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夫人的死誰也沒有預料得到,甚至於連楚王都對這件感到措手不及。廢黜燎洛為庶人的命令最終也因為溺境夫人的突然辭世而沒有發出。因為並非是國後,溺境夫人的葬禮極其簡單,只是舉行了一場小小的法式,便倉促的下了葬。蘇離那時才知,原來宮中的女子,除了國夫人外,其他人所能夠得到的葬禮規格竟然比之一般的民間女子還要不如。
葬禮過後,燎洛大病不起,傳過御醫來看,說是餘毒未清,身染風寒,再加上急火攻心。蘇離哭過一場之後,衣不解帶的照顧了燎洛三天,子沉自然陪在一旁,然而燎洛卻仍是自倒下之後便一直昏迷不醒,活下去的跡象也越來越趨微弱。
蘇離終於忍受不了這樣的狀況,揮手摔了御醫每天親自送來硬給燎洛灌下,卻從未起過什麼明顯作用的草藥,並對御醫震怒道:「夠了,我已經受夠每天看你們給燎洛灌這種沒有用處的東西了。我受夠了,現在我告訴你們,我要燎洛醒過來。立刻!馬上!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現在我給你們每個人一次機會,就從你開始。」蘇離指著五名御醫中的一個道:「我給你一天一夜的時間,把燎洛弄醒,讓他好轉。
如果你做不到,我就把你送到斷頭台去!聽清了嗎?」
御醫們被蘇離從未出現過的陰狠臉色嚇得跪伏在地上。神色慘白,口呼饒命。
子沉在一旁見狀趕緊拉過蘇離,勸慰道:「夠了,離兒,他們要是能治好燎洛,難道他們會不想治嗎?可是現在不是他們不想治,而是他們也跟我們一樣無能為力。就算你這樣逼他們,除了讓他們更加地膽戰心驚外,也是沒有任何用處的啊。」
蘇離看著子沉,無措道:「那我該怎麼辦?難道就這樣看著燎洛一天一天的衰弱下去嗎?」
子沉歎了口氣。凝眉看向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的燎洛。事實上,在這種時候,他也不知究竟該如何是好。
這時跪在地上的一名御醫猶豫的開口說道:「太,太子,小,小人有一個提議,想,想請太子一聽。」
蘇離看著那名御醫道:「說,你有什麼提議。」
那名御醫道:「小。小人等醫術不精,實在是救不了燎洛公子。可是據小人所知,楚城之中。應該還有一人能夠救燎洛公子。」
子沉一下子湊到那名御醫身前道:「那你不早點說。」
御醫支吾了一下後,道:「小人一時糊塗,忘了這件事了,求太子見諒。」
子沉不耐煩的道:「行了,行了,說那人是誰,我馬上去求他救治燎洛。」
御醫道:「那人就是蘇北大人。」
子沉稍稍後傾了一些。遲疑的確認道:「蘇北大人?」
御醫點頭道:「是的,小人以前的時候給蘇北大人診過脈,知道蘇北大人病情,可是這些年來蘇北大人一直將病情控制良好,可想醫術要高出我等許多……」
子沉站起身,對蘇離道:「離兒,那我去求蘇北大人……」
蘇離冷眼看著御醫道:「你們,不過是想要把燎洛推給別人而已吧!」
御醫們聞言立刻點頭申辯,一旁子沉疑惑道:「離兒。為什麼這樣說?」
蘇離輕輕地道:「蘇北確實醫術了得,然而卻最喜歡旁門左道。很少會按照正常的醫理治病……」
子沉看了燎洛一眼。神色堅定的道:「可是我們現在已經沒有其他的辦法了,不是嗎?離兒。你剛剛說的這些,我想這些御醫們也該知道吧。所以他們在一開始的時候才沒有說出蘇北大人的名字,是這樣的吧。然而現在,他們已經無計可施了,除了將燎洛交給蘇北大人一試外,我們都已經無計可施了,對不對?」
御醫們叩首顫聲道:「都是小人們無能,請太子原諒小人們。」
蘇離閉了閉眼睛,無力的坐到燎洛的榻旁道:「算了,你們都走吧。子沉,你去請蘇北大人過來吧,無論如何請他過來。」
子沉點了點頭,然後對仍舊跪在地上地御醫們揮了揮手,示意他們起身離開。
眾人全部走後,蘇離一人坐在燎洛的榻邊出神。
大約兩個時辰之後,蘇北才慢慢的踱步進來,子沉跟在他地身後。
蘇離起身,看著蘇北,蘇北有些不耐煩的皺了皺眉,走到燎洛近前,俯身看了一眼。
蘇離直視著蘇北道:「如果你在乎他的死活,就不該來得這樣晚。如果你不在乎,就不該來。」
蘇北笑了一下,道:「這樣說的話,我現在是該回去咯。」
蘇離直直的看著蘇北,卻不說話。
蘇北自顧的搖了搖頭,喃喃失笑道:「現在的孩子,可都真難伺候。」
蘇北說完,逕自坐在榻旁,隨意地搭上燎洛的脈搏,卻對蘇離說道:「我說你們兩個都多長時間沒睡了呀?那個小子跑到我那裡的時候可真是把他嚇了一跳,眼圈黑的,我還以為他是被誰打了,剛想跟他說我這不治跌打損傷的呢。沒想到你的臉色竟然比他還差。嘖嘖,真是可惜姐姐把你生得這樣好了。」
蘇離不理蘇北的胡言亂語,只逕自盯著燎洛道:「燎洛究竟怎樣?」
蘇北聳了聳肩,隨意的道:「從前用的方子呢,拿來我看看。」
子沉趕緊將御醫以前開地方子遞給蘇北。
蘇北看了一眼,起身來到一張幾前,草草的寫了另一張方子,然後交給蘇離。
蘇離接過,看了一眼,皺眉道:「這跟以前地方子有什麼區別?」
蘇北笑了一下,教訓蘇離道:「小孩子呀,性子就是急躁,應該看完再問地嘛。」
子沉湊到蘇離身後,越過她的肩膀看向方子,然後指著方子地最後疑惑道:「最後的這話,是什麼意思?」方子的最後寫著:「燎洛,你不想知道溺境是怎麼死的嗎?」
蘇北笑道:「一個人要是不想活了,你就算給他再好的藥也是白費。所以要想讓他活下去,你們總得給他一個活下去的動機吧。」
子沉疑惑道:「可是……這算什麼?」
蘇北笑道:「找個人每天在他的耳邊反覆的念叨這句話,他會聽到的。當然,要是不相信我說的,不這樣也沒關係。」
蘇離直視著蘇北,她有一種預感,此刻的蘇北是不安好心的,她這是第一次有著這樣的一種明晰的感覺,然而,除了聽從蘇北的話外,她不覺得她還會有其他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