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輛高檔的轎車駛入寬暢的停車坪,穿著藍色制服的保安趕緊走到黑色的賓利車旁,用戴著白手套的手在賓利車的門上虛遮,恭恭敬敬把安子奇迎下車。
私人會所的保安對進入的貴客見得多了,卻從來沒有看到如此的氣派。前後有四輛豪華的奔馳護衛,而這價值數百萬的賓利,見慣豪華轎車的保安還是第一次見到。
安子奇和信風走下車,在保安的鞠躬彎腰下走向會所。張行一等四人則馬上散開,神情雖是輕鬆,目光卻是不停地向四處搜索。
這是一幢相當陳舊的四層建築,中西合璧的設計,顯示出當年設計人員的不倫不類。唯一能讓人稱道的是會所的環境,幾十棵上百年的古樹蒼勁虯曲,遮掩在古樹綠蔭中的會所,恍若是都市裡的桃源。
走近會所,才看到羅馬式的門柱旁邊有一塊斑駁的靈壁石,上面刻著兩個龍飛鳳舞的大字:雅捨。
安子奇知道這是過去某個名人的手跡,這兩個大字,註明了這被古樹環抱的建築在過去的顯赫。
現在雖然字跡依舊,靈壁石卻在圍繞會所的串串明珠般的飾燈燈光下,在飾燈下調情的俊男倩女襯托下,顯出無奈和土舊。
身穿紅色燕尾服的服務生迎上來,雖然是初次見到安子奇,卻被安子奇的氣派嚇倒。不敢詢問安子奇的會員卡,恭恭敬敬鞠躬,然後在前面引路,把安子奇和信風帶入會所的正廳。
安子奇今天來的目的是先熟悉這個會所,並不期待一定要在今天能和秦小思見面。所以身邊僅帶了信風,張行一他們有自己的行動方式,安子奇也不管他們是否在身邊。
雖然是過去名人的雅捨,在見慣豪華裝飾的安子奇眼裡,還是覺得太土。唯一讓安子奇感興趣的是懸掛在正廳上方的水晶吊燈。安子奇在抬頭觀看這鑲金錯銀的水晶吊燈時,服務生在一邊介紹:「先生是第一次來?這水晶吊燈是我們會所的寶貝,據說當年是專門到英國去定做的,每片掛飾,都是用真正的水晶磨製的。」
安子奇說:「我是第一次來,你把會所給我介紹一下。」
服務生低聲說:「先生一定能看出,這房子已經很舊了,不過這房子在過去很有名,不是高層的高層,誰也進不來。
現在被……,被我們經理租下,建成私人會所,只有像先生這樣的人才能進來。」
安子奇覺得這服務生很有意思,便從衣袋拿出幾張美元悄悄塞到服務生的手裡。服務生感激地再次鞠躬,低聲說:「先生若是等到半夜,會有新節目。」
「會有新節目?」安子奇沒有去問什麼新節目,而是問:「我打算就在會所坐坐,你把會所的特點給我講講。」
服務生這才大聲說:「我們會所最有名的湘菜和京菜,這可不是外面就能吃到的,當初的幾個廚師還在會所裡。先生,你要是不嘗一嘗,你不知道名廚的手藝。
還有,我們會所的咖啡可稱一絕,先生儘管見多識廣,也不一定喝過這樣的咖啡。」
會所的二樓是餐廳和咖啡廳,三樓是舞廳,服務生把安子奇引到三樓的樓梯口,低聲說:「四樓是表演廳,先生上去就知道。」
抬頭向上看,只見四樓的樓梯口站著兩個身穿紅色燕尾服的服務生,同時有一個穿著入時的男子一手夾著一個衣著曝露的女郎走上去,兩個服務生連連鞠躬。
安子奇想到在深圳的私人會所,料知這兩個服務生是阻攔生人上樓的。看來私人會所的客人也是分成三六九等,也許只有最高檔的客人才能上樓。
安子奇自然不用擔心自己,沐霖所辦的會員卡,是最高檔的鑽石卡,上去肯定沒有問題。
走到二樓,在正廳的座位坐下,招手讓服務生過來說:「聽說這裡的咖啡很有名,先來杯咖啡。」
坐在椅子上,能看到從樓梯上下的人,安子奇看到張行一他們分散在旁邊,也沒去理他們,由著信風站在他後面,自己慢慢喝剛端上的咖啡。
還沒品出咖啡的香味,安子奇就看到兩個二十多歲的男子由樓梯走上來,旁邊還有三個女郎陪伴,說說笑笑,旁若無人地朝餐廳走去。
兩個男子均是便服長褲,三個女郎都是袒胸露臍,下著露出膝蓋的超短裙。
安子奇一眼就認出其中的一個男子就是秦望山的小兒子秦小思,另一個彷彿也在沐霖給的照片上見過,不過沐霖也沒能講出那人的姓名。
看他們五個人走進餐廳,安子奇微微一笑,招手把張行一叫過來,在他的耳邊輕輕講幾句話。
張行一會意,尾隨秦小思走進餐廳,看到五人坐下,便在帳台前對收賬的悄悄說了幾句,然後把一張信用卡遞過去。
安子奇依然喝著有濃郁香味的特製咖啡,服務生說的不錯,這裡的咖啡確實出自名人之手,雖然咖啡具粗陋,味道著實不錯。
張行一走出餐廳,對安子奇點點頭,依然走到旁邊的不顯眼處,靜靜看著周圍。
過了大概十幾分鐘,只見秦小思跟在一個服務員後面走出餐廳,服務員對正廳觀望,秦小思也在對正廳觀望。
服務員看到安坐在椅子上的安子奇,轉身對秦小思說了幾句,走到安子奇的身邊低聲說:「剛才是先生在帳台點了兩瓶酒?」
安子奇點點頭,服務生又說:「是專門送給秦先生的?」
安子奇早已看見秦小思在朝自己看,便點頭說:「他嫌酒不好?」
秦小思看到安子奇點頭,便走上來,用職業的眼光對安子奇上下打量。見安子奇雖然身穿便裝,卻都是世界頂級的名牌,尤其是左手腕上稍稍露出的手錶,在燈光的照耀下,反射出鑽石的光芒。身後一個年紀不大的青年叉手站著,用冷冷裡的目光注視秦小思。
秦小思微微吸了一口冷氣,在這裡,他也算是常客,可從來沒有見到過像安子奇這樣氣派的人。
來這裡的人,一般都是事業有成,抽空到這裡找樂子的。沒人會像安子奇這樣,身邊沒有女伴,卻有一個虎視眈眈的保鏢。
秦小思開口說:「我並不認識先生,先生為什麼給我送酒?」
安子奇微微一笑,指著旁邊的椅子說:「我和秦先生雖然是第一次見面,可我和秦先生卻是老相識,秦先生請坐。」
「老相識?」秦小思頓時朝後退了幾步,再仔細看著安子奇,心裡在辨認:「和我老相識?是國安總部的?是中央來的?」
秦小思因為身居國安上海局的高位,有一種天生的恐懼,生怕自己給上級抓到小辮子。像這樣的私人會所,完全不是像他拿國安工資的人能來,更不要說他是這裡的常客。
見秦小思面露恐懼,安子奇輕輕地說:「我姓安,我聽秦司令說起過你。」
聽到安子奇說自己姓安,秦小思才站穩腳步,趕緊上來伸出手說:「你姓安?是給我父親資助的……。」
安子奇站起身,握住秦小思的手說:「秦司令的事,不要在這裡提。」
雖然巨資幫助秦望山建造武警大樓,安子奇還是要求秦望山先保密,對秦望山說:「我資助秦司令,不是為了出名,只是一點心意,所以秦司令千萬不要透露是我資助的,秦司令,你懂我意思?」
秦望山當然懂,他把安子奇資助的一億美元劃到武警造大樓資金的賬戶裡,只要資金一動,他虧損的賬目就再也沒法查清。安子奇不願秦望山提名,秦望山是求之不得。
不過秦望山還是在家裡透露出來,說是一個姓安的年輕人資助他造大樓。秦小思一直對父親的虧損惶惑在心,聽到有人資助,才算放心。不過他也好奇姓安的為什麼要資助造大樓,動用國安的力量,才算知道安子奇是三大公司的董事長。至於安子奇是怎樣當上董事長的,現在又在幹什麼,則誰都不知道。
聽到安子奇說姓安,秦小思馬上就想到資助父親的安先生,尤其是安子奇說關於秦司令的事不要在這裡提起,秦小思更是堅信就是安子奇,緊握安子奇的手,連聲說:「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你,實在讓我太高興了。」
請秦小思坐下後,安子奇說:「我一時無聊,聽說這裡的咖啡不錯,便過來嘗嘗,沒想到就看見你。
我知道秦先生喜歡喝酒,故此點了兩瓶好酒給秦先生助興。一點小意思,秦先生還專門過來,實在……。」
安子奇嘴上說的輕鬆,其實送的禮不輕。安子奇知道秦小思喜歡喝酒,故此讓張行一去帳台要了兩瓶最貴的酒,一瓶是標價三萬五千的八十年陳釀茅台,另一瓶是標價兩萬的勃艮第紅酒。
秦小思是好酒之徒,見到服務員送上這樣兩瓶酒,自然感到吃驚。等知道這兩瓶價值五萬多的酒是別人送的,秦小思頓時猜疑四起,跟著服務員出來看是誰送的。
坐在椅子上,秦小思雖然知道安子奇的身份,知道他出手不凡,還是心裡在猜測,送如此價值昂貴的酒,到底是為什麼?
安子奇自言自語說道:「我也喜歡喝酒,可惜這裡只有這種紅酒。」
秦小思點點頭,馬上說:「安先生還沒吃飯?我冒昧,請安先生一同去隨便吃點。」
安子奇就等他這句話,嘴上還是客氣地說:「你有朋友在,我去是否方便、」
秦小思說:「是我多年的同學,我正想替安先生介紹。安先生送的酒,我是借花獻佛。」
安子奇站起身來說:「既然秦先生邀請,我就不客氣了。不過今天的飯錢我來出,算是我替秦先生慶賀。」
走回餐廳,秦小思對坐在桌邊的另一個男子說:「我來介紹,這是安先生,我父親的朋友。安先生,這是我的同學,吳夷明。」
秦小思並沒有向安子奇介紹吳夷明是做什麼的,也沒有介紹三個袒胸露臍的女郎。安子奇知道這些女郎只是招來陪伴的,算不得什麼朋友。
果然,當安子奇坐下後,秦小思看看旁邊的三個女郎皺起眉頭。吳夷明馬上對那三個女郎說:「你們出去,到外面等著。」
看到三個女郎不情願地站起身,安子奇會意地笑起來。
服務員打開那瓶茅台,在三人的杯裡斟滿。秦小思看到信風只是站在安子奇的背後,驚異地說:「安先生,他不坐下來。」
安子奇搖頭說:「他是我的弟弟,不喜歡喝酒,就喜歡站在我的後面,我也沒辦法。」
一口把酒喝下,秦小思試探地說:「安先生,你到這裡,真的只是來看看。」
安子奇點頭說:「我近來很無聊,聽說這裡不錯,就來看看。要是真的不錯的話,我會經常來。」
吳夷明不知道安子奇究竟是何等身份的人,看到秦小思對他恭敬,料想必定是大有來頭,也試探著說:「安先生是第一次來這裡?過去經常去哪裡?」
安子奇讓服務員再斟上酒,拿起喝了一口,微微笑著說:「也不去哪裡,空下來,有時會去湯臣打高爾夫,有時會去馬場去跑跑馬。在上海無聊,沒地方可去。」
打高爾夫球,去跑馬,還說沒地方去。吳夷明暗暗吐吐舌頭,沒敢說下去。
安子奇忽然興致上來,對秦小思和吳夷明說:「你們去過湯臣高爾夫球場?我看你們一定是好手,哪天去比試一下。」
湯臣高爾夫俱樂部,光是會員證就要幾萬美元,更別說在裡面的消費。秦小思和吳夷明雖然在這裡的會所耀武揚威,可對湯臣高爾夫球場,也是只能在外面看看。到裡面去打球,對他們還是一種奢望。
見兩人不吭聲,安子奇笑了起來,說:「我還有幾張會員卡沒有用過,過幾天給你們送去,裡面的費用全免。」
秦小思和吳夷明驚訝地看著安先生,秦小思說:「安先生,這樣的重禮,我們怎麼好意思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