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國文微微閉著雙眼,深深呼吸著空氣中飄蕩地硝煙,耳邊沉悶的槍聲一波波地攪動著他的心靈深處,雖然這種高級別的大賽讓他的心情不可避免地產生幾分異樣,但手中的中正式步槍傳遞到手掌皮膚上的堅實冰冷令他的戰意一分分不斷提升,就像是處在充滿槍林彈雨,血與火的戰場上。
「第六組準備!」裁判組的士兵高聲喊道。
范國文一震,睜開雙眼,爆射出有如同實質的精芒,深吸一口氣,將全身的狀態提升到最佳,同其他戰士一起,站入自己的射擊億
所有的選手整齊地臥倒!
臥倒在射擊位,范國文拉動槍栓子彈頂上膛,試瞄了一下遠處的彈靶,微微瞇了瞇眼凝視著遠處的靶子,一百米的距離,靶環極細小,射擊難度極高,能參賽的無一不是目光敏銳,視力極佳的戰士,但在這種距離靶位,光憑著視力是不能保證射擊精度,更重要的是槍感,在消耗過無數子彈後,達到的一種人槍合一的巔峰!
周圍強手林立,范國文也同樣不敢大意,槍口準星略為瞄準遠處的靶子,集中心神,手上的肌肉不斷細微的伸縮著,槍口位置以極細微的動作挪動著,調校著準星,心神牢牢鎖定住遠處肉眼已經無法分辨靶心,同時觀察著周圍氣流的波動。
李衛老大放下話來,射擊項目冠軍要包圓,不然提頭去見,范國文背後是涼氣直冒。
「預備!∼」
黃旗舉起!
「開始!」黃旗下,綠旗上!
「呯!∼∼∼∼∼」
所有的選手同時開槍,整齊地只能聽見一個巨大的槍聲。
拉槍栓,拋出帶著硝煙的彈殼,繼續利落的扣動扳機。
范國文的腦海裡只有遠處靶心!
十枚黃澄澄的彈殼在中正式步槍邊上落成一堆,范國文緩緩閉上眼睛。鬆了口氣,槍感回饋預計成績還不錯,每一次射擊,他的手都微微調整了一下力量,他不想再出現像一分區選拔賽時只有一個彈孔的成績,畢竟這是延安大賽,也許計分員會有誤解,到時也說不清。他只是按著心目中地靶心十環的位置打了一個每邊四個彈孔的一個三角形,最後一槍是瞄著三角形正中的位置。
紅旗舉起。
槍靶處立起跑來幾個戰士收起靶子,再更換上新的彈靶。
范國文沒有和其他戰士一樣,去圍擠在裁判組的幹部那裡張望成績,而是急著趕到另一個射擊場。
重機槍靶場槍聲突突不絕於耳。
「快,國文,輪到你了,快些!」一分區領隊師部參謀長齊蕭早在重機槍靶場上急得團團轉,帶著整支一分區的參賽,幾乎大賽小賽。雞毛蒜皮的。他都要操心,這個獨立一師地機槍手可是參加了好幾個項目,為了防止爆出漏賽大烏龍。他親自給盯著。
重機槍射擊賽是一個配合性項目,由主副射擊手兩人一組同時參賽,考慮的是移動,佈陣,架槍,射擊和撤離幾道專業流程,而且還有機槍故障解決的維護考核,比起一般的射擊賽,更傾向於實戰型的綜合性競賽。
比賽的成績不光有射擊的成績,還有從架槍起。到射擊結束回到出發點的時間速度成績,同時還包括故障維修的比賽。
作為配合范國文的副機槍手,同樣也是一分區地另一位主機槍手,實戰經驗豐富,對輕重機槍性能瞭如指掌,若不是在一分區選拔賽裡,范國文令人歎為觀止地射擊精準和兇猛程度技壓群雄,恐怕今天的主射手就是這位副機槍手。
「AreyouO!」范國文衝著副機槍一笑。
「老虎準備完畢!」副射手也同樣露出會心的笑容,他本姓伍。不過別人喊他老伍,喊著喊著,就變成了老虎,倒也符合他在戰場上如虎蕩羊群般地掃射威姿。
一分區也是下了血本,現在仍是鬼子掃蕩的時候,拼著降低戰鬥力,派出參賽的主副射手全是精銳中的精銳,典型的雙龍會,范國文和他也是磨合了一段時間,兩人本來就不是生手,配合起來如同行雲流水。
「預備!!∼∼∼∼∼∼∼∼∼開始!」
綠旗揮動!
邊上掐著秒錶的幹部立刻按表!
「GO!GO!GO!∼∼∼∼∼∼∼∼∼∼」范國文立刻發動起來!
范國文和副射手老虎,迅速撲到仍處於幾大分散部件狀的馬克沁邊上,迅速開始安裝,每一個動作都帶動一個零部件的組合,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
好些個戰士對范國文喊著洋文鬧不明白這是鬼叫啥啊?!圍觀戰士中倒是有個一分區的兵如是解釋道:「狗,狗狗嘛,狗來了,小心被咬著了,那還不快點兒!」
重機槍組合成型,范國文兩人迅速一個背著子彈鏈,另一個背起支架,同時合作抬起機槍主體奔向五十米外地射擊位!
這種情況奔襲射擊位的行動在實際的戰鬥中會經常遇到,有時早一秒搶佔重要火力點,將會對整個戰局起到決定性的作用,當初平型關大捷的戰鬥中,八路軍一一五師與日寇同時爭搶老爺廟,八路軍佔得先機搶先在老爺廟布下了重機槍,同時形成山上山下兩道火力夾擊,徹底把興莊與老爺廟之間的敵人全數消滅在山溝裡,成為整個戰鬥中的決定性一戰。
五十餘斤的馬克沁機槍主體份量可謂不輕,兩人有如輕若無物似的迅速抬到畫著白圈地射擊位,擺下三條腿的機槍支架,協力架上槍身,掛入彈鏈!
在平時訓練中,范國文兩人為在這五十米跑位過程中取得好成績,可是抬著百多斤重物模型訓練的,其中付出的血汗辛苦只有他們兩人知道。
調試一下後,范國文和老虎同時喊道:「射擊準備完畢,請求射擊!」
「允許射擊!」邊上協助比賽的戰士揮動射擊指示旗!
拉動槍機,范國文狂嚎起來,臉上露出瘋狂的神色,雙手一用力,機槍一顫,槍口爆射出一串長長的火焰,周圍的沙塵都因劇烈的槍聲震顫著飄揚起來,甚至范國文的狂嚎都被淹沒在震耳的巨響中。
和百米固定靶場上的冷靜相比,馬克沁的那種猛烈巨響槍聲,似乎更能激發范國文心底裡的熱血和瘋狂,一百米外的十個彈靶自左向右,被狂瀉而出來7.92毫米彈頭一瞬間打得自靶心四分五裂,炸成碎片。
儘管已是很多次看到范國文這種非常另類的射擊習慣,手扶著彈鏈地副射手老虎還是從嘴裡蹦出兩字:「變態!」
最後一個彈靶灰飛煙滅,在機槍停止射擊一瞬,范國文的表情也同時恢復平靜,像是什麼也沒發生出一樣,彈鏈討剛剛過膛三分之一。
「爽!∼∼」范國文此刻像剛吸過大煙似,雨過天晴般一臉輕鬆愉快。
兩人利索的分拆馬克沁重機槍,再抬回出發點,分解成原狀。
「厲害!」
圍觀的其他參賽選手們的心底裡不約而同的浮出一個詞。
范國文的嚎叫在他們這些老機槍手眼裡並不算什麼多大的毛病,有些人還喜歡在開槍掃射時唱山歌,甚至是背詩,職業通病罷了根多人都有這樣或那樣的職業愛好,反正在戰鬥中也無所謂暴露不暴露目標。
雖然剛才射擊時的槍聲如雨打芭蕉般密集的分不出點來,但是在來自各戰區的參賽機槍手的耳朵裡,范國文的射擊並不是一味按著扳機狂掃,而是帶著間隔和規律,幾乎是彈彈咬靶,真正的彈無虛發,這完全可以從各個彈靶間的土地上沒有激起任何射空靶的沙塵柱上看出來。
重機槍本來就是依靠密集的彈雨彌補其極差的精準度,一挺重機槍的狂猛火力可以頂得上三十餘支步槍,而像范國文這種驚人的精準射擊,則意味著在戰場上每一發機槍子彈都會見血,重機槍的實際殺傷效果直線上升,完完全全地發揮出重機槍的煞氣,一挺重機槍甚至可以頂得過近百支步槍,而且還是神射手,這對日本鬼子意味著什麼?!
完全是單方面的屠殺!
靶場邊上所有的參賽戰士面面相覷,沒想到一分區裡居然還雪藏著這麼一個死變態選手。
范國文和老虎的二人組輕鬆搞定接下來的技術比賽,反正有李衛這個兵工廠的大大做技術顧問,屁大的技術故障還不是手到擒來,更別說范國文也是近朱者赤,同樣是一個槍械改裝迷。
「嘿,嘿!小樣們,沒撤了吧,這回重機槍比賽的冠軍還不歸我們一分區!」一分區領隊師部參謀長齊蕭心底裡早樂翻了天!今天范國文和老虎發揮不錯,哪怕是剩下的選手發揮再出色,范國文他們兩個的前三名是肯定逃不掉的。
正當齊蕭參謀長偷著樂時,一隻手拍上了他的肩胸
「我說齊參謀長啊!沒想到你們一分區還有這樣的人才?!」來人在齊蕭背後同時道。
「咦,陳政委,你怎麼也有空啊。」齊蕭轉身一看,是中央黨委組織部裡的熟人陳建銘政委。
「沒辦法啊,客串一下記者,掙點稿費,也好打打牙祭!」陳建銘政委扶了扶黑框的眼鏡,「這麼好的人才留在你們一分區是不是太浪費了,不如調來黨中央,保衛延安吧,順便傳授傳授經驗,帶出更多這樣的兵,你們那兒可是前線,年紀輕輕地,這麼好的槍法,要是在戰場上犧牲了,豈不太可惜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