斐明從手術室裡出來,安子奇上去看了一會尚在昏迷中的馮斐明,便悄悄退出醫院,叮囑安小靈和馮小竹她們一定要保護馮瑤琪和馮家,自己則讓十幾個衛士分散坐車去西安。

    之所以要自己開車,是安子奇處在極度的憤怒中,唯有全神貫注開車,才能把憤怒忘卻。

    車到河南,安子奇覺得心裡稍許好受點。在張行一萬般勸說下,才把方向盤交給張行一,坐到後座,輕輕撫摸此次功勞極大的「彼得」。

    看著車窗外飛般後掠的行道樹,撫摸趴在後座上紅褐色長毛的獒犬,安子奇懊惱自己沒有盡早行動,以致別人都認為他軟弱好欺,就連方明傑這樣躲藏在敗落的金鳳樓後面的人,也敢明目張膽地來綁架。

    幸好方明傑綁架的是馮斐明,如果綁架的是馮瑤琪,結果會變得怎樣?安子奇不敢去想,也不願去想。心裡想的,只是要把金鳳樓連根剷除,然後就是龍隱門和大風堂聞浪。

    讓人員分散開車去西安,為的就是不讓警方發現,不讓方明傑發現。方明傑雖說來歷不明,可他在西安能把垂死的金鳳樓救活,說明他的能量不小,眼下他應該已經回到西安,回西安首先要做的是什麼?

    方明傑當然是要用翡翠機紐去試圖打開翡翠匣,安子奇想到方明傑費盡心思想打開那件用膠水粘合的印度玉的時候,止不住笑了起來。方明傑一定是在痛罵,痛罵自己愚蠢,冒險綁架,身受重傷,換回來的竟是一塊廢物。

    車到西安,安子奇便打電話給王穎強和李一貴,讓他們在秦陵前的停車場等他,商量如何行動。

    車在如山丘般的秦陵前停下,安子奇踏出車門,凝看在黃土上矗立數千年的秦陵,心裡不禁肅然。這才是偉人,偉人的陵丘,俯看眾生,傲視蒼雄,哪管後世褒貶。

    王穎強已在秦陵前的一個飯店訂好包廂,看到安子奇下車,馬上就和李一貴過來說:「董事長,先到飯店去休息一下。」

    安子奇讓西風牽著「彼得」守在車裡,「彼得』太顯眼,牽到飯店,會惹得別人注意。自己則帶著張行一走向飯店。

    王穎強裝作富商在這裡洽談生意,等服務員把酒菜送上後,便讓服務員離開,叫手下把守包廂的門口,不讓不相干的人靠近。飯店的老闆對這樣的舉動似乎看得多了,慇勤一番後,就不再來打擾在包廂裡密談的富商。

    先吃點酒菜稍墊肚饑,王穎強就說:「董事長,我已經把鳳兮山莊周圍的地形都看過了,也把金鳳樓在西安的幫眾都瞭解過。

    金鳳樓佔地很大,大概有三十來畝,就像一個公園,離金鳳樓不遠有一座山丘,我上去用望遠鏡看過,畫了一幅草圖。」

    王穎強在酒桌上鋪開一張紙,上面寥寥幾筆,就把鳳兮山莊的大概畫出來,安子奇在鳳兮山莊住過幾天,對圖上畫的建築比較瞭解,便指著這些建築,說出是哪個人的住處,是什麼用處的建築。

    王穎強已經在草圖上打上標記,說是看到的保衛人員和傭人等等。王穎強說:「鳳兮山莊裡人不是很多,我們帶來的這些人夠用了,不需要再去召喚人手。

    鳳兮山莊和其他的建築並不相鄰,圍牆外面又有很多樹木,便於我們偷襲,就算我們進去鬧翻天,別人也不會注意。」

    王穎強沒有說到方明傑究竟在不在鳳兮山莊,安子奇便問:「你們有沒有見到方明傑,或者方明傑的妻子和女兒?」

    李一貴馬上說:「老王負責鳳兮山莊,我負責找方明傑。我離西安近,也經常到西安,所以我見過方明傑,也知道方明傑的落腳處。

    方明傑在西安也算是個有名的人物,三教九流都行得通。他在西安有兩個公司,規模不小,也算是西安的稅收大戶。

    其中一個公司是用他的妻子顧竹郡的名義,不過公司實權都在他,顧竹郡基本不出面。

    方明傑在西安有幾個落腳點,我都去查過,沒見方明傑的蹤影,想必他一定是在鳳兮山莊。董事長既然說他受傷,他一定要有個養傷的地方,鳳兮山莊幽靜又安全,他自然是在鳳兮山莊養傷。

    顧竹郡和她的女兒方硯婷是住在鳳兮山莊裡的,今天沒見她們的車出來,應該是在山莊了。」

    安子奇點點頭說:「好,今晚就動手,一定要把在鳳兮山莊裡的人都抓住,不能有一人逃出去。還有,對顧竹郡和方硯婷一定要客氣,不能傷了她們。

    方明傑在西安的其他幾個地方,也要派人去,務必不能讓方明傑跑掉。」

    見王穎強和李一貴都點頭,準備安排人手時,安子奇又說:「方明傑只知道我是被大風堂追殺的,一定不會想到我已經有眾多的弟兄,也不會想到我馬上就會來追殺他,所以他儘管會有防備,防備也一定不嚴。

    我是鐵了心的,對方明傑,我是一定要他的命。所以你們要讓弟兄們注意掩飾,千萬不要暴露身份,一旦得手,馬上就連夜離開西安,這點一定要注意。」

    王穎強和李一貴對視笑了一下,王穎強說:「我和老李早就安排好了,我們的車牌都是偽造的,每個人的身份證都是假的,董事長放心,決不會出紕漏的。」

    安子奇畢竟不懂幫會行事的規矩,聽到王穎強如此說,有些吃驚:「你們已經這樣做了?」

    張行一在旁邊插嘴說:「董事長平時不注意,我們的車牌也已經換掉了,連身份證駕駛座都是偽造的,出來行事,都用真的證件,還不早就完蛋。」

    匆匆忙忙吃完飯,王穎強和李一貴去安排人手和行動,安子奇回到車裡,對張行一說:「你把車隨便往哪裡開,我在車裡休息一下。」

    信風和「彼得」吃著張行一帶來的飯菜和牛肉,也不下車,隨便張行一把車往哪裡開。

    天黑下來,西安郊區雖然古跡名勝甚多,白天到處是人聲鼎沸,一到晚上,便人煙稀少,唯有各種車輛忙著送客回西安。

    張行一把車緩緩在路上行駛,安子奇通過手機,分別與王穎強和李一貴聯繫,李一貴首先報告說:『董事長,我已派人到方明傑的各個落腳點都去查過,沒有發現方明傑的蹤跡,唯有在他的一個情人那裡,發現有一輛車,與信風見到方明傑坐上逃跑的車十分相像。車牌是。」

    信風對安子奇訴說追方明傑的時候,曾經說到過車牌,就是李一貴說的這個號碼看來方明傑確實已經回到西安,現在應該就是在鳳兮山莊。

    安子奇說:「老李,你把人手撤回,佈置到鳳兮山莊周圍的要道上,萬一方明傑逃出鳳兮山莊,你可以堵截。」

    等深夜十二點,王穎強打來電話說:「董事長,我已經把鳳兮山莊都包圍住了,對警衛的位置都已經搞清楚,董事長,你看是不是要動手?」

    看車窗外已經很少有車在路上行駛,安子奇便說:「你就動手吧,要絕對萬無一失,不能讓人溜掉。」

    王穎強答應說:「董事長放心,這是小事情,簡單得很。」

    張行一把車朝鳳兮山莊開去,過了大約十分鐘,王穎強再打電話來,興奮地說:「董事長,已經全部搞定,你可以過來了。」

    車開進大門敞開的鳳兮山莊,黑影裡閃出王穎強,對走下車的安子奇說:「大哥,鳳兮山莊裡總共有三十幾個守衛,我們幹掉五個,其餘的都被俘虜了。

    顧竹郡和她的女兒方硯婷就在前面的樓裡,大哥吩咐過,我們就不敢隨便動,只是把她們關在房間裡。

    還有那個方明傑,現在還在後面的小屋裡,我們只是把他包圍住,並沒有去抓他,想等大哥過來再處理。」

    安子奇知道王穎強現在改稱大哥,是為了防止走漏身份,不過聽到王穎強說並沒有去抓方明傑,只是把他包圍住,便不解地問:「沒有去抓他,難道不怕他報警?」

    王穎強得意地說:「對外的電話,我們已經全部剪斷了。至於手機,我在偷襲鳳兮山莊的時候,已經在四面架起了干擾器,隨便什麼樣的手機,也不可能打出去,他沒辦法報警。」

    安子奇點點頭,到底是大風堂的分堂主,看來對於這種暗殺已經習慣了,在行動前,已經把一切都考慮周到。

    走到方硯婷母女被關押的樓房前,安子奇停住腳步,思量是先去見她母女,還是先去見方明傑。

    就在這時,只聽見樓裡傳出聲音,是方硯婷在怒吼:「你們是誰,為什麼要抓我們?快放我出來。」

    又聽到一個女聲在說:「沒幹掉你們就算對你們客氣了,你要是再喊,我就把你捆起來。」

    王穎強在旁邊解釋說:「大哥,老李手下正好有兩個女的,我就讓她們去管方明傑老婆和女兒。是大哥說的,對她們母女要客氣,所以也沒有把她們捆上。」

    安子奇想到方硯婷當時的那種嬌羞,不禁暗暗感歎造化弄人,便對王穎強說:「我先上去見她們母女,你去提防方明傑,他不逃出來,你就等我來,要是他敢強逃,你就下狠手。」

    王穎強陪安子奇走到樓上,對兩個守在門邊的女殺手說:「大哥在這裡,你們兩個先見過大哥。」同時用手勢表示,安子奇就是聯合會最高領導。

    兩個女殺手當然明白,趕緊單腿跪下,行禮說:「見過大哥。」

    安子奇把她們兩個扶起,王穎強才說:「你們兩個要保護好大哥,我去那邊。」

    安子奇擺手讓兩個女殺手離開,對牽著「彼得」的信風說:「你守在這裡就行,其他人可以離開這裡。」

    王穎強馬上感覺到安子奇和關在房間裡的母女必定有不尋常的關係,馬上笑著把整個樓裡的人都撤出去,自己則去後面的小屋,警惕方明傑狗急跳牆。

    安子奇先在關閉的房門上輕輕敲了兩下,隨後說:「我可以進來嗎?」

    馬上房間裡即傳出方硯婷的聲音:「你假裝什麼,已經把我們抓起來了,還敲什麼門?」

    安子奇推開門,只見房間裡方硯婷穿著睡衣,滿面怒容,正在發火。顧竹郡則躺在床上,面色刷白,似乎大病在身。

    安子奇輕輕咳嗽一聲,方硯婷正要大罵,抬頭一看是安子奇,竟呆住了,面色一下刷白,馬上又漲得通紅,退到床邊,指著安子奇,過來好一會才說:「你,你是……。」

    安子奇微笑著說:「硯婷,是我。」

    方硯婷突然衝到安子奇的身邊,舉起拳頭就對著安子奇狠打,嘴裡說:「你,你這個沒良心的,你怎麼到今天才來。」

    安子奇也不分辨,挺胸挨了她幾下拳頭後,方硯婷突然醒悟,「騰騰騰」倒退了好幾步,退到床邊,臉又變得刷白,顫抖著聲音說:「今天,今天的偷襲,就是你策劃的?你想綁架我們?」

    躺在床上的顧竹郡努力抬起身子,用低微的聲音說:「是誰?是安先生來了?」

    方硯婷忽然趴到在顧竹郡的身上,放聲大哭起來:「媽,是大哥回來了,大哥沒有死,媽可以放心了。」

    安子奇見方硯婷忽鬧忽哭,又說他沒有死,實在搞不清方硯婷究竟想說什麼,只好珊珊苦笑,走上去對顧竹郡說:「伯母,是我,我來看你們來了。」

    顧竹郡努力抬起頭,仔細看了安子奇一會,才說:「你終於回來了,硯婷天天在等你回來。」

    忽然顧竹郡猛烈咳嗽起來,方硯婷趕忙幫顧竹郡敲背,顧竹郡伸手指向床邊的痰盂,方硯婷把痰盂拿到顧竹郡的頭邊,顧竹郡猛烈咳嗽幾聲,張口就吐出幾口鮮血。

    方硯婷嚇得頓時沒了主意,抱住顧竹郡就大哭起來:「媽呀,你可千萬要挺住,你要是離開我,讓我怎麼活。」

    安子奇也趕緊上去,對著顧竹郡又是搓揉,又是敲擊,好半天,顧竹郡才緩過氣來,低聲說:「我不要緊,你有大哥在,我死了都安心了。」

    安子奇心裡直難受,自己是來報仇的,可是眼前的母女硬是把他當成親人,看顧竹郡的意思,她是要臨死前托孤。

    安子奇說:「伯母是有病?我看像是有傷,為什麼不到醫院去?」

    方硯婷站起來,抹乾眼淚,忽然咬牙說:「安子奇,你今天來,是想殺死我們?」

    安子奇被方硯婷的表情嚇住了,退後一步說:「我?我為什麼要殺死你們?」

    方硯婷衝上來抱住安子奇,又放聲大哭起來,邊哭邊說:「是方明傑這個惡魔說的,他說要為我報仇,孤身到上海找到你,把你打傷,搶了你的翡翠匣,還說,你會到這裡來的,來了就要把我們全都殺死。」

    安子奇輕輕把方硯婷的眼淚擦掉,方硯婷哭訴說:「方明傑要媽交出翡翠雕像,說是要打開搶來的翡翠匣,媽不肯給他,他就動傷媽,把翡翠雕像搶去了。方明傑,你這個惡魔,你不得好死。」

    安子奇聽到現在,總算聽明白方硯婷所說的話。

    方明傑拿著印度玉回到西安,首先就是向顧竹郡要開啟翡翠匣的機紐,為了能讓顧竹郡相信,便說是為方硯婷的婚事去找自己報仇,最後打傷或是打死自己,搶回了翡翠匣。想不到顧竹郡母女還是對自己有好感,聽到把自己打死,自然傷心,不肯把翡翠機紐交給方明傑,方明傑便動傷顧竹郡,搶走翡翠機紐,躲在小屋裡去開啟翡翠匣。

    方明傑一定也沒有想到,天道恢恢,不是屬於他的東西,終究不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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