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巨雷,致命黃河決口,不計其數的兗州軍民死於洪水,數十萬兗州百姓流離失所和曹操下落不明這一連串消息幾乎是同時送到康鵬與袁紹手中的,正在猶豫是否出兵白馬攻擊董卓軍側翼的袁紹先是高興得手舞足蹈,慶祝蒼天開眼,讓當初害他屁股上丟了半斤肉的曹操遭此報應!然後把堅決組建第二次反董聯盟的田豐、沮授和許攸叫來臭罵一頓,準備退出第二次反董聯盟。
「操賊早在洛陽之時,便常有不臣之心,仗著平黃巾那點策末功過,就飛揚跋扈不可一世,董太師待他有如子侄,他卻狼心狗肺假借獻刀企圖謀害太師。」鄴城議事大廳中,袁紹神采飛揚,彷彿打了一個大勝仗般唾沫橫飛的說道:「天幸董太師無恙,那曹賊又假傳聖旨欺騙諸侯討伐董太師,致命天下兵戈,生靈塗炭,最後累及諸侯被擒,所幸太師他寬宏大量,十八路諸侯沒殺一人,全部放回各地。那曹賊還賊心不死,又殘殺朝廷大臣,吞併兗州,最可恨的是,他居然還強搶上天賜與的祥瑞神種,以致天下除了雍、並二州之外,再無一地能有神種發芽,種種罪行數不勝數。這次好了,他的報應來了,天降巨雷,把他淹死了。」
袁紹在那裡指手畫腳的大罵曹操,田豐、沮授等人卻愁眉苦臉,曹操軍元氣大傷,反董聯盟折去主心骨,眼看就要夭折,而主公還在那裡惦記舊仇,攻擊盟友,待董卓軍爪牙養成之時,那拿什麼抵擋?
「什麼都不說了,馬上退出聯盟。」好半天,嗓子都罵干了,袁紹終於結束他的長篇大論,總結道:「立即派人上表董太師,兩家和好,方能保我冀州長治久安。」袁紹帳下謀士分為兩派,田豐、沮授和許攸一派是主張與聯合抗董,審配、郭圖卻是主張與董卓交好,長期以來袁紹一直在兩派之間搖擺,如今盟友遭到重創,袁紹立即全面倒向主和,以免惹火上身。
「主公,萬不可如此。」沮授第一個反對道:「董賊乃是虎狼之性,現在他偏居長安養精蓄銳,不動則已,一動必然傷人,即使現在他的實力已經凌駕在諸侯之上,任何一方都無力單獨與之對抗,若授所料不錯,那董賊針對曹操,不過是破壞反對他的聯盟,爭取發展時間,待過上一兩年,甚至今年秋天之後,那董賊就有足夠的實力兩線作戰,一攻一守,開土拓疆。」
許攸也拱手道:「主公,唯今之計,最好立即救援曹操,保全他的最後一絲力量,鞏固討董聯盟,全力抗董,才是長遠之計。」
袁紹的臉一下子沉下去,因為小時候偷新娘子的事,他對曹操向來恨之入骨,這次沒在曹操的背後捅上一刀已經是人品爆發,還要他去求援曹操,這簡直就是異想天開了。
審配和郭圖最擅於拍袁紹的馬屁,見袁紹的臉色不善,審配馬上站起來,訓斥許攸道:「大膽,曹賊搶劫祥瑞神種,結果天降巨雷劈開黃河大壩,已遭天譴,我軍不趁勢討伐了他,已是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的份上,你還想救援於他?你是想拖累主公也遭天譴嗎?」
審配的話音未落,田豐馬上反駁道:「主公手中也有神種祥瑞,也是強搶而來的,可上天為什麼單單懲罰曹操?巨雷只劈黃河南岸,不劈北岸?依我看,天降巨雷這事有古怪,為什麼早不劈晚不劈,偏偏在董賊重返長安之時,第二次反董聯盟剛剛達成之時劈?天下那有這麼巧的事?搞不好就是董賊干的,掘開黃河大壩水淹兗州,又假借天命巡視於曹操。」
一向與田豐不和的郭圖那能讓田豐得意,不等袁紹考慮便搶先說道:「田大人,你說這事情是董太師巡視於曹賊,那敢問田大人,你有何證據?」
田豐啞口無言,他只是推測,那來的證據?郭圖則繼續得意洋洋的說道:「天雷劈開黃河大壩之時,正好我軍一支斥候隊經過黃河北岸,親耳聽到黃河南岸雷響,親眼看到南岸大壩被劈開一個寬達數十丈決口,這是天地之威,凡人能做到嗎?」
田豐滿面通紅,半晌才喃喃道:「那主公也強搶了祥瑞神種,為什麼天雷不劈北岸,只劈南岸呢?」田豐性情剛直不知變通,向來是有什麼說什麼,這些不吉利的話如果是換成對康鵬說,康鵬肯定是一笑了之,不會放在心上,哪怕是對曹操或者劉備,曹操和劉備也會表面不動聲色,最多只是事後給他小靴子穿,至少當面不會發作。可惜袁紹……
「大膽田豐,竟敢說本公應遭天譴?」袁紹氣得額頭上青筋暴跳,大喝道:「來人啊,把這個犯上作亂的逆賊推出去斬了。」
田豐忙叫,「主公,我只是比喻,只是比喻。」可軍士那裡聽他的,衝上來拖著他就往外走,沮授和許攸忙給袁紹跪下,「主公,田大人只是失言,眼下四海未平,正值用人之際,請主公饒他一命,讓他戴罪立功。」除了郭圖,袁紹帳下諸文武通通為田豐求情,包換袁紹的幾個兒子和審配也都跪下替田豐告饒,這才讓袁紹收回成命,改為亂棒將田豐趕出議事廳。
主戰派田豐被趕走後,議事廳便由主和派郭圖唱開了主角,「主公出身於四世三公之家,天命所歸,取祥瑞也是理所應當,可惜那曹賊背逆天意,連累主公手中神種瑞氣,尤未可恨,如今董太師順天應人,上奉聖人,下養黎民,又替朝廷國家除去羌族邊患,聲名遠播,我軍應立即與太師通好,聯手共創太平盛世,共興漢室,小人願奉主公一封書信去見太師,勸說太師與我軍和好。」
有田豐的前車之鑒,沮授和許攸都不敢隨便說話了,在郭圖和審配煽風點火之下,袁紹做出了一個後來令他後悔終身的決定,退出第二次反董聯盟,派遣郭圖去與董卓通好。而第二次反董聯盟造成的威脅,也被康鵬成功的扼殺在萌芽之中……
……
兗州黃河決口的消息傳到康鵬手中的時候,康鵬正在黃河岸上查看水勢與抗洪百姓的生活情況,經過董卓軍與洛陽官民的不懈努力,這次暴雨的引發的洪峰沒有給洛陽造成多大的損害。但康鵬還是不放心,仍然不辭辛苦不顧水勢兇猛的危險帶著滿朝文武到岸上查看——康鵬剛接到飛鴿傳書,上游的暴雨已停!而伏玉和大喬堅持與他同行,康鵬也想在大喬面前表現一番自己的愛國愛民之心,欣然允諾。
「這裡再加固一些。」康鵬指著一處破損的河岸,站著說話不腰疼的說道:「來看沿岸全部用青石加固一道,別再用什麼土包填了,水一來就衝垮,治水要看長遠,別只顧眼前。」
康鵬說得輕鬆,馬日鄲和朱攜等人卻滿臉苦笑,馬日鄲苦笑道:「太師,老朽等人也不是不想修好河壩,只是這錢糧……」馬日鄲搖搖頭,歎氣道:「現在朝廷官員俸祿都發不起,哪還來錢糧治河?」
康鵬默默無語,背過身慢慢走到岸邊,面對著奔流不息的黃河沉思良久,半晌才道:「今年秋收之後,老夫再給洛陽調撥十萬石糧食,助洛陽修壩,長安人口越來越多,老夫也實在拿不出多的來了。」
康鵬鐵公雞拔毛,馬日鄲和朱攜等人忙代洛陽百姓感謝他的大恩大德,但朱攜等人仍然是愁容滿面,康鵬給的糧食雖然不少,可漢獻帝益加驕奢淫逸,這點糧食恐怕剛到洛陽就要被漢獻帝獨佔大半,真正能用到百姓頭上的,只怕連三成都困難。
「馬伯伯,朱伯伯。」一直跟在康鵬身邊的伏玉突然說道:「我手裡還有一些私房錢,雖然不多,但多少算我的心意,回去我就派人送給你們,幫補一下修堤吧。」
大喬也說道:「我家裡也還算富裕,我也攢了一些錢,也拿出來幫補你們吧。」
馬日鄲和朱攜等人哪裡肯收,連忙推辭,可伏玉和大喬也不相讓,一定要給,他們正在推讓間,一匹快馬直往河岸衝來,馬上的人大喊道:「太師,太傅,大事不好,兗州黃河決口了!」
聽到這話,康鵬心中大喜,成功了!馬日鄲等人卻大驚失色,那傳令兵衝到康鵬和馬日鄲等人面前跪下,遞上一封奏章,馬日鄲趕緊接過大聲念道:「漢初平三年六月二十九日,兗州官渡一帶天降巨雷,黃河大壩被天雷劈開!決口寬達二十五丈,平地水深丈餘,兗州百姓死難無數,數十萬百姓流離失所……」
馬日鄲念到這裡,黃河岸上已經大嘩,官民百姓無不震驚,交頭接耳,議論紛紛,生性善良的伏玉和大喬已經珠淚欲滴,只有康鵬巋然不動,面對黃河一言不發。
「哇嗚嗚……」一個殺豬般難聽的哭聲突然響起,眾人定睛看去,卻是大漢太師、皇上尚父董卓董仲穎在面對著黃河痛哭,哭的聲音雖然難聽,但情深意切,應該是傷心到了極點。
康鵬邊哭邊跺腳——就是古人說的頓足大哭,康鵬哭道:「蒼天啊,你太不公了,你降下巨雷雖是懲罰曹操強搶祥瑞,可你也連累了兗州的無辜百姓……」康鵬這帶頭一哭,他的謀士賈詡和法正馬上明白他的意思——收買人心,也跟著放聲大哭,馬日鄲、董承、朱攜、伏玉和大喬還真道康鵬是為百姓而哭,感動之下也痛哭流涕,一時間,黃河大壩上哀聲一片。
康鵬彷彿越哭越傷心,連連跺腳道:「蒼天啊,曹操有什麼罪孽,老夫願意和他一起分擔,你不要連累無辜百姓啊。」
也許是董老大太胖,或者是康鵬腳跺得太重,或許是河水把康鵬腳下的泥上衝松上,更可能是老天實在看不習慣這個偽君子在這裡裝模作樣—總之康鵬腳下突然一虛,「撲通」一聲掉下黃河去了。
康鵬掉下黃河之後,岸上眾人嚇得魂飛魄散,「撲通」、撲通。不等賈詡等人發話,康鵬的親兵已經全部跳下黃河,無數水性好的洛陽百姓也跳下黃河,七手八腳總算把已經灌了一肚子河水的康鵬救起來。
「太師!太師!」七十多歲的馬日鄲跪在康鵬面前大道:「大師愛民如此,竟然甘願與百姓同亡,老朽服了。」
馬日鄲的話提醒了正在大口大口吐著黃水的康鵬,康鵬馬上隨機應變,繼續大哭道:「兗州完了,皆老無之罪,你們別拉我,讓我隨兗州百姓一起去吧。」邊哭還邊掙扎著要往黃河裡去,表情之逼真足可以媲美大漢朝最善於收買人心的劉備劉大耳。
「太師,太師。」忽然之間,黃河岸上近萬官民百姓通通給康鵬跪下,個個淚流滿面,幾個老頑固更是感動得不知該用什麼文字來形容了,抱著康鵬的粗腿哭泣,「太師,這都是曹操強搶祥瑞之罪,與你無關啊。」
康鵬哪裡肯讓,反正他估摸著有這麼多會水的士兵百姓在身邊,沒有人會真讓他死,掙扎著要再往黃河裡跳。這時,賈詡給他找了一個台階下,賈詡推推馬超,「去,把太師打昏了。」
馬超大吃一驚,「什麼打昏太師?」
賈詡捶地道:「太師現在氣得糊里糊塗,不把他打昏,真讓他跳下黃河怎麼辦?」
超恍然大悟,站起來撲上去,二話不說對著康鵬滿是肥油的小腹就是一拳,頓時把康鵬打昏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