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算大也不算小地漁船上,李衛默然地打量一船的學生,每一個都像是失去了魂魄一樣委靡不振,個個都面色蒼白,虛汗直落,有三個身上還帶著傷的學生靠在其他學生的身上,不斷痛苦地呻吟著,而身邊的學生能做的就是緊緊的摀住他們的傷口,防止更多的血流出,看樣子是中了槍傷,還好中正式子彈的殺傷力遠不如現代彈頭,只要沒擊中要害,一般多是非立即致命的穿透傷。
有幾個學生也認出了李衛,嘴角囁嚅兩下,卻又說不出什麼,李衛能出現這裡似乎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與其他人衰頹的狼狽相比,李衛看上去更加從容些,然而身上卻散發著殺人後遺留地森寒殺意。
認識李衛的這幾個學生忽然一震,驚恐地互相對視著,他們不約而同地以為李衛是國民黨的特務,只有這個才能可以正好解釋李衛當初力阻他們這次遊行活動的動機,現在又帶著殺氣地安然坐在他們面前。
像是約定好的,這幾個學生齊齊地朝著遠離李衛的方向退了退,他們幾個怪異的舉動立刻引動其他人的目光,順著他們的看得方向,立刻發現和眾人截然相反狀態地李衛,眾人立刻緊張起來。
李衛有些哭笑不得,看了一下身上,也沒見什麼可怕的地方啊,槍更是收得好好的,回頭望望身後,也沒敵人跟上來啊,怎麼這些學生突然像見鬼似的表情望著他,不過看著船上幾個帶著傷的學生失血狀態不佳,儘管也算是血的教訓,他也不能沒有所表示,坐視不理。
李衛記得自己為了以防萬一好像還帶了傷藥,手伸進邊上的背包裡摸索著,卻未料到他的舉動卻引來更大的誤會,邊上幾個學生臉上齊刷刷浮現絕望地神情。原本還在哭泣著的兩個女學生嚇得連哭聲都硬生生止住了,除了還在搖著櫓的船夫,船上地其他人噤若寒蟬,船上一時之間靜了下來,船邊的波濤水聲。
正皺著眉頭翻著背包的李衛,並沒有注意到船上的異樣,他的注意力正放在滿背包零碎裡掏摸著藥瓶。
眾人悲觀地等待著李衛把槍摸出來給他們一一點名的時候,一個男學生率先忍不住了。哭嚎著跪到李衛面前,緊緊的抱住李衛的大腿,哭喊道:「李,李哥!∼不要殺我們,我還年輕啊,我不想死啊!∼我錯了,我知道錯了,你饒了我們吧。」
這個學生一把鼻涕一把淚表情把李衛唬楞了,心下直犯噁心,我又不是小娘們。一個大男人抱我地腿幹啥?!他差點沒一腳把這個學生給踹進漢水河裡。
李衛面帶狐疑地問道:「誰要殺你了?你腦子沒發燒吧。我是在找傷藥!∼你看!」他把摸到的藥瓶在這個學生眼前晃了晃,其他的學生一看立刻齊刷刷的鬆了口氣,崩緊的身體鬆了下來。剛才還要遠離李衛的學生們苦笑地面面相覷,真是人嚇人,嚇死人。
抱著李衛的那個學生破涕為笑,連忙鬆開了手,傻笑著退了開來,「嘿嘿!∼不好意思,李哥,你可嚇著我了,我,我們把你當成那些殺我們的特務了。真的對不起,對不起,嘿嘿。」
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過度敏感,李衛也看出了這些學生心裡想著什麼,肯定是誤會以為他是來抓他們地國民黨特務。
李衛暗自苦笑搖搖頭,自己這麼一個五講四美地有為青年居然被人當作國民黨特務,簡直是沒天理,他把手裡藥瓶扔給那些學生。再拿出水壺和幾塊乾淨些的棉布遞了過去,道:「先用水清淨傷口,然後上藥,再用水和著吃一些,內服外敷都可以,傷口包好,等回去再作處理。」
在這個時代中槍傷最大的麻煩就是傷口感染,當時治療感染最好地藥是盤尼西林,也就是青黴素,1940年才開始進行生產,在中國幾乎價比黃金,如果傷口被感染,沒有資深的大夫或醫師診治,這些傷往往都是致命的。
當時八路軍也買不起這種盤尼西林,即使有也是當傳家寶般供著,非重要人物不用,李衛給這些學生的傷藥自然不會是那種昂貴的西藥,卻也是中醫專家精製的中藥傷藥散一特製金創藥,藥效雖比盤尼西林差一些,不能快速見效,但也是可以有效的防止感染,止血化淤,也算治療槍傷的對症藥,原本準備為李衛自己備的藥卻給這些學生先用上了。
望著正給受傷同學處理傷口上藥而忙碌的學生們,「你們啊!∼喲∼」李衛看著這些學生不禁發出這樣充滿滄桑意味地感歎!∼如果他罵將出來,自己是爽了,可這些學生卻會爭搶著跳河去尋死覓活,就不太對頭了,李衛實在不想再打擊這些學生,一肚子氣就這樣窩著,
一船無話!∼
回到城固縣,大街上就看見零零散散地從漢中逃回來,難民似的一臉驚惶或委靡的學生們,街上也不時能看到血跡,路邊不時有學生想止又止不住的哭泣聲,李衛的心頭著實有些沉重,看來這回是損傷慘重,也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情景,百般阻止卻仍不可避免的發生了,早知道自己就多研究近代歷史,找出那些領頭學生的姓名和相貌,在事發前就打暈了再捆他丫的,看他們還怎麼能帶其他學生們去送死,歷史卻令他依然無法作出任何,甚至一線一毫地扭轉。
一路馬不停蹄回到工學院,滿頭大汗地李衛剛走進學校手工社的活動室,就被一群社裡的學生給圍住了,范國文已經按李衛的指示聚集了手工社全體成員,很多時候,范國文都更像是李衛的助手,在他眼裡,李衛救了他,給他安排吃穿,李衛就等同於他的老闆,忠心為老闆辦事是天經地義。
「李衛,你去哪裡了,怎麼才回來!∼現在外面怎麼樣了?剛才學校裡突然緊急發通知說,日本鬼子馬上就要過來了,學校準備遷移了。」鄭同福有些急切的說道,已經有前一步遊行回來的學生說,漢中市發生的屠殺遊行群眾的事情,然而更讓他焦心的是,日本鬼子又開始逼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