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霄的奏折,無疑如同一枚重傍炸彈,狠狠的在朝堂之上炸響了。來幽州一年了,秦霄除了要錢要糧要人要各種東西,還沒有真正提過涉及到國家大事的茬兒。眼下他清楚自己這幽州大都督府的大都督快要當到頭了,索性一不作二不休,扔個更燙手的山芋給朝廷和皇帝。到時候自己拍馬走人不幹這個大都督了,這些事情也自然有人來處理。
其實秦霄這樣做,也是揣透了李隆基的心思來的。當初還在長沙的時候,李隆基就向秦霄透露過『徹底解決北狄邊患』的大設想。眼下這個大融合與大遷徙的構思,其實也正是李隆基心裡所想的事情。只是這些由封疆大吏提出來,更能體現它合乎實際與勢在必行的一面。這樣一來,李隆基就容易在朝臣中得到了。
幹完這件事情,秦霄突然有了一種興災樂禍的快感:我管它行不行得通,反正事兒我是提出來了。從實際上看,要徹底解決北患,這才是最可行的辦法。奚族只是一個小部落,大可以將它們拿來當作典範來實驗一下。至於具體怎麼做,那可就是皇帝、朝廷大臣和新來的幽州大都督的事情了。我這個兵頭子,今後只管帶兵打仗當打手,豈不快活?
從正月初二到正月十五的近半個月內,秦霄每天都泡到軍營裡,親理軍隊重建的各項事宜。去年大戰中,已經投效過來的李大酺本部和魯蘇本部的二萬奚族戰士,一個不落的會部收納了進來,編組進了遼東軍裡;契丹軍隊損失慘重,只留下了六七千人,而且正因為這場大戰。這些契丹人雖然不得已投效了大唐,但一直都是心存怨恨。也能怪,人心畢竟都是肉長的,眼看著自己的同胞被屠殺了三萬餘人,就是聖人也難免會心懷怒恨。
雖然眼下秦霄對率領他們地新任訟漠候、少頭領李為印比較信任,但著實有些信不過其他的一些契丹人。秦霄想了個法子,將這些契丹人全部分插到了虎騎師裡,由自己親自統領管教,任命李為印當了個虎騎師親翊府中郎將。同時又任命了桓子丹為右郎將。游擊將軍、自己老婆墨衣當左郎將,三人一起分掌兵權。同時,自己又緊緊的握著兵符,成了實際兵權掌握者。最後,秦霄又從收降的奚族戰士中,抽調了五千人過來加入虎騎師。
這樣一來。虎騎師的人數增加到了兩萬。其中原有的唐軍九千左右,契丹人六七干,奚族人五千。在後面的訓練當中,秦霄又以淘汰的名義,將漸漸被自己親手磨得沒有脾氣了的契丹人,大半分流到了其他各軍各伍當中,徹底地打消了他們能夠再聚在一起地念頭。然後再從其他各部抽調唐軍進虎騎師,湊足了兩萬人。加大了漢人在虎騎師中的人數比例。李為印這個『中郎將』和他舅舅索漠等人,也變成了一個個空殼子,除了身邊帶著的幾個親衛兵,再想調動一兵一卒也不是那麼容易了。
說到玩這種手腕,這些蠻夷之人哪裡是秦霄這種老滑頭的對手。不消半月的時間,奚族和契丹人就被遼東軍生生的吞吃了,還渣都沒剩一滴出來。等李大酺與李為印、索漠等人回過神來地時候。才發現自己手上已是空空如也,要想再像以前一樣振臂一呼勇士雲集。已經是不可能了。兵權,都被秦霄牢牢的捏在了自己的手中,誰也拽不動分毫。
正月十五,幽州的百姓們也準備晚上搞個燈會來鬧上一鬧,幽州城裡熱鬧非凡。秦霄等得有些不耐煩了,因為到了這時候,新任的幽州大都督還沒有來上任。等過了正月十五,河北欽差宋慶禮徵調的民夫百姓就該到陸續到幽州來,在大軍的護衛之下前往營州了。李大酺這個空頭都督,也要和杜賓客地三萬大軍一起開赴奚族本土,建立饒樂都督府。這些事情有夠瑣碎,秦霄自己可不想親手去辦。他就想著帶著虎騎師去營州,將幽州這個大攤子甩手給別人去幹得了。
到了下午時分,正當秦霄在議事廳裡忙得有些焦頭爛額的時候,幽州城門地守城將來報——新任幽州大都督府大都督,張九齡已到幽州!
秦霄歡喜的大笑,一把扔了手中的毛筆:「太好了,總算是來了!金粱鳳、姜師度,走,一起去迎接大都督了!」
金梁鳳在一旁訕笑:「居然將筆都扔了!」
秦霄大笑:「以後這種事情,終於不必讓我來操心了。哎,一身輕鬆啊!張九齡可是個大大的人才,處理這些事情肯定比我利索一百倍——來人!叫桓子丹領著天兵布成儀仗隊,先去迎接大都督,就說我馬上就到。」
金梁鳳和姜師度在一旁竊笑起來:「沒見過要被貶職了還這麼高興的人!」
幽州西門城門口,張九齡坐在一輛馬車裡,眉頭輕輕皺起,感覺手中那份聖旨似乎出奇的沉重起來。眼下看來,秦霄現在在幽州可謂是得盡了人心,是個眾望所歸很稱職的大都督。自己僅憑著一紙聖旨就要來取代他,似乎太困難了那麼一點哪……
這個時候,桓子丹等人已經騎著大馬、衣甲光鮮地迎了上來,先接到了張九齡。張九齡在這些天兵的簇擁之下,心中滿是有些忐忑地跟著他們走向大都督府。沒走幾步,秦霄帶著行軍長史金梁鳳、大都督府長史姜師度和一幫兒大小的官員、將佐都來迎接他了,弄得他一陣受寵若驚。
秦霄跳下馬來,張九齡也走下了車兒。秦霄就拉著他的手暢聲大笑道:「九齡兄,多年沒見啦!你的風采,更勝往昔咯!」
張九齡謙虛的微笑:「大帥才是真正的風采更盛,九齡自愧不如。」
秦霄哈哈大笑起來,身後的眾人也跟著大笑。秦霄說道:「九齡兄,來得好。來得好哇!眼下幽州這裡忙成了一鍋粥,我這個只知道打仗地粗人可是處處棘手頭疼不已。這不正好,皇帝就將你賜給了幽州的百萬軍民。
嘖嘖,這下好了,我終於可以甩下這副重擔子,專心去帶兵了。說著,秦霄就拉著他的手,走進了大都督府裡。
張九齡一路微笑的跟眾人寒暄客套,心中疑惑不定的想道:看來。秦霄已經在這些人當中做過思想工作了。我還沒有見到誰對我表示反感呢……看來秦霄在這裡。的確已經是極有份量了,怪不得他要自請辭去大都督的職務。不然照這樣坐大下去,朝廷不安,他自己也不安了。眼下我的責任,還真是重大啊!
眾人一起進了議事廳,張九齡對眾人抱拳行了一禮:「諸位同僚。眼下咱們還是先公後私吧。我這裡,正有朝廷降下的聖旨一份,還是先宣讀了地好。」
「哦?對、對!」
秦霄喜笑顏開:「是應該先宣讀聖旨!九齡兄,你請!」
張九齡點了點頭,走到北面,面南拿出了聖旨,正聲道:「秦霄接旨!」
秦霄和眾人都拜倒下來。張九齡念道:「愛卿秦霄,忙於國事與軍事操勞日重。眼下又負了箭傷,聯著實心有不忍。特准愛卿辭去河北道行軍大元帥、幽州大都督府大都督、同紫微黃門平章事地職務,仍授遼東道行軍大總管,經略東北軍事。另授營州都督府都督,主管營州重建諸項事宜。另外,免去愛卿輔國大將軍、太子太保與遼國郡公的職務與爵位,進封為遼陽郡王。實封八百戶,世襲罔替。另擢同紫微黃門平章事、太子太師張九齡接任幽州大都督府大都督。欽此!」
秦霄就差歡喜的笑出聲來:「臣領旨謝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說罷就從地上躥了起來,從張九齡手中搶一般的拿過了聖旨,細細的看了幾遍。若大的一個璽印蓋在上面,可不是皇帝親封地?哈哈!
眾人也都歡喜的湧了過來,給秦霄賀喜:「恭喜遼陽王千歲!」
秦霄哈哈的大笑,十足小人得志的說道:「同喜、同喜!九齡兄,你今天可是給我送來了一份好禮呀!來,今天我們就在這幽州大都督府裡擺上一宴,一來感謝皇恩浩蕩,二來為九齡兄接風洗塵,恭迎九齡兄正式接任大都督!今日正好是正月十五夜,我們還可以在幽州城裡賞一下花燈麼!」
張九齡也不作推辭,抱拳謝道:「如此,便多謝遼陽王了!」
秦霄心裡嘿嘿的笑:好爽啊,不僅甩手不用理這些繁瑣的事情了,還繼續帶兵、擔任營州都督、進了王爵,當真讓我有些意外了。遼陽郡王,還世襲罔替呢,嘖嘖!看來我那皇帝兄弟的確是有夠大方、夠哥們了,我也不能做得太寒磣。遼東軍地兵權,我也該分一些給張九齡了,不能讓他在這裡太難堪。我那些性如烈火的將軍兄弟們,我也要好好地勸慰他們,乖乖的服從張九齡的調譴。服他,那就是服皇帝,就是給朝廷面子,這樣也才對得起這個王爵呀!
當晚,大都督府裡張燈結綵,掛上了數十個大花燈,把軍中和都督府的一些人都請了來賞燈,拜見新任的大都督。酒席上,秦霄死活將張九齡拉到和自己一起坐到了主位,二人同桌共飲,一起接受眾將官的祝賀。張九齡本來還能喝得一些酒,但哪裡是秦霄這些整天與酒為伍的廝殺漢地對手,一時又不好去拒絕誰,只好來者不拒的大喝了個痛快。沒多久,就被灌得昏昏沉沉地了。秦霄讓桓子丹將安扶去了客房先安置著,等過幾天自己走了再騰出大都督府裡的正房來給他。酒席也便散了去,眾人或各自歸家,或去賞花燈遊玩了。
秦霄卻是帶著墨衣、紫笛、楊玉環和金梁鳳逛出了都督府,到了幽州城裡看花燈。三個女子興味盎然的四下玩樂去了,秦霄和金梁鳳卻是施施不緊不忙的四下亂逛。
金梁鳳一邊走,一邊呵呵的輕笑:「遼陽王,遼陽王千歲,呵呵!」
「笑什麼呢,老傢伙?」
秦霄也笑了起來,瞟了他幾眼。
「真是皇恩浩蕩啊!」
金粱鳳不無感慨的說道:「一個駙馬爺,也能當上郡王,嘖嘖!眼下你可舒服了,帶著兵去營州督建城池就行了。苦了張九齡,接下這若干頭疼的事情。」
「嗯,他也不見得會苦到哪裡去。」
秦霄說道:「想必他臨行時,皇帝已經將一些重要的事情囑咐清楚了。他現在辦起事來,比我當初心裡有底得多了,應該能夠駕輕就熟。姜師度、宋慶禮等人,也都是幹練能臣,有他們從旁輔佐,幽州的事情也好辦。只要秉承一個原則,一切聽皇帝和朝廷的,那就對了。」
「有一個實際的問題,『王爺』想過了沒有?」
金梁鳳故意將『王爺』二字說得重了下結,打趣的看著秦霄。
秦霄呵呵的笑了笑:「什麼實際的問題?」
「兵權。」
金粱鳳豎起一個手指,簡短說道:「皇帝的聖旨上,並沒有說如何分配兵權。看來,陛下的意思,是讓你主動自覺的處理好這些問題。」
「唔……」
秦霄輕點著頭,沉吟了一陣說道:「其實我一直在思索著這個問題。眼下遼東軍有了十三萬人之眾,我不能獨自拽在手上。兵權雖然是好東西,可拽得多了、緊了,可就不是好事了。金先生你看,我將左威衛全部交給他怎麼樣?杜賓客要帶人去饒樂都督府,李嗣業麼,我就讓他率領本部駐守幽州。我讓他們都聽從張九齡的調譴。然後我讓李楷洛率本部的左驍衛在遼東一帶的各個軍事要道上佈防,讓周以悌帶人先去營州穩定局面,然後我親自率領虎騎師,護送百姓和民夫一路到營州。」
金梁鳳撫髯微笑:「還行。挺妥當的,遼陽王殿下。」
秦霄鄙夷的盯著他笑:「你能不能不這麼寒磣人呢,老牛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