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奇襲的兩支隊伍,雖分別是由子沉和子憂領軍,但前,卻已經在議事大帳內同軍中的所有將領召開了好幾次的軍事會議,來探討各城的特點和偷襲方略。對於由這樣兩個全都沒有什麼真正的戰場經驗的新手領兵一事,許一謀卻只是輕描淡寫的宣佈了出來,沒有給予眾將一絲一毫的反對機會,直接要眾將在此基礎上來提出各自的偷襲方案。雖有異議者,但在許一謀直接而霸道的掌控下,子憂、子沉順利成行,各領了一支軍隊以最快卻又最為穩妥的方式向各自的目標前進。
雖然誰也沒有明確的說出來過,但只要稍稍有些感知力的人都會發覺,與其說這是在雙管齊下,倒不如說這更像是顧氏兄弟的一場競賽。兩人之間的那場比武,至今大家都還記憶猶新。在比武場上,子沉輸給了子憂,大家都在猜測,他會不會在這場偷襲的戰役中贏回一局,還是會一輸徹底。
當然,兩支隊伍的離開,普通的底層將士們並不知情。他們向來被嚴格的要求不得過問他營的事情。只有被最後抽調的隊伍中的士兵才知道自己要離開營地的事情,但是在到達目的地之前,他們也不會知道自己要去哪裡要做什麼。然而高層的這些知情的將領們,不知是如何發展起的,竟暗暗的興了一個賭局,要賭兩人之間的最後輸贏。蘇離不知道許一謀知不知道這些暗中的賭博,但他卻曾很突然地問過蘇離。希望最後誰贏。
蘇離無法回答這樣的問題,她並不覺得這樣的輸贏有些什麼意義,又要如何判斷。對於蘇離來說,子沉能夠按照他所夢想的成為領兵的將領,這就已經足夠,現在,她只希望他安然歸來。
時光在等待中會被拉得無限漫長。
截止到兩人離開的第六天清晨,許一謀已經對巨鹿城組織了一場規模較大的攻城和兩場規模較小的挑釁。按照他的說法,魏國襲趙。他們沒有理由再等,所以如果不按照常理攻城,倒會惹起巨鹿方面地懷疑。所以為了瞞過巨鹿,許一謀組織攻城。因為只是試探,所以死傷並不很多,也給了巨鹿一種楚軍正在準備真正大規模的攻城的印象。蘇離為那些心裡並不清楚所謂的攻城只是一種戰術地死去的普通士兵而感到悲哀。但是她沒有阻止許一謀前去攻城。
子憂那方面的使者回到營地的時候,許一謀剛剛帶兵進行了一場小規模地挑釁回來。然後使者前來報告,說子憂的軍隊已經順利的攻下臨瑙,並詳說了子憂帶兵離營之後的整個過程。同聽報告地眾將們雖然都很欣喜,但畢竟因為賭局而有了程度的不同。倒是許一謀只暗暗的沉著臉色。一直沒有說些什麼。後來眾將之中有膽大地人猜測許一謀是暗暗地找人幫他押了子沉,這才因為子憂提前攻下了臨瑙而心中不快。蘇離可不會附會這樣荒誕地想法,然而試探了許一謀幾次後。卻也終究沒有探出許一謀不快的原因。
第七日地時候。子沉那邊仍舊沒有任何消息。卻是從楚城之中來了使者。
使者帶來了楚王的命令:楚國同意了趙國的求和請求,楚王要許一謀立刻收兵。眾將愕然。
許一謀收到命令的時候,閉了閉眼,深吸了口氣,終於面色平靜。
然而眾將之中卻有不滿者,因為他們剛剛確定得到了一座城池,只要子沉能夠再攻下珠江,到時就等於是將巨鹿徹底的變為了一座孤城,攻下只是時間的問題。甚至還有可能使巨鹿不攻自破。然而一旦此刻退兵,那麼他們也就等於不得不放棄剛剛新進得到的城池,畢竟依照這兩座城池的防禦,如果沒有大軍壓制,巨鹿城內的軍隊可以輕易的再奪回它們。
營地之中,一時之間因為楚王的命令而鬧得沸沸揚揚。
蘇離再次想起蘇北所說的關於這不會是一場苦戰的預言,心情真是有些說不出的複雜。
然而,儘管使者要求許一謀立刻收兵,但許一謀卻只是在口上答應,實際根本還是按兵不動。
第八日傍晚,子沉那邊傳回消息,軍隊順利攻下珠江,然而這個消息卻沒有給眾將帶來絲毫的欣喜。
第九日清晨,楚城再派使者,要許一謀收兵,許一謀下令子憂、子沉放棄臨瑙、珠江。
中午,蘇離著信使將許一謀收兵的消息傳回楚城。
第十二日,子憂、子沉各帶隊伍回到營地,匯報傷亡,清點裝備。子憂隊伍死亡五千,子沉隊伍死亡將近一千。比原本預計的子憂隊伍死亡七千,子沉隊伍死亡五千要少。
第十三日,許一謀下令起營。眾人各自忙碌時,許一謀站在一處高地上,神色冷峻。
蘇離著玄衣等在稍遠的地方,走近許一謀道:「將軍覺得不甘嗎?」
許一謀好半晌也都沒有說話甚至施禮,終於在蘇離以為他不會說些什麼時,才開口說道:「戰爭,本來就是這樣的,我明白。不是說打勝了,就是勝了的。」
兩人靜默了片刻,蘇離道:「將軍原本希望誰贏呢?」
許一謀轉過頭,看著蘇離失笑道:「太子怎麼又提起這個了?」
蘇離笑道:「將軍不是也曾問過我嘛。」
許一謀笑道:「太子可沒有給我答案。」
蘇離失笑,道:「將軍總不至於這樣小氣吧!」
許一謀看著前方,靜默了半晌,終於沒有說什麼。
蘇離看著許一謀的側面,道:「如果真的有輸贏,那麼輸的是子憂。」
許一謀輕輕的笑了一下,問道:「太子為什麼這樣說?」
蘇離道:「將軍很清楚這一點的,不是嗎?大家都覺得這就像是一場兩人之間的比賽一樣,子憂和子沉當然也會有這樣的感覺。然而子沉沒有一心想著要贏,而是按照最初的設定,採取了最為穩妥的戰略力爭將損失減到了最低。而子憂為了能贏,卻不計後果的冒險,為了縮短時間而採取險中求勝的戰略。單只是從兩人的心態來看,子憂便已經輸了。」
許一謀轉過頭,迎上蘇離的視線道:「太子的話,我會轉告子憂。」
蘇離道:「你認為子憂不會再犯相同的錯誤,所以才故意用這次的機會來引他犯錯,是嗎?」
許一謀微微的笑了笑,道:「一座山裡面不需要兩隻老虎,但一隻老虎卻不能只有一隻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