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一日。國慶節。北京東城區火車站出口處。
林曉楠和張兵每人只背了一個旅行包,百感交集的站在了首都那片柔軟的土地上。
他們沒有攜帶很多東西。因為最珍貴的,已經在他們的心裡。
他們帶著七分迷惘三分驚慌看著周圍絡繹不絕,歡聲笑語的人群。這一刻,他們的心底,全都升起了一種恐懼。
那是一種對前途茫然的恐懼。他們不知道,前方會有什麼等待著他們。是好,還是壞?是喜,還是悲?
總之,對他們來說,這是一條完完全全,徹徹底底的不歸之路。
經歷了如此多的事情,他們的心,早已經被折磨的堅如磐石。
前方是荊棘也好,是野獸也罷。他們都已不會在乎。
兩人默默觀察著周圍的風景,一水兒的北京話,顯然讓兩人都有些無所適從。
無數穿著性感的美女就彷彿一隻隻漂亮的蝴蝶在花叢裡翩翩飛舞,左右穿梭,讓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但張兵和林曉楠卻彷彿瞎子一般視而不見。
張兵依舊叼著香煙,帶著那慣有的,迷死人的墨鏡。林曉楠也依舊一幅懶洋洋的,嘻皮笑臉彷彿對任何事情都滿不在乎的表情。
張兵說的很對,咖啡永遠是咖啡,無論加了多少糖和煉乳,顏色始終不會變的。
一天是黑,永遠是黑。林曉楠和張兵也不能例外。
好半晌,張兵才說出一句,「你真的確定高澤和丁子俊不會來了嗎?」
林曉楠點頭道:「是的。他們今天會和一家贊助集團簽定合約。昨天電話裡面告訴我,不會來接我們的了。」
張兵道:「你們通過電話了嗎?」
林曉楠道:「是,我們按著地址走,一會兒就有人來接我們了。」
張兵苦笑:「人生地不熟,我們怎麼找?」
林曉楠拿出一張紙條,看了看,道:「這裡是東城區,地址上標明了西城區,我想,東城和西城總不會離的太遠的。」
張兵道:「希望如此吧!」
兩人一邊說話,一邊往外走。
林曉楠問:「昨天你和方柔說了什麼,她沒哭嗎?你們不是…哈!」
張兵橫了她一眼,「我們怎麼了?我們是清白的。」
林曉楠撇撇嘴,「在我面前還要裝模作樣!」
張兵道:「那你呢,你父母那邊….」
林曉楠剛要說話,前方突然一個身材矮胖,平頭小眼,一臉橫肉的男子快步走了過來,操著標準北京兒話音問道:「要打車嗎?去哪裡,來來,上車再說!」說完,走過來拉住張兵的胳膊。
張兵推開他的手,問:「去西城區多少錢?」
對方答:「35塊錢,咱也別打計時表了,便宜你們!」
林曉楠笑,「究竟是便宜我們還是便宜你們?你真以為我們是山區來的?」
對方一臉真誠的道:「那30好啦,走過這村就沒這店啦嘿。」
林曉楠不說話了。拉著張兵轉身欲走。
身後又叫道:「哎,哎!別走呀,那這樣兒,二十五!跳樓價了。」
張兵和林曉楠相視一眼,腳下卻越走越快了….
一直拐出三條街後,林曉楠才笑道:「人家都要跳樓了,我們為什麼見死不救?」
張兵道:「跳樓有用的話,我早已跳過一萬遍。」
林曉楠聳了聳肩,道:「那現在怎麼辦?」
張兵道:「我聽說,北京有地鐵的嘛!」
林曉楠道:「你知道在哪裡嗎?」
張兵道:「你不會問啊!」
林曉楠一拍巴掌,道:「好主意,地鐵這玩意兒俺還沒有坐過。據說是循環式的哦!」
張兵白了他一眼,「你別像個鄉下人似的行不行?我們這套NIKE的休閒裝,橫看豎看也不像農民啊!」
林曉楠苦笑,「這衣服我經常看民工穿,而且這15塊錢一套的NIKE,你還洋洋得意!」
張兵笑了笑,「這衣服儘管只有十五塊錢,但你得看穿在什麼人的身上!」
林曉楠眼中一亮,道:「沒錯!穿衣服的人若是名牌,那即使穿著乞丐裝,又有什麼關係!」
張兵意味深長的道:「你終於懂了。」
「那現在的我們,好像迷路了哎,張名牌!」
「那有什麼,你看我這英俊的樣子,一出馬那些小姑娘們還不紛紛跪倒,指點迷津?」
林曉楠大笑,「那拜託你了,帥哥!」
張兵一甩頭髮,伸出兩根手指,道:「包在哥哥身上!」
林曉楠凝視著張兵走路的背影,惆悵的心情已慢慢變的歡喜。張兵的確有些變了,也許,他真的不像自己這樣軟弱,當他一旦放下仇恨,他會變的很快樂,很陽光。
但很快的,林曉楠就被一聲尖叫打破了沉思:「流氓啊!滾開,臭流氓!」
「………」
張兵滿面愁容的小步跑過來,道:「我這臉好像只限於S市使用,一到北京,就失去魅力了啊!」
林曉楠大笑:「你怎麼問人家的啊?」
張兵有些鬱悶的道:「我不過就抓了一下她的手,而且還露出了一個誠懇的笑容。」
林曉楠道:「你還是看我的吧!你那套,在北京這麼偉大的地方,是吃不開的!」
張兵一副看好戲的樣子,道:「那拜託你了,林總!」
十分鐘後。
「您好,這位先生。我是北京晚報的記者,請問您是外地來的吧?為什麼要當街調戲老太婆呢?說說您的想法好嗎?看你們的樣子,是山區來的吧?」
「您好,我是北京晨報的記者,咦,這位先生,你看起來怎麼那麼眼熟。請問,您為什麼要在後面拚命的追著那位婆婆,你想非禮她嗎?」
「您好,我是….請問您為什麼要…」
「………」
又過了半個小時後。遠處的張兵露出無奈的表情,自言自語道:「我都說了,北京這樣高級的地方,實在是寸步難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