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出現我的眼前,說她陌生,是因為已經有些時日未見,說她熟悉,是因為在那朵玫瑰的文身。
是她!
暗夜玫瑰。
一幕幕和她相識相處的場景在腦海裡迴盪。
她正在弓著身子移動一個擺在花店裡的大花籃,花籃裡盛開著滿滿一大籃火紅的玫瑰。
彷彿有了心靈感應似的,她忽然停止了手裡的活計。
站直轉身,正好看見在花店門口呆若木雞的我。
「光光!」玫瑰叫了一聲。
這回是想躲也躲不了了。
我只好硬著頭皮喊了聲:「玫瑰。」
然後推門進了花店。這花店不大,卻很雅致,除了賣花之外,還賣些古色古香的陶罐和瓷瓶。幾尾紅色的錦鯉在透明的高腳杯狀的魚缸裡遊蕩。
「行那,幾天不見當老闆娘了。」我還是一副沒正形的腔調。
玫瑰卻靜靜地看著我,一直都沒有說話,眼睛裡彷彿有淚在眼眶遊蕩,但是並沒有滴落下來。
我注意到她的穿著,已經不是原來那個「職業」化的性感肚兜,而是一襲米色的長裙,雖然很素氣,但是很嫵媚,想到在那米色長裙包裹下的胴體曾經千人摟萬客嘗。我又產生一種奇怪的不知道是憤懣還是怨憎或者是嫉妒的複雜心理。
「怎麼,我當老闆娘不好嗎?那你說我該幹什麼?你以為我只能幹什麼?「
玫瑰的聲音有些哀怨,我的心底微微一震。
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是不是,我心裡對她一直有鄙視呢?
如果不知道她的過去,如果不是懷著暗暗的牴觸心理,我是不是在那一夜就會和玫瑰——
我胡思亂想著,沒來由地覺得有些尷尬。
「坐吧,我們好好聊一聊,你最近還好嗎?」玫瑰示意我在花叢中的一個造型很藝術的塑料凳上坐下,之所以說這個凳子藝術是因為它的造型就是一個女人的紅唇,我坐上去剛好被那紅唇吻到了我的屁股。
我坐在了這怪趣的凳子上,不禁想起了那夜和玫瑰一起吃牛寶的情景,不知道為什麼一和玫瑰在一起就會有這麼多諧趣的事情發生。
「謝謝你。」我對玫瑰說。
「謝我什麼?」
「謝謝你那天去看我的比賽。」
「你怎麼知道我去了?」
「我看到你了,那個戴面紗的一定是你。」
「你對我的印象這麼深?我戴了面紗之後,你還能看出來是我?」
「能。」
「我是看看你能否兌現你的諾言。要麼看你怎麼贏得光榮,要麼看你怎麼被虐死。「
「最毒不過婦人心啊!」
「我毒?我哪裡有你毒啊!?那天半夜死活要走,害得我一個人在家好鬱悶,跑了你不說,還耽誤了一夜寶貴的工作時間,一個大子都沒掙著!「
「盆呢?」
「沒盆。」
「痰盂也行啊!」
「你做什麼?」
「我要吐!」
「嘻嘻!我和你開玩笑的,事實上,在看你那天捧得精英杯之後,我突然產生了一個想法。」
「什麼想法?「
「我要改變!我要過一種全新的生活。我要徹底告別過去!我要開一家花店。」
「不錯啊,所以你就開了這家花店嗎?」
「是啊,那時候我就想,連光光那個衰人都能成功,我玫瑰開花店也一定能成功的。」
「你說,你說,你說我能成功嗎?」玫瑰忽然像一個小女孩兒一樣忽閃著眼睛問我,把我問得一楞,因為在這一刻,她的眼神十分地純淨,彷彿從未受過任何雜質的玷污。
「能,你一定能的,現在你的店不是很好嗎?我從這一路過就被吸引過來了。」
「但是我還是不太自信,我怕。有的時候我真的很怕,世界上最難的事情可能就是改變一種生活方式了,我怕。即便店已經開了,我還是很害怕。」
「你怕什麼?」
「我怕人們在我身邊指指點點,原來我只屬於夜晚,現在在陽光下,雖然很溫暖,但是我很不習慣。」
「怕什麼,你現在是光榮的納稅人了!咱光榮,咱怕啥?!」我不知道怎麼安慰她好,莫名其妙地整出這麼一句。
其實我還有一句話,但是話到嘴邊沒有說出來。
我的那句話是:「如果實在不行,你可以到另外一個城市重新開始,畢竟在這裡傷心的記憶和你認識的人太多了。」
但是我終究沒有說出來,不說的原因很複雜,不知道是怕傷害到玫瑰的自尊心,還是我自己也不希望她離開。
「你好像還有什麼話要說,為什麼不一吐為快?!」
「哦,沒什麼,沒什麼了。」我的聲音有點像自言自語。
「你不說我可說了,我有話不說憋著難受。你知道我為什麼不離開這裡,去別的城市嗎?」
「為什麼?難道是為我?「
「就是為你。」
「WOKAO!我暈!不會吧!」
我突然覺得身上好像壓上了千斤重擔。
這回我有責任了。
T***!
「和我有什麼關係?!」
「我想和你在一個城市,在一個城市也許就會在某一個沒有期許的時刻重新相遇的。」玫瑰的聲音很輕柔。
這一句話說得我倒無言以對。
這種想和自己心愛的人在一個城市的感覺我能理解。就像天使,現在她和我鬧彆扭。
這並不可怕,因為我們還在一個城市裡,人和人只要還在同一空間時間內,緣分就還有發展的機會。
一旦不在一地了,情分加深就難了。
「難道玫瑰對我用情至深?!!」
這麼一想,我的心底又湧動起非常複雜的情緒,這是種有點欣慰有點得意有點感動有點酸楚又有點難受的感覺,哎,酸酸甜甜就是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