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李衛通曉未來,卻也沒有把握與林欣雨安安穩穩的長相廝守下去,每當想起那些失去丈夫的婦女悲痛欲絕的神情,失去了親人的整個村莊掛滿了招魂幡,哭聲震天的淒慘場景,每一次讓李衛的心就像是刀割似的一樣,他沒有任何把握在未來幾十年的風風雨雨中安然無恙的生存下去,也許他也會和那些犧牲的烈士一樣,最終只剩下一捧骨灰,甚至連灰都沒剩。
「衛子!」淚眼婆娑,臉龐泛著誘人粉紅的林欣雨癡情地望著李衛,這個男人仍是不通人性一般,真不知道他的心是用什麼作的。
林欣雨一把推開李衛,捂著臉哭得犁花帶雨般,李衛一怔,李衛黯然的低下頭立刻將林欣雨攬進懷中,在她的耳邊歉然道:「欣雨,對不起,目前我無法保證一定能給你幸福!也許下一刻我就會在戰場上犧牲,而你!我不想讓你為我傷心。」
李衛說得很無奈,他也不是刀槍不入,戰爭不是個人英雄主義能夠逞能的,千軍萬馬的衝殺之下,再是英雄好漢也架不住四面八方的槍林彈雨。
「不!不准說犧牲!」林欣雨連忙伸手按上李衛的嘴,紅著眼睛道:「你一定要活下去,我一定和你等到勝利的時刻!」雖然陷於意亂情迷,她也明白現在確實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
「呵呵!」李衛卻不知道該怎麼說,苦笑地緊緊摟了摟林欣雨的香肩,「去吧!回衛生隊吧!馬上就要開工了。」
「嗯!」林欣雨抹了抹眼角的淚花兒,重重點了點頭,戀戀不捨的離開李衛溫暖的懷抱回望了一眼李衛,小跑著返回了衛生隊的營地。
遠遠地又傳來林欣雨特有的悅耳聲音,大聲的指揮著衛生隊工作。李衛忽然感覺到臉上的濕意,用手擦了一下,不知是自己的淚水,還是雪化成的水漬。
李衛轉身,迎著漫天大雪閃進了作戰指揮室。
穿過了進入根據地的雷區,任丘縣城的日偽軍這一路也沒走得多少安生,負責騷擾的民兵們乾脆把路挖得一塌糊塗,人走得的都要磕磕絆絆,車子上的人也是顛得七葷八素,馬匹更是踮著馬蹄,生怕閃了蹄子。這一路上的速度硬是快不起來,原本想著空襲十二區隊地閃擊戰,卻根本達不到兵貴神速。
民兵們依舊零零散散埋上了地雷,由於吸取了教訓,地上還埋了些破銅爛鐵,地雷也埋上了詭雷,沒半天工夫,小野二雄大隊長借來的整支掃雷工兵小隊硬是被報銷了一半。
迫不得已,日偽軍從附近來不及轉移的村子裡搶一批羊,讓偽軍趕著羊趟雷。炸翻了幾頭可憐的小羊後。才讓民兵們暫時打消了繼續埋雷的主意,但依然抽冷子埋上一顆詭雷,對於民兵們來說。打死打傷是打,不計多少,只要有殺傷就算完成任務。
「呯呯呯!∼」道路左側傳來連續的悶響,隊伍中的日偽軍士兵緊繃著神經望著道路左右兩側,緊緊地捏著手中的三八槍,土八路的麻雀戰,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幾乎讓他們難以辨認真偽。
這一串子鞭炮丟進鐵皮桶裡,跟重機槍的槍聲幾乎沒什麼分別。日偽軍已經上了好幾次當,一個中隊的兵力氣勢洶洶包抄過去,亂放了一陣槍後,只看到一個鐵皮桶子裡大串鞭炮炸得正歡,始作俑者早已是跑得人影皆無。
民兵們就像一群蒼蠅一樣,叮著日偽軍主力,不時地叮一口,轉眼就閃人。
已經失去了暗襲先機的小野二雄乾脆橫下心來明攻,惱怒的下達了散開兵力直接掃蕩的命令。
三千多日偽軍撒開將近四五里的梳蓖式掃蕩陣勢。拉開大網向十二區隊的石井鎮圍過來。
任丘縣城外十公里處,六連長陳連舉帶著二排的戰士,拖著一門炮筒極長的大炮在朝著任丘縣城南門的方向架設了起來。
剛接到李衛的命令,原本要收藏起來九九式高高射炮被拉到任丘縣城外,要給小野二雄一個警報!
在行動前,陳連舉就已經測量好了預先射擊參數和射擊位置,雖然現在天空中飄起了雪粉,但並不影響他對射擊諸元的修正,畢竟是十公里的射程,炮基的地面軟硬度也對射程精度有一定的影響。
陳連舉拿著手中區隊裡僅有的幾架望遠鏡中的一個,看著遠處任丘縣城目測著射擊修正參數,一邊下達命令:「瞄準城門,準備裝彈!」人的肉眼視距僅有五六公里,即便用望遠鏡,也是隔著飛揚的雪花勉強能看清任丘縣城門上晃動的巡邏士兵的身影。
「裝彈!」二排長傳達著命令複述。
「裝彈完畢!」二排的戰士利索的將炮彈手動上膛,這次出來,只帶了十發炮彈,就是利用高射炮的超長射程,給日本人一個好看。
「開火!」
通!∼一枚炮彈呼嘯而去!彈道上的雪花激得一片散亂。
九九式步兵炮周圍被出膛的氣浪震的雪粉震盪而起。
炮連的幾個戰士不約而同的將手放在炮管上,拿出膛後的炮管子暖手,這***鬼天氣,都快把手給凍僵了,戰士們都知道資源要合理應用。
轟!∼
在望遠鏡裡,任丘縣城南門邊上五米處城頭突然炸得起一團黑煙,碎磚亂飛,城牆上被炸開一條小口子,邊上挨著近的日偽軍士兵手舞足蹈被爆炸的衝擊波掀下城頭,看樣子也是十死無生,城門上留守的日偽軍一片大亂。
儘管偏了幾米,陳連舉仍然看得心頭激盪,這高射炮果然是沒有辜負它這麼長的炮管。
幾十秒鐘後,才遠遠的聽到風中送來極輕微,呯的一聲輕響。
在幾乎讓人無法防備的十公里遠程射距下,甚至連彈道都無法分辨,任丘縣的日偽軍完全沒有還手之力,任人蹂躪。
深吸了一口氣,陳連舉再次報出修正值。
「第二發,預備,修正值……」
望遠鏡中,任丘縣南城門緊閉的大門被炸得四分五裂,城門後的敵人死傷慘重,用高射炮打人,比打蚊子還要惡劣。十二區隊這次殺雞,用得就是牛刀。
「推進八百米縱深!」
城內,小野二雄的指揮部直接遭到炮擊。
「一點鐘方向,推進一百米,開火!」
日軍的軍需庫又遭了殃。
任丘縣城內的地形早就被三連所轄武工隊給摸了個透,日軍每一個部門每一個建築物的位置,都被精確量出,雖然望遠鏡看不透城牆,但是以任丘縣城平面圖為參考,足以讓陳連舉推算出正常的射擊參數。
任丘縣內已經陷入一片混亂,炮彈炸開後引燃的大火開始漫沿,城內被炮擊的各處冒起了黑煙。
「撤!」陳連舉看了看還剩下四發高射炮炮彈,下達了轉移命令。
九九式高射炮在完成了自己的任務後,被套上牛車,迅速轉移,在收藏到隱秘的地方後,陳連舉帶著六連二排的戰士輕裝趕回十二區根據地,等待他們的,還有另一場戰鬥。
大雪紛飛,也給小野二雄兵發十二區隊根據地同樣帶來了不便,突襲戰變成了強攻戰,還沒到十二區隊根據地的中心區域就遭到各種各樣的阻擊,掃雷工兵傷亡過半,遭到地雷,冷槍殺傷的士兵幾乎達到了上百人,這還僅僅是連敵人長啥樣都不知道的情況下。
沿途過來的村落內空無一人,屋內什麼都沒剩下,甚至連水井都被填得嚴嚴實實,日偽軍士兵只能鏟些雪,架鍋燒化了以後,用布過濾一下才能飲用,依然濾不掉水裡的土腥味和苦澀。
來自任丘縣城的三千多日偽軍整整一天才行進不過三十里,甚至可以用龜速來形容,夜幕降臨,刺骨的寒風,無盡的雪花,伸手不見五指的,日偽軍不得不紮下營地來,他們沒敢駐紮進村子,天曉得村子裡有沒有八路的地道,沒人想自己晚上睡覺時,在夢中被屋裡不知哪個角落爬出來的民兵把腦袋割掉。
「八嘎!八嘎!」小野二雄在自己的臨時營地裡惱怒的大罵,這兩天,八嘎這一詞幾乎是成了他全部的話。
僅僅是剛才,任丘縣的守軍發來緊急電報,城門被炸開,指揮部和軍需庫等地遭到炮轟,城內不少建築上正烈焰沖天,轉眼化為灰燼。
還沒等攻下石井鎮,這幫子土八路就給了這一出,怎麼不讓小野二雄臉色鐵青,想大開殺戮。
想報復?離石井鎮尚遠,騷擾阻擊的小股土八路民兵鬼得很,不論有沒有戰績,一擊即走,追上去,拉開包圍圈圍住也是不見蹤影,很明顯,附近有土八路的地道,可是八路的地道裡危險重重,誰也不敢冒險挖開衝進去,在狹窄的地道內,人再多也是沒用。
想洩憤?村子裡清一色堅壁清野,連個鬼影子都沒,哪裡有老百姓可以抓來殺雞儆猴。
憋氣!∼野二雄真想一口悶血噴出,可是再縮回任丘縣城,那這一趟出來豈不是白跑,沒有任何戰果,還白白搭上那麼多傷亡,恐怕連上級都不會放過自己,而自己也在屬下面前成了無能的大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