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民兵藏身的地方離公路有三四里,在敵人的偵察火力之外,安然無恙的抽著煙,喝水休息。
「嘿,沒上過戰場吧!嫩了不是!把雷埋在哪兒,響完咱就閃!拼刺刀搶陣地可不歸咱們管。」民兵雷東狗美滋滋地給自己的煙鍋子裡填了一把黑黃煙絲,打上火,吸了一口,精神立時一振,長長的吐了一股白煙,拍拍叫憨包的民兵,道:「咱們不是拎槍的,地雷埋上就算收工,聽著吧,動靜大著呢,別像個聽人家牆角似的,才響了一下。」
「我說不對啊!這麼半天,怎麼才響了一下,後面咋沒動靜了,我說阿狗,咱們只埋了一顆雷嗎?!」支楞著耳朵聽了半晌,再沒有聽見地雷的爆炸聲,叫憨包的戰士臉上帶著疑惑。
其他幾個民兵聽憨包的戰士這麼一說,神情也是變得奇怪起來,離第一聲地雷爆炸已經好一會兒了,再也沒有傳來地雷爆炸的聲音,好像有些不太正常,照常理,應該地雷連成片的炸響才對。
「咦!是沒動靜!鬼子們不會怕得不敢前進了吧!哈哈,咱們一顆地雷就鎮住鬼子這麼些人,後面人的任務大概都讓咱們這一組給完成了吧。」抽著旱煙的雷東狗過足了煙癮,搖頭晃腦道。
「是有些不對勁。」其他五個民兵卻不像雷東狗那樣樂觀,物極反常即為妖,三千多敵人絕對不會為了一顆地雷而止步不前,也不會僅踏響一顆地埋,半天沒動靜,太不正常了。
「去看看!」這個民兵小組的組長曾志全噌得從地上站了起來,臉色陰晴不定,半天的動靜也沒有,確實讓人起疑。
「走!」雷東狗,憨包等六個民兵立刻跟著組長撥拉著茅草。往大路摸回去。
隔著稀疏茅草枝葉,七個民兵卻是看到了公路上的異樣場景。
五六名日本兵手裡抓了個有個圓圈似的長桿走在向面,圓圈似的東西貼近地上掃來掃去,耳朵上罩著不知什麼東西,不時往地上插個小旗。
一支支小旗插得讓民兵們心裡直抽抽,這鬼子的眼睛可真毒啊,這旗子底下正是他們埋的地雷,不知道鬼子咋這麼厲害。能猜到地下有雷呢。
前面拿著圈圈移來移去的日本兵後面,還有幾個日本兵跟著,小心翼翼地趴到在旗子邊上用石灰撒了一個圈,手裡還抓著個小鏟子仔細的在旗子邊鏟著土,附近有幾個小坑在路面上多了出來,裡面的地雷已經被這伙拿小鏟子的日本兵給起了出來。
「這***!」民兵雷東狗看著自己埋下的雷被日本兵一個個找出來並起出來時,惱怒地想拉出小馬槍跟日本人拼了。
「阿狗!別動!」幾個民兵連忙按住雷東狗,在公路邊上的偽軍僅離著他們五六十米處晃悠著,暴露了藏身之處可就糟了。
「別急鬼子們想把咱們的雷全起出來,那是作夢!」民兵組長曾志全按著戰友雷民東道。臉上帶著自信地冷笑。
聽十二區隊的同志們說過。自打黃涯洞兵工廠量產地雷,各根據地發動地雷陣以後,日本人就有了一種專門對付地雷的專業士兵。
叫掃雷工兵,手裡有一種叫金屬探測器的東西,專門對地下的金屬體有反應,尤其像地雷這樣的。
然而十二區隊兼職開軍火鋪子的四連長可不是從黃崖洞的混假出身,雖然區隊根據地不比太行山滿山的石頭,但區隊的地雷作坊裡,石雷也總有那麼幾顆,石頭可不是金屬,那些金屬探測器怎麼可能分清得哪些石頭是地雷。
十二區隊地戰鬥力一直在各片根據地裡排得上號,很少受欺軟怕硬地日偽軍頻繁進攻。生產的地雷一般多用於封鎖據點,用於戰略防禦並不多,畢竟老百姓也要依靠道路交通生活。因此民兵們對地雷的使用,不及太行戰區地精熟,太行戰區的地雷已達到了藝術化階段,哪管你什麼掃雷工兵,來者一率放翻,根本無視那些鐵圈圈。
日本兵雖然掃出了大多數金屬製地雷,卻是忽略過了少數幾枚的石雷。戰爭是容不得半點疏乎,一丁點兒大意都會付出血的代價。
轟!∼
馬路上一聲爆炸,冰塊和凍土亂飛,黑煙之中,一名探雷的日本工兵被炸得四分五裂,屍骨無存,只剩下一隻鐵圈骨碌碌的滾著,附近的掃雷工兵更是立刻臥倒,不幸的是,在臥倒的過程中,又有一名工兵趴錯了位置,觸發了另一枚地雷,又是一聲炸響,趴在地上的工兵上半身不見了蹤影,這還是趴下避開了爆炸仰角地結果,好歹還有兩條腿一個屁股送回日本老家交差。
「真***透響!」一個民兵大讚,臉上得意洋洋:「聽見沒,這是俺埋的,炸得真利索,挨近了整,讓鬼子逃也逃不得。」石雷邊上的炸響的是鐵雷,還沒等著日本人的工兵掃出來,就被引爆,就是趁得邊上的地雷炸響後敵人混亂誤踩。
根據地的一直以來都以破壞交通線為主要任務,治安區通向根據地內的公路兩旁完全是爛泥亂石,高低不平,跑步都跑不起來,雖然人可以從道路兩旁高低不平,坑坑窪窪地泥地走過,但是汽車和裝甲車卻不行了,道路兩旁滿是溝坎,開都開不過去,而地雷小組的地雷,僅布在公路上足以應付敵軍大部隊。
「八格牙魯!∼八路的幹活!」損失了兩名手下的日軍工兵小隊長佐籐正茂氣得把手裡的鋼盔狠狠地丟了出去,帶著帝國這麼先進的設備,仍然撞了南牆,損失部下事小,但丟了面子卻下不來台,他可不想大老遠的跑過來,被後面的士兵指指點點成無能。
轟!∼
倒霉的鋼盔又引爆了一顆地雷,幸好掉在沒人的地方,也沒造成什麼傷亡。
後面的日偽軍可是嚇得不由自主往後退了兩步,眼前可是一片雷區啊!這掃雷工兵也不見得是萬試萬靈,地雷對於日本武士道和中國自古共有的保留全屍觀念是極大的挑戰,不論是日本兵還是偽軍,都不想自己被炸得只剩下一些破布碎肉。
「告訴佐籐君,不要擔心,請繼續工作!」反倒是久經與八路交手的小野二雄中隊長派人來安慰雷掃小隊的小隊長佐籐正茂。
沒見大隊長責怪,佐籐正茂心中的焦急情緒,稍稍平穩了一些,對通信兵點點頭道:「請小野大隊長放心,工兵小隊一定盡快清除出一條可以通過的道路。」
如果拋下運兵卡車和裝甲車,這支日偽軍雖然也可以繞過雷區,但是機動性和體力都要受到相當大的影響,而且騎兵隊也不能在這種糟糕的路面上奔跑。
日軍的掃雷工兵小隊繼續掃雷,佐籐小隊長帶著隊伍在公路上逐米仔細搜索,甚至在任何可疑的地方都撒上一道石灰印圈,同步開始排雷。
民兵小組看著日軍掃雷工兵硬生生地打通了雷區,起出了埋設下去的大部分地雷,也就僅有三枚地雷起到了效果,民兵們無一不恨得咬牙切齒,但區隊的命令不得自暴自棄,只能黯然撤退。
為了驗證安全,日本兵從附近村子裡搶來了一群羊來趟雷,再無一顆地雷炸響,佐籐小隊長終於鬆了一口氣,挺著胸膛列隊站在道路旁指揮日偽軍部隊通過。
遠方呯!∼一聲輕響,一枚藍色的焰火嘯叫著竄上天空,啪僻起一團殉麗的火花。
負責佈雷的民兵小組在撤離時設下了延時煙花彈,藍色的焰花預示著行動無功而返。
一朵晶瑩的雪花落到了李衛的臉上,皮膚表面立時感受到雪化成水時的一絲涼意,「下雪了?!」李衛伸手去接天空中不知何時開始飄落的雪花,陰沉沉的天空和風中刺骨的寒意,似乎預示著一場大雪的到來。
直到現在,李衛仍沒有適應自己現在的角色,談笑一揮間,多少戰士與敵寇灰飛煙滅,與自己以往暢快淋漓地在戰場上衝殺,僅需要對自己負責的戰士完全是不一樣。李衛第一次感覺得到自己的肩頭像是壓著無形的重擔,周圍戰友們看向自己的目光,分明是將自己生命托付給自己的絕對信任,戰爭必然有所犧牲,這讓李衛卻一點不敢肆意面對這些犧牲,活生生的笑容永遠僵滯在眼前的時候,男兒也到傷心處。
這片灌注了自己和戰友心血的根據地,每小時都有戰友在戰鬥中犧牲,自己的每一個命令都將決定著每一個人的命運,生存或者死亡。
李衛可以看到未來,然而那些長眠於地下的烈士們卻再也無法看到祖國將來的繁榮昌盛。
「李衛同志,有個不好的消息!」陳佳瑤匆匆從區隊部的電台室裡走了出來,手裡拿著一份剛剛抄到手的電報譯文,「不僅是任丘縣的日偽軍三個大隊衝著咱們這裡來了,高陽縣的一個日軍中隊和一個偽軍中隊也過來了,另外保定、河間、蠡縣、文安和大城縣的日偽軍都出現兵力頻繁調動,據線人報告,可能有向咱們根據地發兵的跡像,看樣子日本人想玩梯隊式進攻用人海戰術淹死咱們,分區主力部隊正在山東境內原國軍新編四師投降改編的偽軍聯隊打得熱鬧,看樣子抽不出身,現在只能靠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