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沉口中所說的遊戲,倒更像是帶了一點娛樂性質的演武大會,軍中的高階將領並不參加,只坐在看台上觀看低階將領和普通士兵的比賽。雖然依照明面上的規定,這樣的比賽只是娛樂和遊戲的性質,並不作為選拔的用途,頂多優勝者可以獲得一些象徵性的獎勵而已。不過大家心知肚明,若是能在這樣的比賽中得到高階將領們的注意,日後自然也會比別人多一些晉陞的機會。所以雖然表面上嘻嘻哈哈,但前來參賽的人卻都是鼓足了暗勁兒,將此視做一個除戰場外最好的表現機會。也因此,會參加到這樣的比賽中的,也都是一些還年輕而充滿野心的士兵或低層將領,像是一些早已在軍中呆了多年,而只求溫飽的老兵則抱著更純粹的看熱鬧心態來看待這樣一場比賽。
比賽之前,許一謀曾請蘇離坐到主看台的首席,卻被蘇離婉拒。知道蘇離想要就近去看比賽,許一謀倒也沒有強求,只派了個小兵跟隨蘇離左右,以防她有不時之需。許一謀派來的小兵正是那晚帶蘇離前去火頭班的那個,名叫草草,大約也才十七八歲,樣子看起來很有些老實中帶著滑頭的意思。
那天一早,蘇離就帶著玄衣和草草去會合的子沉。同子沉一起在等蘇離的,是一個也才十五六歲的小子。蘇離知道他叫小根,也是火頭班的打雜,同子沉有些要好。
五個其實都還不大的少年一起,像是過年時候在擁擠的大街上走街串巷似的穿梭在各個比賽場地上,這裡看上一會兒,那裡再看上一會兒。其實也就是圖個熱鬧。比賽採取的其實是很隨意地挑戰賽,一片大的平原被分成了幾塊場地,凡是想要參賽的人都可以隨意地挑選場地進行挑戰。只要在比賽的進行之中向場地旁邊負責秩序地老兵說上一聲,就可以在前面比賽的兩人中的敗者離開場地後像留下的勝者挑戰。而如果一場中間報名挑戰的人太多。則按照先來後到,由第一個報名地人上去挑戰,其他人也可以選擇繼續等待新的勝者出現或放棄挑戰。雖然這樣的規則,看起來倒是一直留在場上而被挑戰的人有些吃虧,不過在真正的戰場之上。本來也就是需要不停的去戰鬥的,所以也沒有人會覺得這樣的規則有些什麼不對。在一個場地上挑戰失敗的人,也可以繼續到其他地場地上進行挑戰。而一個人只要能在任何一個分賽場地連贏三場就能夠有資格到主場地在許一謀的注視下進行挑戰。
蘇離等五人在終於擠累了之後,找了一處地勢較高,雖距離場地有些遙遠,卻也仍然可以看到場內比賽的地方歇息。看了將近半天比賽,草草和小根全都興奮不已,並因興奮而臉泛紅光。
五人在地上隨意坐下後,小根拉著子沉地衣袖激動的道:「子沉。有一天我們也要去參加那個比賽,不僅要參加,我們還要連贏三場。然後到將軍地面前去比賽。」
蘇離無力地撐著身體,漫不經心的插口問道:「既然想參加。那為什麼現在不去參加呢?」
小根坐正了身體。面對著蘇離,瞬間臉上地紅色便變得更濃。因知蘇離的太子身份。小根在蘇離的面前一向拘謹而緊張,此刻聽到蘇離問話,竟正襟危坐,臉上一本正經的答道:「回……回答大人,因……因為我們是火頭班的……所……所以不能……」
蘇離看向子沉道:「哦,火頭班不能參加。」
子沉聳肩笑道:「倒不是不能參加,只是恐怕會惹人嘲笑吧。」
小根低下頭去,將嘴唇咬緊。
草草趕緊在一旁插口道:「沒有關係的,反正你們都還小嘛,不會一直待在火頭班的。」
小根悶悶的自語道:「很多年紀比我還要小的都已經上戰場了。」
子沉笑了笑,攬著小根道:「不要太著急了,就像草草說的,我們不會一直待在火頭班的。」
小根瞅了子沉一眼,道:「你一定不會的,你是大家的公子,當然不可能一輩子待在火頭班了,可我的話,可就不一定了。」
子沉聳肩道:「才不是這樣呢,我爹他啊,很頑固的,說不定真的會讓我一輩子待在火頭班呢。」
小根奇怪道:「那你為什麼不回家去呢?你又不像我們,只能靠著當兵來混口飯吃。你的話,不是要什麼有什麼的嗎?為什麼不回家去呢?」
子沉笑道:「我並不覺得當兵有什麼不好啊。」
小根皺著眉頭道:「你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我看你什麼時候會回家去。」
子沉大笑道:「那你大概要等很久很久了,我要在這裡呆到老呢。」
子沉笑完,卻又趨近蘇離小聲道:「離兒,我最近在想,我以後究竟要不要娶媳婦呢。」
蘇離瞠目結舌的看向子沉,道:「你說什麼?」
子沉滿臉認真的道:「想想看,要是我一直都呆在軍中的話,那我要是娶了媳婦,那她不是很可憐嗎?可從另一方面想的話,那我要是一輩子不娶,那不就變成我會很可憐了嗎?」
蘇離啼笑皆非的道:「子沉,你想得太多了吧。」
子沉道:「哪有!我到娶媳婦的年齡了呀。」
蘇離敷衍的笑道:「是嗎?」子沉極認真的點了點頭,道:「嗯,所以我不想讓裴家的小姐等我太久,我想要是我決定不娶的話,就要趕緊告訴裴家,免得耽誤人家。要是娶的話,就要趕緊辦了。」
蘇離愕然道:「什麼裴家的小姐?」
子沉理所當然的道:「我未來的媳婦啊,你不知道嗎?」
蘇離搖頭。
子沉解釋道:「嗯……大約是裴仲裴大人的侄女或是什麼的吧,我其實也不太清楚,反正是很小的時候就已經定下的了。我要是現在去退婚,一定要偷偷的去跟裴大人說才行,不然的話我爹一定會打死我的。」
蘇離想了想道:「你家跟裴家也有姻親關係?」
子沉點頭道:「當然了,流波姑姑的娘就是裴家的女孩子呀。」
蘇離道:「流波的娘……你的奶奶……」
子沉搖頭道:「不是……」
蘇離瞭然的「啊」了一聲。
子沉湊在蘇離的耳邊小聲道:「這件事情很複雜……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裴家那邊是有人流波嫁進宮裡的。我偷聽我爹和我大哥說話,裴家那邊現在分成兩派,一派流波,因為流波雖算顧家人,但跟裴家的關係也很緊密。另一派則想要把一個雖是裴姓,但關係較遠的女孩子嫁給你。不過裴仲大人一直都沒有在這件事情上表態,所以大家也都不敢冒然行動。我爹現在在跟裴仲大人那邊溝通,只要裴仲大人肯點頭,我爹立刻就會跟王上提起這件事情了。到時候,你就娶定流波了。」
蘇離無力的歎了口氣,她本來都快把流波的這件事情給忘記了,怎想到子沉會在這樣的時候又提起。蘇離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道:「我們下去吧。」
草草趕緊跟著站起來,問道:「太子,您歇夠了?」
蘇離悶悶的答道:「嗯,都快中午了,下面是不是要要收場了?」
草草笑道:「中午是有休息的,不過下午的時候還是會繼續比賽的。」
蘇離點點頭,率先往坡下走去,其他幾人也趕緊跟了過去。
待到五人走到下面時,各個場地上午的最後一場也都相繼比完。眾人都在準備散場。
蘇離見眾人散場,便也拉著子沉要去吃飯。走到半路時,正好迎面碰見許一謀帶著包括顧子憂的眾將走了過來。
眾將向蘇離施了禮後,許一謀向蘇離問道:「太子覺得早上的比賽如何?」
蘇離微微的淡笑道:「我想憑此足以明白許將軍之所以一直在戰場上所向披靡的原因所在。」雖然蘇離對這些比賽本身其實興趣不大,不過看眾戰士的活躍,也已經可以想像得出他們在戰場上的驍勇。許一謀治兵,確是有他的一套,雖然蘇離其實並不懂得其中的關鍵。
許一謀只淡淡一笑,然後轉向子沉道:「子沉公子難道還沒有後悔來我兵營嗎?」
子沉笑道:「我身在這裡,難道還不足以向將軍證明一
許一謀深深的看了子沉一眼,道:「既然如此,子沉公子便來挑戰今晚最後的勝者吧。」
許一謀此話一出,眾人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