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是A型!?」主刀醫生在這個時候反而有些不敢確定了。
「嗯!」楊妮捏著衣角點點頭。
「太好了!」主刀醫生急忙對身邊的一個護士道:「快,快驗血!」
楊妮的血型很快核對出來,果然是A型。
「很好,馬上輸血。」有了血源保障,主刀醫生麻利地將手術推入最後的收尾階段,將近四個半小時的手術,與另一個醫生交替了一次,依舊保持著精準的力量輸出,手術工具有如舞蹈般在手上跳躍著,清洗創口,縫合血管和傷口。
半個上時以後,主刀醫生的額頭再次佈滿了汗珠,邊上的護士迅速將他的汗水擦去,以避免滴入傷員的傷口造成感染。
「好了!」縫好最後一針,主刀醫生才從無我的精神狀態下退了出來,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剛剛放下手術工具,身子一晃,剛失了重心就被邊上手疾眼快的護士攙扶住,險些癱倒,長時間的手術對他的精神和體力消耗極大,消耗甚至比那些被抽血的人員還要大。
主刀醫生在各種危急情況中磨煉出來的醫術久經考驗,至手術結束,因為動作迅速,原預計計劃需要五百毫升的A型血,也只用了二百毫升,作為最後一個血罐子的楊妮也只是臉色蒼白了些,並沒有像其他人那要因抽血過多出現不適症狀。
除了在外帶隊出診未歸的院長林欣雨,這次搶救康揚的手術,衛生院幾乎是精銳齊出,手術結束後,幾乎所有的醫生和護士都感到身心俱疲。
「楊妮!跟著陳護士給一連長包紮一下吧!」堅持不住的主刀醫生這會兒直想著撲倒在床上,好好睡他娘一覺,以補回精氣神的虧空。
「是!」剛剛被抽了三百毫升的楊妮有些欣喜地道,主刀醫生交待這樣的任務,分明是要培養自己的意思。衛生院的醫生護士哪個不是從最簡單的工作慢慢學著做起的,這意味著她將真正被衛生院所接納,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好了!小妮子,快跟我做吧,先看我的動作,小心點,我先包紮幾個傷口,然後剩下的都由你來。」陳護士刮了一下楊妮的嬌挺瓊鼻。
被清理好傷口的康揚並未完全脫離危險。在被送入了監護病房後,楊妮和陳護士留下來負責看護一連長康揚,其他醫生護士都已經是精疲力竭找地方休息去了,而那些戰士們在康揚送出急救室,並得到手術很成功的消息後,一直緊繃的精神這才鬆了下來,這會兒體力和精神上的消耗才讓他們感覺到了異常疲累,七倒八歪的,只要有塊地方就睡著了。
衛生院裡一直呼嚕聲大作。
區隊長王保在得到了一連長康揚重傷垂危的消息後,急忙處理好手上的工作。當他趕到衛生院時。手術已經結束,衛生院裡幾乎擠滿了前來探望一連長的人。
衛生院裡的官兵見區隊長到來,趕忙讓開一條道路。王保走到監護室外就停住了,就在門口望著康揚昏迷不醒地躺在床上,並不想打擾康揚的休養,他在監護病房外看著仍昏迷中的康揚許久,在確定這位為革命為國家忠心耿耿地手下生命體症比剛進衛生院有所好轉後,才放下心來。
每一個戰友為國家和民族獻身,對於未亡人而言,心頭總如刀割一般,革命尚未成功,活著地人需要更加努力。
「好好照顧康連長!給一連戰士和抽血的人做點人參雞。補補元氣。」王保鬆了口氣道,康揚的傷勢深深牽動了他的心,他不想十二區隊在高速成長的過程中,失去這麼重要的一個戰友。
十二區隊裡對付氣血兩虧的最佳食補方子莫過於「人參公雞」,營養豐富又補元氣,衛生隊備著的人參可是東北抗聯的同志帶來的長白山好貨。
「放心吧,區隊長!」護士長道,康揚的傷勢已經牽扯到許多人的關心,其他仍在區隊連長幾乎趕到了衛生院前來探望,把個衛生院擠得水洩不通。
「都散了吧!不要打擾一連長養傷。」王保對著周圍的那些幹部戰士們道。
人群這才漸漸開始散去。
一連長重傷的消息像風一樣傳遍了十二區隊的根據地,每天來探望康揚的人絡繹不絕,附近的老百姓,甚至百姓自家的老母雞,雞蛋和臘肉幾乎堆滿了衛生院,若不是區隊長王保令人勸回了大部分群眾的慰問品,才制止住衛生院演變成養雞場和雜貨鋪的趨向。
「水……」已經牽動了根據地許許多多軍民的心的康揚在昏迷了四天後,終於發出了一聲輕微的呻吟,在這之前他幾乎如植物人一樣,一動不同的躺在床上。
「啊!康連長醒了!」
康揚聽見一個很好聽的女人聲音響起,他的視野還沒有完全清晰,眼前模糊一片,然而聽覺卻沒有受什麼影響,他清楚的聽見身旁木頭磨著地面的挪動聲,急促腳步聲,杯碗碰撞的聲音。
康揚恢復清醒開口的第一個聲音並沒有讓他失望,一股清涼順著他的嘴唇潤了進去,緩解了他的乾渴。
補足了水份的康揚感覺到一股深深的疲倦,神智又模糊起來,再次沉覺睡去。
接連數天,康揚都能聽到身旁那好聽的女人聲音,只要他有任何要求都能立刻得到滿足,水,食物,擦身,排泄,照顧自己的人好像一點兒都沒有嫌棄他。只是康揚眼前依舊什麼都看不清楚,他也僅能保持短暫的清醒,很快就因為感到極度疲累而沉入到睡眠狀態,唯一可以感覺到的是,他受到的照顧是極為細緻周全,甚至可以感覺到得偶爾替他翻身活動四肢的那雙手是令人驚訝的柔嫩。
雖然有時候能夠聽到其他人的聲音在自己身邊小聲低語,但是在他身旁更多的聲音卻是那個年輕女人好聽的聲音,有時候,那個輕人女人會哼著一些不知名的歌兒,久經於沙場的康揚感覺到此刻在傾聽著不知名小調的心情是從所未有寧靜和放鬆。
康揚能夠保持清醒的時候也越來越長,受傷時失血造成的後遺症漸漸減退。當他能夠再次看清視野內時,所作的第一件事就是竭力扭著脖子,想看看一直以來是誰在照顧他。
落入康揚眼中的,是一位極為年輕的姑娘,身上穿著白色的護士服,潔白美麗的如同白衣天使一般,讓康揚的呼吸為之一窒。
「你,你好!」躺在床上這麼多年,康揚的嗓音幾乎走調的不像是自己原本應有的鏗鏘語調,他顯然沒有料想到是這麼年輕漂亮的一個姑娘照料了自己這麼多天。
儘管在康揚不能動彈的昏迷日子,給予康揚無微不至的照料,楊妮拋棄了女孩應有的羞怯和矜持,幾乎將這個男人的身體看了個遍,可是楊妮看到自己多日照顧的對象第一次開口向自己打招呼時,臉立刻像紅熟了紅透了的紅蘋果,目光不敢看向康揚,低著頭道:「你,你好!」
兩人語氣都是一樣顯得異常彆扭。
雖然女護士不避嫌對異性進行的特殊照料,這在衛生隊裡極為正常,而且女性更容易被受了傷病而情緒不穩定的傷病員的信任。
畢竟衛生隊人員有限,若是按著性別差異區別照顧,任何一支衛生隊的人手根本就應付不過來大量的傷員。
比起楊妮習慣性羞怯,一向自認是鐵血男兒的康揚更是不堪,平時都是男人堆裡不是訓練就是打仗,哪兒有跟姑娘家打交道的經驗。若不是身子還虛,沒有恢復過來,這張老臉恐怕也要紅得跟猴屁股似的,這一顆心啊,跳得撲通撲通的,哪怕是跟鬼子死掐,也沒現在這會兒心慌意亂的。
「謝謝你!真,真,真是辛苦你了!」一連長康揚這會兒嘴笨的就像是挨過悶棍似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沒,沒什麼!」楊妮有些坐不住了,對方的目光好像是帶著高溫似的灼人,連忙找了個借口道:「我去找醫生來給你看看。」急忙忙衝出監護病房。
「嘿!這小姑娘!」康揚想摸摸自己的腦袋,胳膊卻依然重得像灌了鉛似的動彈不得,最後還是無奈地歎了口氣,這身子骨還是沒好利索,少不得要耗費時間休養了。
醫生很快趕了過來,作為衛生院的天字第一號重點看護傷員,一連長康揚享受的是二十四小時不間斷看護,醫生給康揚量了下血壓和心跳,再檢查了一下包紮的傷口,滿意地點了點頭。
康揚在醫生檢查完自己後,趕忙問道:「醫生,我不會有任何殘廢和後遺症吧?我還能上戰場嗎!?」
一個優秀的戰士再也不能上戰場,這對戰士而言是最大的不幸。這才是康揚最為緊張的。
醫生接下來的回復,立刻就打消掉了康揚心頭的陰影:「不不不,康連長,你恢復的很好浣全沒有任何殘廢和後遺症,再修養一段時間,你很快就可以回到連隊,繼續打日本鬼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