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奉常,這是川中名菜石爬子蒸豆豉,請你品嚐。」
「魯奉常,這是川中名酒瀘州大曲,雖然比不上長安新出產的高粱酒那麼濃烈,但也別有一番風味。」
「魯奉常,這些姑娘的歌舞可還過眼?魯奉常要不要挑幾個川中少女帶回長安?」
「來人啊,快侍侯魯奉常淨手……」
從那天與劉焉談判失敗之後,魯肅率領的使節隊伍在巴西呆了七天,受盡益州軍吏白眼冷遇刁難,吃冷飯住漏房院牆都是透風的,就連上街買生活品都被益州軍唆使巴西商人敲詐勒索,甚至幾次險些遭到益州軍民圍攻刺殺,如果不是魯肅帶來的侍衛都是西涼軍中萬里挑一的好手,裝備的也是董卓軍所能拿出的最好武器鎧甲——那麼魯肅肯定不能站著回長安。
可是當董卓軍攻破天險葭萌關、打開蜀中平原的門戶、張遼徐晃『大軍』兵進南鄉、張濟、李肅『雄師』逼近陳倉的消息傳到巴西之後,魯肅一行的待遇馬上發生翻天覆地的改變,刁難刻薄他們的接待官員馬上被免職痛打八十大板後直接把家搬進大牢、敲詐勒索他們的巴西商舖立即關門查封抄家搜產後折算成金銀珠寶全部賠償給魯肅一行、一直沒有音信企圖刺殺魯肅的幾個刺客也突然落入法網稍加審訊後不到半個時辰就押到菜市口斬首示眾!總之一切都是為了讓一向與益州軍睦鄰友好相處的董卓軍使者魯肅魯大人心滿意足心平氣和!
消息傳到巴西的當天晚上,新任益州軍接待官員就像侍侯親爹一樣——不,是侍侯祖宗一樣把魯肅請到劉焉住處,而早已率領謀臣武將在大門口等候的劉焉滿面堆笑——就像忘記了七天前幾乎想殺魯肅的事一樣,言詞親密態度和藹語氣恭順親親熱熱恭恭敬敬的將魯肅迎入大廳,吩咐大擺酒宴,這就有了開頭的一幕。
劉焉大獻一番慇勤後,見魯肅始終保持寵辱不驚的神色,劉焉終於堅持不住了,尋機把話題轉入正題,「魯奉常,當日你曾說過,太師他老人家要老朽賠償的什麼……,損失費,有商量的餘地,當時老朽身體不適,沒有聽魯奉常說完,今日請魯奉常再說一遍,老朽洗耳恭聽。」
魯肅先抿一口酒,才慢悠悠說道:「回稟劉益州,太師他老人家說了,這次的事全由益州官府刁難刻薄雍、並、涼三州商人而起,所以要益州官府賠償損失折價五十萬貫,另外將上庸割讓給西涼軍,以賠償董太師他老人家的精神損失。」
劉焉苦笑,董魔王還真能獅子大開口啊,轉頭對張肅張松倆兄弟使個眼色,張肅與張松會意,張肅拱手道:「子敬先生,刻薄刁難長安商人,確是我等有失察不對之處,賠償損失也是應該,可太師要價未免也太高了吧?我主豈能答應?子敬先生,是否該把董太師他老人家的真正條件明言?」
張松正要說話附和大哥,堂下最末一席突然有人咳嗽,張松一看,卻是新進入川的一名年青學子,扶風郡人,姓法名正字孝直,僅有十八歲,官位也極低,卻滿腹經綸博古通今極具才華,相識時間雖短,張松卻很是欣賞信任這個年輕人,而法正也朝張松向後堂輕輕擺頭,示意他到別處說話。
張松馬上借口入廁,離席進後堂,法正隨即跟上,這本是平常小事,深通權謀之術的魯肅卻留上心了,魯肅暗自納悶,情報報告,這張松是西川最有才華見識之人,卻居然這麼重視這個比自己還要年輕的學子,莫非這學子有什麼過人之處?那我可要小心了。
想到這裡,魯肅馬上說道:「劉益州,張大人,太師他老人家也知道若要劉益州割讓上庸太過強人所難,所以太師他人家給劉益州準備了另一個選擇……」
且不說魯肅如何與劉焉、張肅如何討價還價,單說張松與法正進入後堂密語,法正直接說道:「別駕大人,請勸告主公將上庸割讓給董賊,其他條件一個不能答應。」
張松大吃一驚,「孝直,上庸乃是先皇命主公掌管之地,豈可輕易交與他人?」
法正頓足道:「別駕大人,自從漢中米賊(PS:張魯是當時五斗米教教主,所以當時益州人對他的稱呼為米賊。)造反之後,上庸已處於半獨立狀態,兵員賦稅無一貢獻,唯一的用處就是包夾米賊,可上庸兵寡民薄,錢糧稀少,這個作用也無法發揮,實為益州之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而將上庸割讓給董賊之後,西涼軍進駐上庸,將直接威脅到漢中與荊州腹地,米賊與董賊的聯盟必然破裂,劉表為了自保,也會向北推進,與張魯牽制董賊,我軍就可坐收漁人之利了。」
張松仔細思索一會,還是納悶道:「既然如此,董太師素來英明神武,算無遺策,怎麼還會向主公提出割讓上庸的昏招?」
法正還沒說話,張松已經明白過來,大叫道:「董太師在以進為退!」
法正點頭,「對,董賊以進為退,割讓上庸不過是借口,真正的目的是在後面。別駕大人,你快去勸主公吧。」
張松眼中閃過一絲猶豫之色,四下打量無人之後,才附到法正耳邊道:「孝直,我們這個主公昏聵懦弱,無能之至,他的兒子比他更加不如,他的身體又不好,他的兒子繼位之後,我們在益州又能有多大發展?而董太師兵強馬壯,禮賢下士,又是天命所歸,那個魯肅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他僅比你大兩歲,卻在董太師座下獲得如此重用,我們不如……」
張松和法正回到大廳之時,劉焉與魯肅已經把條件談好,鑒於益州屢次侵犯長安商人利益,嚴重傷害了大漢尚父董太師的精神利益,劉焉決定賠償雍、並、涼三州商人五十萬貫現金,將三州商人過往稅費免除一半,並且保證不再刁難三州商人在益州經商,讓西涼軍運輸隊自由通過益州以援助董太師的親家烏程侯孫堅。另外賠償大漢尚父董太師精神損失費三百萬貫,折合成糧食武器在一年內分期付給。而魯肅保證,只要董太師的精神損失費全部賠償完後,董卓軍就撤出葭萌關,將葭萌關交還益州軍。並且魯肅當著劉焉的面修書給康鵬,讓攻打南鄉和陳倉的董卓軍撤兵,以示誠意。
劉焉喪權辱國的巴西條約簽署完畢,魯肅與劉焉簽字畫押之後,魯肅掃了一眼在座的益州文武,見眾人都有憤憤不平之色,唯有張松與法正不動聲色,臉上波瀾不驚,魯肅心中更是疑惑,這人應該已經看穿我的目的,卻又一聲不吭,他究竟是什麼人?
魯肅眼珠子一轉,一個陰險之極的點子突然冒出來,指著法正大喝道:「你好大膽,竟然還敢在吾之面前出現?」
益州眾人被嚇了一跳,劉焉生怕節外生枝,忙問道:「魯奉常,孝直何處得罪於奉常?老朽這就處置他。」法正雖是劉焉的同鄉士族,但家世已經中落,年齡又輕才華未顯,所以劉焉並不怎麼重視法正。
魯肅臉色鐵青,氣呼呼的說道:「劉益州,三日之前,他在街市之上當面辱罵小人,言語之中,還對董太師他老人家多有不敬,請劉益州明鑒。」
法正嘴張得可以塞進兩個雞蛋,心說我今天是第一次見你魯肅,什麼時候當面辱罵於你?又什麼時候當眾大罵過董卓?可劉焉現在一心只想討好董卓軍,那還會去分辨真假——就算知道是假的也顧不得那麼多了,「來人啊,把法正拿下!」
幾個武士馬上衝上去將大喊冤枉的法正捆個結實,但魯肅似乎還不解氣,又朝劉焉拱手道:「劉益州,此人惡毒攻擊太師,小人想請劉益州將此人押往長安,交給董太師處置,萬望劉益州允應允。」魯肅心說,董太師看人最準,當年我和魏延都是被董太師一眼看破身負真才實學的,把這個我看不透的人送去長安,讓董太師看看是否能用。
法正聽魯肅這麼一說,馬上明白他打的什麼算盤,冤也不喊了,只是期盼劉焉能夠答應。果然,劉焉立即點頭道:「好,就依奉常所言,將法正押往長安給董太師他老人家處置。」
諸事完畢,五天之後,魯肅帶著大批敲詐劉焉而來的軍需糧草乘船順墊江而下,轉入長江,過涪陵經巫峽,沿南岸迂迴前往九江。而康鵬早已另派使者去與荊州劉表交涉,要求劉表放行魯肅船隊,劉表現在正在和劉備夾攻袁術,前鋒軍已經打到廬江,實在不敢同時得罪董卓軍與九江孫堅軍招致三面臨敵,再加上康鵬許諾上表朝廷為劉表請封竟陽侯,劉表也就做個順水人情給魯肅船隊放行。
與此同時,康鵬借長安商人之手,暗中給已經佔領葭萌關的高順魏延送去大批糧食兵器,還有少量馬匹,又指示陳宮多次向張魯索要軍需補給,囤積關中,準備長期固守,成為釘在成都與漢中之間的一顆釘子。
漢初平三年四月二十六,魯肅率領的船隊終於抵達外交使命的最後一站九江,康鵬的未來親家孫堅聽說親家千里來援,喜不自禁,忙率領文武親自到碼頭迎接。
「子敬,辛苦你了。」九江口碼頭上,孫堅興奮的拉住魯肅的手問長問短,尤其是反覆詢問他兒子與女兒在長安的情況,抵犢之情溢於言表。可惜魯肅不敢實說他女兒與康鵬已經發展到那一步,否則孫堅非當場暈倒不可。
魯肅一一回答孫堅的問題,目光卻轉到孫堅身後一名相貌俊美的少年身上,那少年大約十七八歲,面容皎好不讓趙雲,英氣勃勃,雖是武將打扮卻帶有一股儒雅氣質,甚是搶眼。
孫堅見魯肅注意那少年,忙叫道:「公瑾,快過來見過魯大人。」
那少年搶上前裡步,抱拳道:「小生周瑜,見過魯大人。」
周瑜!魯肅差點沒叫出來,這就是他出行前康鵬千叮囑萬囑咐要找的其中一人,沒想到竟然在孫堅手下。孫堅介紹道:「子敬,公謹是犬子孫策的摯友,廬江舒縣人,文武全才,精通音律,本侯返回九江之後,就把他接來九江。」孫堅拍著周瑜肩膀笑道:「雖然現在只任前軍校尉之職,可將來前途不可限量啊。」
魯肅臉上陪笑答禮,心中卻在犯愁,聽口氣孫堅非常喜愛周瑜,也有想重用他的意思,我該用什麼手段把他拉回長安呢?
當晚,孫堅在家中大擺酒宴,為魯肅接風洗塵,將新收的眾文武介紹給魯肅認識,其中張昭、周泰、顧雍、凌操等人都是遠近聞名的文武能士,魯肅表面上一一答禮,心中卻在暗歎江南人才鼎盛,幸虧是西涼軍盟友,否則必成勁敵。而孫堅軍上下現在已對董卓軍化敵為友,人人都對魯肅禮敬有加,尤其程普、黃蓋等董卓軍老相識都是爽直性格,發自內心的感激釋放他們的董卓軍,對魯肅更是親熱,只有周瑜雖然舉止彬彬有禮,言詞恭順,魯肅卻能從他身上感到一股莫名的敵意。
酒過三巡,孫堅又對魯肅舉杯道:「多謝子敬不遠千里給本侯送來糧食軍械,如今我九江兵強馬壯,又得太師強援,定可大破那偽帝袁術!來,讓我們乾了此杯,以謝董太師。「
魯肅心中一緊,心說孫堅果然想攻打袁術。魯肅故作驚奇,「烏程侯,你想攻打那偽帝袁術?」
孫堅冷哼一聲,「袁術小兒,仗著家中四世三公,竟敢大逆不道偽稱皇帝,一年多來又多次對本侯苦苦相逼,舊仇新恨,我誓殺此賊!」
魯肅搖頭道:「烏程侯,小人覺得你不應該攻打袁術。」
孫堅大吃一驚,面上變色道:「為何?」這時坐在周瑜旁邊的黃蓋推了一把周瑜,低聲道:「周瑜小子,那魯肅和你是什麼關係?他怎麼也和您一樣反對主公攻打袁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