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破山河在 正文 第四百六十三節
    記者們怎麼也想不明白這支部隊是怎樣打造出來的,竟然會出現在這樣的小小根據地內,更不明白那些軍人居然在戰場上都會說英語,以中國當前的教育程度,幾乎是不可想像的,能掌握第二語言的地方軍隊,恐怕在這世界各國中可並不多見。

    不僅是中國記者,還是美國記者,都情不自禁對此行即將到達的目的地,十一分區,產生起極其濃厚的興趣。

    除了五連長范國文外,美聯社女記者米露尼試圖找借口接近採訪那隊所謂十二區隊四連和五連其他戰士,可是不論怎麼樣努力,那些士兵們完全無視了她的採訪企圖,無不是以「Sorry!」「No!」來應付,多餘的一個字都沒有!∼

    米露尼並沒有放棄,不過現實卻讓她在一個個士兵面前皆無功而返。

    唯有那個可以命令曾和自己交談的范國文的軍官沒有受到米露尼主動打擾,米露尼想湊上去搭話時,總會不由自主地感受到那個背著機槍,手裡握著奇異武器的軍官身上散發出來的無形壓力,彷彿這個軍官會隨時會將自己殺掉似,還沒等開口,自己就彷彿掉進了冰窟窿裡,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這才是中共部隊嗎?!真,真是可怕!紀律嚴明用在這支部隊身上,真是一點都不誇張!∼」米露尼沒有半點失敗的頹喪地在自己筆記本上重重地記下一筆,作為美聯社的記者,百折不撓是必備的基本功。

    「就那洋婆子!切,讓他們問去吧!∼」李衛臉上帶著一絲嘲諷看著那些不知激動些啥的記者,在現代這類拚命挖新聞的記者另一大代名詞是「狗仔隊」,令人厭煩的狗仔隊啊!∼李衛一點也沒有想出名的念頭,作為以隱在背後打冷槍,躲在陰影裡放冷箭為主要戰鬥方式的四連來說,出名意味著將自己列入敵人研究的對象,把自己的弱點暴露在敵人的重機槍口下。

    做人要低調,槍打出頭鳥!∼

    那三個美國記者能問出些什麼!李衛卻一點也不擔心,哼!英語?!表面上那些不知底細的人都以為他的四連和范國文的五連戰士都是精擅英語,可是事實上那些戰士們反反覆覆的也就只會那麼事先安排好的幾句,還不是為了在戰鬥中照顧那些美國記者好熟悉他們的戰鬥進程,避免忙中生亂影響作戰計劃,不過,一切都是紙老虎。就算那些戰士們想回答那個外國女記者的提問,事實上也是聽不懂啊。

    李衛偷著樂,范國文一臉莫名其妙,因為老大笑得很古怪,好像有什麼陰謀的樣子,連忙討笑著湊上地問道:「老大!笑什麼啊?!」一臉笑得賊忒兮兮,與區隊長王保那種正人君子浩然正氣的風格相比,幾個連長也是各有風格,范國文此刻的表情幾乎和正向太君諂媚的漢奸沒什麼兩樣,讓人忍不住想抽上兩巴掌。

    「滾!∼」李衛一點好臉色都同給范國文,道:「讓下面的戰士們低調點!∼別隨便回答那些記者的問題。由其是你,別被那西洋金絲雀給勾了魂去,若是讓我知道你敢腳踏兩隻船!哼!∼」李衛手一揚,手中電閃一般,出現了他的招牌式武器誅魔,恐嚇自己的小弟道:「戳雞雞戳到死!」

    范國文一陣惡寒!∼從不按常理行事的老大,要是折磨起來人也是聞所未聞的陰毒。

    李衛的警告並不無道理,論起套信息的能力,記者幾乎與刑訊專家不相上下,若不是提前打個預防針,弄不好幾個連長今天內褲什麼穿顏色都能讓這幫無孔不入的記者給套了去。

    傍晚,四連五連護送著記者們在一個村莊內落了腳,記者們被安排在一個農民院落內。附近的民宅都被武工隊員和四連五連的戰士租用,組建起兩層防衛圈。

    相比起武工隊薄弱的人力而言,兵力充足的十二區隊兩個連隊從容地在村裡各個角落都布下暗哨,甚至將偵察哨擺到了村外五公里的範圍。

    相比起像蝗蟲似的日偽軍,八路軍的任何部隊在各村莊更受歡迎,好客的農家殺雞宰羊端出了熱氣騰騰的豐盛晚飯,許久沒有吃過囫圇飯的中美記者不顧形象地往自己嘴裡刨著飯菜,即便是平時文靜狀的大公報記者茉莉小姐,也是狼吞虎嚥。經歷了一路安危不知的顛簸旅程後,吃飯時盡快裝滿自己的肚皮,攢起足夠的體力面對任何突發情況,這早已成為記者們在出發後學會的第一條保命原則。

    出於對於中美記者到訪的歡迎,十二區隊的兩個連隊組織了一場晚間聯歡活動,在中美記者在正接進入根據地採訪前的一次預熱,畢竟是地域間存在一定的文化差異,作一次溝通預熱讓雙方互相增進瞭解,有利於在採訪期間的求同存異。

    在東方的主要國家中國,朝鮮等國家,人們的人生觀受以謙和恭讓,以退為進的儒家道義影響較大;而在西方,歐洲大陸自古就分裂成無數大小公國,互相爭戰不休,崇尚利益至上,推崇張揚而富有侵略性的人生觀。

    僅以請客吃飯時為例,東方的主人會說:「粗茶淡飯,不成敬意!請慢用!」暗含對謙稱貶低自身,突出客人尊貴的禮節;而西方的主人則會說:「這裡的菜色是最好的,請盡情享用!」絲毫不掩飾,很直白地將主人對客人的尊敬顯示出來。

    東方人在宴請西方人時,東方人的言詞則極易讓西方人產生誤解,一般會被是解成兩種意思,但這兩種理解的結果卻都是非常糟糕的。

    東方人貌似謙恭的話,在西方人眼中就成了:我用很一般的菜招待你,也沒什麼尊重你的意思。

    遇上不理解東方的西方人,若是性子急躁,感到自己被輕視了,恐怕會當場掀桌子勃然大怒;

    另一方面,東方主人拿出的東西確實很好很珍貴,話又謙恭,西方客人眼裡,卻又變成了:這麼好的東西,在主人這裡居然只是一般般,主人一定有更好的東西沒有拿出來,哼,一點禮貌也沒有,居然把自己當作尋常客人來對待!一點都不重視。

    如果是心術不正的客人,恐怕就會產生對主人家窺覷的貪婪,少不得要構算一次八國聯軍火燒圓明園的鬼心思。

    簡而言之,東方文化充滿包容的特色,西方文化充滿革新的特色,兼收並蓄不斷完善自身的進化方式,還是不斷破而後立尋求革新的進化方式,直至現在,這兩種文明進化方式依然沒有定論哪種是最好的,兩者的衝突往往都伴隨著以戰爭為主要形式,這就是所謂的東西方文明大碰撞。

    對於現代中國與外國交流溝通頻繁的社會中長大的李衛,與外國人打交道,自然不會像其他人見到稀奇動物似的感到手足無措,也知道如何讓中外雙方能夠初步瞭解一些對方的文明特色,而最佳的溝通辦法,就莫過於坐在一起無所顧忌的侃大山。

    農家院落內,一堆篝火就成為了聯歡晚會的中心,晚間數不盡蚊蛾不知死活地撲向火光,化作無數一閃即逝的星點火光,也許今天晚上能睡個好覺。

    五個記者、武工隊員們和十二區隊的十幾個戰士,圍在篝火邊武工隊員們還能扯兩句民間小調活躍一下氣氛,而四連和五連戰士們則更多的是耳孰能詳的軍歌,《八路軍軍歌》,《義勇軍進行曲》和《三大紀律八項注意》等,多人的合唱顯得慷慨激昂,充滿了不屈的鬥志。

    三個外國記者雖然聽不太懂歌詞,但從翻譯的口中斷斷續續地轉述片斷,也為中共軍隊的軍歌中同樣包含著與《星條旗永不落》相同的意味,對於侵略者只有永不屈服的抗爭。

    坐在篝火邊,通紅的火光映紅了每一個人的臉,這樣不分出身,職務和級別,圍坐在一起的晚會活動,讓每一個人都不由自主的受到集體的影響。

    李衛臉上也是露出達成目的的微笑,這樣應該可以很好的完成區隊長王保的任務了吧。

    「請問一下,白天是誰推倒了我?!」默多克突然看了看附近那些西方人眼裡貌似一個模樣的四連五連戰士,可是怎麼也認不出誰在白天從日軍的手榴彈下救了自己。

    一頓嘰哩咕嚕的英語!∼

    除了場內幾個聽得懂的記者,兩個連長和一個翻譯外,其他的人都是一臉茫然。

    翻譯還算是比較機靈,對時代雜誌的默多克華盛頓突然冒出的話,立刻轉述翻譯了一遍,其他四個記者立刻在戰士們的身上巡梭打量著,確實,能從即將爆炸的手榴彈下救人,沒有相當的膽色勇氣是不行的。

    「是誰啊?!」在戰場上一直忙著指揮戰鬥的范國文卻是沒看清誰,也只是知道一個日本兵想拉響手榴彈找人做墊背,卻被自己的戰士阻截了下來。畢竟在戰場上這樣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只要自己的戰士沒有損傷,也並不值得過多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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