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初平三年六月十九,康鵬一行終於到達洛陽,除了康鵬從長安帶出來的六千人馬,又加上會合的張繡軍,軍隊規模已達一萬一千,這些西涼鐵騎中的最精銳者個個騎著高頭大馬,持刀弄劍,衣甲鮮明,殺氣騰騰的模樣讓人忘而生畏。
正如康鵬所聊,他重返洛陽的消息剛傳到洛陽,洛陽城中官民馬上大亂,尤其是洛陽的士族大家,消息傳到洛陽的當天,他們就收拾金銀細軟,準備跑路,就連普通的洛陽百姓們也人心惶惶,大有末日來臨之感。但康鵬對此早有準備,先讓呂布借口保護蔡文姬回娘家,順便接管洛陽城防,嚴禁洛陽官民出逃。免得自己回到洛陽後面臨整個城市空空蕩蕩的尷尬局面。
康鵬的命令傳到呂布手中後,久經賈詡、李儒等一幫老狐狸熏陶的呂布也開動了腦筋,他一邊帶領少部分兵馬保護蔡文姬一行,一邊派遣大部分鐵騎搶先到達洛陽,直接控制洛陽城防,而洛陽城雖然掛名都城,卻只有少許兵力鎮守,而且大都裝備低劣,食不果腹,衣不遮體,那裡是這些西涼鐵騎中最精銳者的對手,連手都不敢還,就被董卓軍士兵解除武裝,乖乖交出城防。董卓軍接管洛陽後,第一件事就是控制城門,洛陽城百姓許進不許出,實在要出城農工的洛陽百姓也要搜身檢查確認沒有攜帶遠行的物品後才能放行,並扣留家人,規定他們的回城時間,士族大家也沒有一家一戶能夠逃脫,都是被困在洛陽城中,洛陽百姓雖然痛恨西涼軍的這些霸道行為,但是在西涼軍明晃晃的屠刀下,還是理智的選擇了閉嘴,好在這些董卓軍事先得呂布嚴令控制軍紀,除了限制百姓出入之外,倒也沒有發生什麼軍民衝突。
雖然早已經在情報中得知洛陽城的破落情況,但是當康鵬真正回到洛陽城時,他還是被眼前的一切驚呆了,離城門還有半里,目力極好的康鵬就遠遠看到,他離開時雄偉壯觀的洛陽城樓已經破裂腐朽,曾經高達十餘丈的城牆也坍塌低矮了許多,牆壁上長著暗綠色的雜草,星星點點或成面成片的分佈在牆壁上,與灰黃的城牆對襯,顯得衰敗淒涼。
待大軍進城之後,城中的景象更是觸目驚心,往昔繁華富庶的洛陽街道不見了蹤影,雕龍刻鳳的樓台、妝金鑲銀的亭閣化為廢墟,以前整齊乾淨的民居已經遍佈灰塵蛛絲,人高的雜草從坍塌的院牆裡探出頭來,隨著夏風搖晃。到處是殘塬斷壁,到處是饑民餓殍,偶爾有一些洛陽百姓過往,個個面有菜色,衣不遮體,目光呆滯,比之乞丐不遑多讓,彷彿一陣風都能把他們吹倒。
「你們是怎麼搞的?」康鵬看到先期抵達的魯肅帶著他的兩位老丈人和馬日鄲那幾個老頑固迎上來,跳下馬也不行禮,直接劈頭蓋臉問道:「洛陽城乃是我大漢首都,也是我大漢的臉面,老夫把輔政之權交給你們,你們竟然弄成這樣子,我大漢威嚴何在?天子顏面何在?」
兩年沒見,太傅馬日鄲銀白的鬚髮稀落,衰老了許多,他顫顫巍巍的康鵬行了一個禮,「太師,老朽無能,治政無術,讓天子顏面無存,大漢威嚴掃地,老朽死罪啊。」說到這裡,馬日鄲擦去眼角渾濁的淚水,哽咽道:「老朽這些日子也一直在想,洛陽城成了這副模樣,將來死後不知如何面對漢室的列祖列宗。」
康鵬火冒三丈,衝著馬日殫咆哮道:「我上個月剛給朝廷進貢了五萬金幣,十萬斛糧,維持朝廷營生,你是現在的朝廷首輔,你弄到那裡去了?」這可不是康鵬有什麼忠君之心,而是他要讓洛陽朝廷繼續當他的擋箭牌才鐵公雞拔毛的,不過一想到自己辛苦積攢下的錢糧就這麼打了水漂,康鵬還是憤怒無比。
蔡邕、伏完、朱攜和董承等人滿面愧色,蔡邕硬著頭皮對比他還要大十來歲的康鵬解釋道:「賢婿,你不要責怪馬太傅了,他已經盡了全力,可惜……」蔡邕搖搖頭,哀聲歎氣的不肯再說話。
康鵬仔細打量一番這些漢朝的老臣,除了蔡邕和伏完衣著較好外,其他老臣都衣衫破舊,官服上甚至打有補丁,個個瘦得皮包骨頭,無精打采的。康鵬歎了口氣,也不忍心再指責他們,康鵬知道這些老臣的難處,他撤離洛陽的時候,洛陽錢糧儲備被他洗劫一空,洛陽城已經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空架子,後來又有康鵬暗中導演的袁隗、王欣之亂,更讓洛陽雪上加霜,毫不誇張的說,洛陽的衰敗就是他康鵬一手導致的。而且康鵬接到情報,逐漸長大的漢獻帝也開始接觸政務,對朝廷來說,這本是好事,可壞就壞在這個漢獻帝繼承了他父親寵信太監的毛病,新任命了兩個大、小黃門,在朝中作威作福,蠶食老臣們的權力,又貪財好色,才十三歲就要廣選洛陽美女入宮,雖然被馬日鄲等一班老臣死柬攔住,可兩個月前,漢獻帝還是堅持讓老臣們抽出錢糧翻修皇宮,以顯示他的無上皇威,並且向本已處於破產邊緣的洛陽民間加徵賦稅,大有新造宮室的苗頭。
這時候,伏玉也在大喬的攙扶下走下馬車,撲到伏完的懷裡痛哭,敘述別來之情,康鵬也趁機給自己找一個台階,對著後面一揮手,五輛滿載錢糧衣物的豪華馬車立即奔上前來。康鵬指著馬車說道:「幾位大人,二位岳父,這是本相的一點心意,請笑納。」
蔡邕和伏完倒沒什麼,他們在洛陽雖然過得清苦,卻有長安的女兒接濟,日子勉強過得去。朱攜和董承嘴上雖然推辭,可心裡卻已經笑開了花——他們的家裡已經窮得快揭不開鍋了。只有馬日鄲堅決不收,「太師,你我雖然同朝為臣,但無功不受祿,這些東西太師還是進貢給聖上吧。」
康鵬那裡肯依,表示進貢獻帝另有貢品,一定要馬日鄲收下,朱攜和董承等人也知道馬日鄲家比自己們更窮,也苦勸馬日鄲收下,「馬太傅,這也是董太師的一片心情,取不傷廉,你還是收下吧,你家裡人口最多,聊補家用,讓家裡人吃幾頓飽飯。」
蔡邕也勸道:「馬太傅,你就算不收,這些貢品只怕大部分也要落入那兩個閹人之手,何苦便宜那倆個閹人呢?」
「閹人?」康鵬奇道:「是不是皇上新任命的那倆個大小黃門?他們幹了什麼,能讓岳父如此痛恨他們?」
提到那兩個太監,這班老臣無不怒容滿面,馬日鄲咬牙切齒道:「太師,你可還記得,你從虎牢關凱旋而歸後的第一天早朝,你曾經當場打殺倆名太監,不知為什麼,那倆個太監居然沒死,還逃出了皇宮,今年又混進宮裡,騙得聖上信任,又被任命為大小黃門。」
康鵬恍然大悟,正要說話,蔡邕又接口道:「賢婿,你上個月進貢的錢糧,我等本想學習賢婿的屯田之法,拿出其中七成招募饑民,耕種洛陽荒地,可那倆個閹人硬是煽動聖上將錢糧全數收入宮中。如果真是拿去供奉聖上,我們也沒什麼話說,但我等悄悄查了一下宮中帳目,聖上所用的一枚雞蛋他們竟敢作價一貫新錢,其它的更是觸目驚心,估計那些錢糧已經大部分落入那兩個閹人的腰包了。」
在和女兒互敘別來之情的伏完也插口道:「什麼估計?他們不是做賊心虛的話,為什麼溫侯一來洛陽,他們就想逃離洛陽?如果不是溫侯的軍隊把他們堵在城裡,只怕他們又逃得不知去向了。」
康鵬摩著鬍子,心中琢磨,要殺那倆個太監容易,不過他們居然這麼有腐敗的潛質,何不利用一下他們,讓漢朝皇室進一步失去民心呢?想到這裡,康鵬轉頭對身邊的呂布道:「奉先,派幾個人,去把那倆個太監抓來見我。」
呂布大咧咧的說道:「義父,這種沒卵子的東西要來做什麼?孩兒派人去直接把他們剁了算了。」
康鵬對呂布使個眼色,故作正經道:「奉先,為父和你說過幾次了?我等都是大漢臣子,要忠君愛君,那兩個閹人雖然可惡,可他們畢竟是聖上近人,我們要問明情況再作決定,免得冤枉了人。」以呂布的智力,雖然猜不到康鵬打的什麼主意,卻知道老奸巨滑的義父又要打什麼鬼主意了,咧嘴一笑,轉身就去辦事。
呂布走後,康鵬又與幾個老頑固客套了幾句,眼看日移偏西,蔡邕厚著臉皮說道:「賢婿,你和文姬的事我已知道,確實是文姬不對,從她返回洛陽後的這些天來,老朽已經多次教訓於她,她也有悔改之心,你的岳母已在家中整頓酒席,清掃房屋,諸位大人請一起到我家中,為太師接風洗塵。」
康鵬在心裡撇撇嘴,心說老頭你騙誰?那個野蠻丫頭會有悔改之心?我進城前接到甄妹妹的報告,怎麼說是她準備讓我上門去給她磕頭請罪她才肯原諒我?你老頭不過是被你那個怕我真把女兒休了的老婆逼著來的,還有你也怕我真把女兒休了,有損你當世大儒的顏面。
康鵬咳嗽一聲,將蔡邕撂到一邊,轉頭對伏完說道:「岳父大人,自我與玉兒成親之後,還沒登門拜訪過,這次小婿(?)到你家去住宿如何?玉兒又有病在身,我也好順便照顧她。」
蔡邕臉色馬上變了,心說自己那個寶貝女兒不會弄假成真,真要被休了吧?馬日鄲、朱攜和董承也納悶,都是在心中說道,難道老蔡的女兒失寵了?如果是真的,那老蔡可就慘了。伏完卻半點都高興不起來,滿頭大汗的脫口說道:「不好!」
康鵬有些奇怪,伏完與自己的關係已經大有好轉,自己去他家住宿,按理說他不應該反對才是。可伏玉似乎也大吃一驚,慌忙說道:「太……,相公,你還是到蔡姐姐家去住吧,不要讓蔡姐姐太過傷心了。」
康鵬看了伏玉一眼,見她蒼白的臉上現出病態的紅暈,似乎很著急,康鵬更是奇怪,難道伏完家有什麼古怪嗎?康鵬正想派人去調查,魯肅把他拉到一邊,附到他耳邊低聲道:「太師,你還是另擇住處的好,伏完的次女伏壽是皇后人選之一,你在這方面的名聲……,那個……,總之對伏家不太好。」
康鵬恍然大悟,怪不得伏玉和漢獻帝的年齡差距這麼大,原來伏玉的妹妹才是正宗的皇后,可康鵬更加鬱悶,自己都這麼注意名聲了,想不到連自己的老婆都不相信自己。康鵬越想越氣,擺擺手,賭氣般說道:「既然如此,反正現在洛陽城中空地甚多,就選一塊地搭建營帳,本相就住帳篷好了。」說完,康鵬也不理會這幫老臣,帶著將領、親兵揚長而去。
……
是夜,康鵬用罷晚飯後,還在生著悶氣,自己和伏玉成婚都已經兩年了,可她對自己仍然冷冷淡淡的,從不主動求歡,這些還不算,她有一個妹妹自己竟然今天才知道,由此可見她對的戒心,伏家曾經舉家前往長安,她的妹妹也沒露面,顯然伏玉的家人對自己也是在小心提防。竊一斑知全豹,和自己有親戚關係的伏家都對自己這樣,那洛陽的其他人對自己怎麼看,也可想而知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如果自己現在真重新控制洛陽,只怕還是難收民心。
康鵬搖頭苦笑,努力把這些心煩事拋開,對親兵說道:「把那倆個太監帶進來。」
王允伏誅那日,馮斌和馮國倆兄弟僥倖逃脫,但也成了驚弓之鳥,從此隱姓埋名躲藏在民間生活,倆兄弟的運氣也不只一般的好,洛陽幾次動亂都沒有傷著他們一根毫毛,今年年初的王欣之亂後,皇宮重招動亂失散的太監,不甘寂寞倆兄弟又乘機混入皇宮,憑著溜鬚拍馬的看家本領在宮中迅速竄紅,成為漢獻帝的親信太監,兩個月前,這倆兄弟終於又做回他們魂牽夢掛的大小黃門之職,離他們的乾爹張讓的常侍之職也越來越近了。這次董卓軍重回洛陽,這倆兄弟的第一反應是想逃走,不想卻被董卓軍堵在城裡,而且馬日鄲等人還建議魯肅派專人監視他們,今天康鵬進城的消息穿來,他們自付必死,都已經準備服毒自殺了,卻被及時趕來的董卓軍士兵制止,直接押到康鵬面前。
「太師饒命啊,太師饒命啊。」剛進大帳,馮斌和馮國倆兄弟就撲到康鵬面前跪下,磕頭出血道:「太師,小人們自知罪該萬死,請太師看在小人們以前盡心服侍你的份上,饒小人們一條狗命吧。」
康鵬二話不說,起來對著馮斌和馮國倆兄弟一人賞了一腳,直接說道:「你們想死還是想活?」
「想活,想活。」馮太監兄弟一聽有活命的機會,顧不得被康鵬踢得滿面流血,馬上磕頭道:「太師,小人們想活,小人們什麼都聽太師的。」馮斌還大著膽子補充一句,「太師,小人藉著為皇帝挑選美女之機,已經把全洛陽的美女登記造冊,小人想把這份名冊獻給太師。」
康鵬正在氣頭上,一聽說美女兩個字更是暴跳如雷,順手揪起馮斌來,一反一正重重兩記耳光,「少他媽廢話,老子要你們給老子辦點事,辦好了,你們不僅能夠活命,老子還可以給你們一點賞賜。」
「太師請儘管吩咐。」馮斌吐出一顆被康鵬打斷的牙齒,滿嘴是血的陪笑道:「小人們那怕上刀山下火海,也一定辦到。」
康鵬又是重重給他兩記耳光,「不用你們上刀山下火海,你們不是天子近人嗎?明天早朝之上,老子不管奏什麼,你們都要讓那個小皇帝答應。」
馮太監兄弟大喜,「這個容易,不瞞太師說,那個小皇帝已經被我們兩兄弟擺佈得服服貼貼,那怕太師要掘他的祖墳,小人們也有把握讓他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