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棣在連雲堡住了不過幾天,堡裡也算是雞犬不寧了。
先是設計讓高雁蓉落水想讓高道初英雄救美,卻沒想到高道初怕水最後是百里尋救的美。
然後提議去郊遊,本該是想辦法讓高道初和高雁蓉兩個人落隊伍,然後一起找個山洞同住一晚的,誰知道是梅棣自己先耐不住外面太陽的高溫,莫伊兒和高道初便早早送她回去,他們自己也不喜歡太陽。於是最後跟著高雁蓉的,又只有百里尋。
終於梅棣決定出個狠招,來個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半夜三更把高雁蓉和高道初同時約了出來,還沒花前月下卻被百里尋給撞見了。高雁蓉跺跺腳氣乎乎地給梅棣一句走著瞧,便再不出現了。
「我看高道初對高小姐完全沒有興趣,你這又是何苦呢?」百里尋善解人意地寬慰道。
「還不都是你的錯,每次都是敗在你手上,你是不是故意的啊?」梅棣也生著氣呢。
當然,絕對是故意的,不過百里尋才不會這麼回答梅棣歎了口氣露出受傷的表情,「梅公子怎麼能這麼說,我想幫你還來不及,怎麼可能故意破壞呢?老實說,從看到你的第一眼……」
「停!」梅棣突然感到一陣惡寒,隱約能夠感覺到百里尋接下來要說什麼,梅棣被自己給冷到了。
「不是故意就好,天色不早,晚安不送。」梅棣乾脆地轉身走人。
百里尋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只用笑容掩蓋了自己的不甘。他百里尋,難道連區區一個高道初都比不上麼?
高道初對於梅棣過分熱情的撮合也感到無奈了,不能正面違抗梅棣的命令,他選擇遠遠離開,和莫伊兒一起追查郝大哥去了,反正這也是為了梅棣做事。
一個主角走了,另一個主角再沒搭理過梅棣,梅棣在連雲堡的日子卻不能就此安分下來。這天聽說荷花池邊避暑不錯,尤其還能見到一個美人,梅棣興致勃勃地來到池邊,野餐。
「青箏公子,你也在這啊。」梅棣遠遠地就打上了招呼。
「梅公子。」正在彈琴的青箏立刻放下手,朝著梅棣笑道。
本來在一旁如癡如醉聽著自家公子彈琴的婢子韻清稍顯不滿地扭過頭,喃喃地說道:「難得公子剛來了興致,又被打破了。」
梅棣的耳朵非比尋常,一下就聽到了,也自言自語地說:「原來沒有興致麼,怪不得剛才都覺得青箏公子的琴聲隨意得很。所以我才來打擾的……」
韻清離得近,梅棣又沒有刻意壓低聲音,兩人的對話青箏聽得清清楚楚,不由對梅棣另眼相看。連跟他多年的韻清都沒聽出他的心不在焉,梅棣倒是一下子就聽出來了。
「梅公子請坐。韻清,去新沏壺茶來。」青箏雖然微顯出驚訝的神色,卻也絲毫沒有表現出不悅來,招呼梅棣過來坐,「怎麼不見莫伊兒姑娘。」
近期來神經過敏的梅棣立刻想到了莫伊兒和青箏一起來時的場景,不忍猜測起是不是這個青箏公子看上她家伊兒了。不得不承認,吸血鬼身上都自有一股吸引人的魅力,被人喜歡也是常事。
「你說伊兒啊,出去替我辦點碎事,很快就回來了,青箏公子找她有事?」
青箏自然說沒什麼,梅棣卻是放在了心上。這些天她也聽說了不少關於這個青箏公子的事情,琴藝一流不說,還是前武林第一美女的兒子,還有人在說他很可能是武林盟主的私生子。作為一個琴師,請他去彈琴的人常要排上很久的隊,像高二爺這樣可以讓他一請即到的人,並不多。
「聽說,梅公子是高道初少俠的朋友?」青箏端起茶杯,先喝了一口,不經意地問道。
棣點點頭,轉過去看他,「青箏公子和高三爺的關係也很好?」
青箏笑了笑,又出現了那種梅棣看不懂的表情:『「也沒什麼,不過連雲堡裡比較安靜罷了。」
「我看高三爺爺很聽青箏公子你說的話呢。你能不能勸勸高三爺,別總是和高二爺作對,大家和和氣氣的多好,我覺得高二爺人挺好的。」
聽梅棣這麼說,青箏的臉上閃過一絲陰狠,然後像是聽到笑話一般地笑著說:「那是人家的私事,你我只不過是兩個客人,就不必管那麼多了。梅公子說高二爺人好,在我看來,高三爺也決不是心腸歹毒之人,只是脾氣暴躁了一點而已。」
梅棣尷尬地笑笑,多管閒事的本性,還是改不了呢。
「梅公子這麼說,是因為高道初少俠嗎?」
「是啊,高道初說,高二爺是收留他的大好人,他也不希望看到高二爺和高三爺總是這樣爭執。」
青箏點點頭,誰讓梅棣認識的是高道初呢,自然,要多向著二爺那邊一點。
兩個人又聊了一會兒天,梅棣善解人意地總是往莫伊兒身上去說,而青箏似乎更對琴藝方面感興趣,讓梅棣心裡大歎真是害羞的男人。
直到莫伊兒和高道初一起回來找到梅棣,梅棣故意說青箏的侍女韻清泡的茶好喝,讓莫伊兒跟著學,好給青箏一個機會,自己帶著高道初先離開了。
遠遠回首,莫伊兒與他似乎相處得不錯。撮合高道初和高雁蓉基本宣告失敗,梅棣從這一對裡得到些安慰,心裡舒服了一些。不過,要是莫伊兒真的跟著青箏走了,她怎麼活得下去呢?
「唉……」梅棣長歎了口氣。
「公主,有什麼讓您煩心的事嗎?」高道初立刻問道。
梅棣看看他,眼神就在告訴他,讓她煩心的人就在眼前。然後轉頭去看遠處的莫伊兒他們,卻是對著高道初問道:「你為什麼不肯接受高家小姐呢,看得出她真的很喜歡你,你也不討厭她的對吧?」
「公主,請別開我的玩笑了,我怎麼可能和她在一起呢?」高道初也很無奈。
「為什麼不可以,只要你接受了就好了啊。」
高道初深吸一口氣,也看著遠方,慢慢地敘述著他的原因:「公主,我是吸血鬼,她是人類。就算我們現在在一起了,那麼以後呢?我會長生不老,而她總會老去死去,不,在那之前,我就會被當作妖怪,人,不可能去喜歡一個妖怪的。」
「那你現在混在人的世界裡,做高道初,也不怕被當作妖怪嗎?」
「所以,高道初總有一天會死,也許是幾年之後,也許是十幾年之後,在還沒有開始變老之前,我就會離開。那個時候,屬於高道初的一切就必須拋下,他要真正死去,而我也會讓這一切只成為記憶而已。若是那樣的話,對小姐實在太不公平,我希望她能夠,找個好的普通的男人一起到老。」
似乎是看出梅棣眼中的不能理解,高道初繼續解釋道:「公主今年是六十歲吧,我已經九十七歲了。以前,也是一直住在郢泉,大家都是長生不老的,日子也就那樣過著,昨天今天和明天,都不會有區別,我也從不知道去珍惜眼前。後來膩了,一個人跑了出來,才知道人類的生命如此短暫,卻比我們的要精彩得多。我讓自己融入人類的社會,把自己也當作一個人,高道初會死,這是我一直知道的事實,所以才會去珍惜現在的一切。高二爺對我的照顧,還有兄弟們的情義,我知道會失去,所以才會時刻銘記在心。因為不想離開的時候後悔。但是,如果因此害得小姐失去了幸福的機會,我會內疚的。公主因為我們傷害了皇上而生氣,也是這個原因吧?你只是他生命裡的過客,不能因為你去改變了他原來該有的生命。」
梅棣睜著大眼睛,想要反駁,卻覺得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