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霄划著船離了橘子洲頭,船老四早早將那條大青魚用網兜裝好了,死活不肯要秦霄的錢,將魚扔到了他船上。秦霄呵呵的笑了一陣,心裡暗道:一會兒叫光遠大哥捎些糧食送到他家裡去好了……
三年前離開長安後,秦霄將全家人安頓到了這個地方,然後去了一趟楚仙山莊,將那裡的一些人做了一番安排。狄光遠和楊玉環自然是自己接到了長沙來,特種營的那些小妾們,則是齊齊送去了長安。
秦霄上了岸,背著琴拎著魚就往家裡走去。江岸邊是一個漁村,進出的漁民們都親熱的跟他打著招呼,叫他「秦大善人」還紛紛請他進屋喝酒吃飯。秦霄笑呵呵的一一婉言拒絕,沿著礫石小道朝岳麓村走去。
穿越鎮甸時,秦霄四下觀望,心下尋思著,今天把大頭的魚竿弄丟了啊,若是不弄點東西回去給他補償,非鬧得沒完不可。
鎮甸的集市不大,也就是一條街,幾家客棧、米行和布莊。秦霄一眼瞟到了一個賣糖葫蘆的小攤兒,不由得心中一喜,就走過去買了一大把糖葫蘆。
大頭和妞妞的最愛,呵呵!有了這東西,他才不會記得我今天拿了他的魚竿呢,明天有時間再做一根就行了。
正準備走的時候,聽到旁邊酒肆裡傳出叫喚聲——「喝就喝,老子還怕你啊!」
「來,給四娘滿上!」
「老子先喝了,你們可都要跟著干!」
秦霄鬱悶的苦起了臉,知道自家的那個麻煩夫人又出來發瘋了。這不是紫笛那個瘋丫頭麼?來到長沙三年了,跟四下的鄰里居民都混得爛熟,名氣比秦霄還大。除了一身俠氣的經常打抱不平、慷慨仗義,還是個出了名的大酒桶。幾個男人也拼不過她。這不,得了一個『瘋四娘』的外號,不過一般人都只叫敢叫她作『四娘』。
秦霄走進了酒肆,正看到紫笛穿著一身花布胡服,一腳踏在凳子上,仰著脖子掄起一個大海碗在往嘴裡灌酒。酒喝得完了,紫笛肆聲大笑一拍桌子:「喝呀!你們這幾個爺們,不會怕了我這個女的吧?」
和她一起拼酒的幾個漢子已經看到了進來的秦霄。紛紛抱拳笑道:「大善人來啦,今日四娘可是比往日還要厲害呀,都喝了六大碗了!」
紫笛頓時頭皮一緊:啊呀,這傢伙怎麼來了?
眼睛一轉,紫笛輕綿綿的就坐倒下去。趴到了桌子上,嘴裡嘟嚷著:「哎呀呀,老子醉了……」
秦霄苦笑的搖頭,跟這幾個酒客寒暄了幾句,扔了一些銅板給店小二,就將紫笛一肩膀扛了起來,走出了酒肆。
紫笛悶著頭嘿嘿的笑,儘管肚子被頂得有些難受,也好過挨罵,於是索性心安理得的趴在他背上裝睡。
秦霄扛著紫笛走出了鎮甸。拿著糖葫蘆的枝柄就去扎她的屁股,恨恨地罵道:「還在裝睡,還不給我起來,還想讓本老爺背你回家麼?」
紫笛嘿嘿一笑,從他背上溜了下來,摸著鼻子怯怯的笑道:「好久沒有出來玩過了,今天就一次,一次嘛!」
「你呀,也是當娘的人了。也不知道羞也不羞,居然又和幾個大男人拼酒。」
秦霄將大青魚遞給她:「拎著,今天的晚餐全靠它了。」
紫笛歡喜的接過來,嘻嘻地笑道:「四頭有姐姐照看著,怕什麼嘛!」
秦霄不由得笑了起來。眼睛都笑得瞇了。這三年來,每個老婆都生了一個,李仙惠生了個女兒,取名叫作秦璇卿。婉兒和墨衣紫笛,則是揚眉吐氣的每人生了一個兒子。分別取名作凱歌、凱旋、凱撒……對於這三個名字,秦霄都覺得比較好記,而且還有那麼一點點的彪悍。只不過『凱撒』就讓外人有些摸不著頭腦了,秦霄只是悶著頭笑。照例給兒子女兒們取了小名,也是極方便的『二頭』、『三頭』、『四頭』和『二妞』人家不清楚的,還以為在家裡清點小豬崽子。
紫笛的傑作,就是『四頭』秦凱撒了,最小的一個小傢伙,還不到週歲沒斷奶。秦霄才不敢讓凱撒吃這個嗜酒瘋四娘的奶,只好在外面請了幾個奶媽。
現在不用計劃生育麼,秦霄又是極喜歡孩子,自然是生得越多越好。一想到這些孩子,秦霄就忍不住心裡暖暖的,感覺生活實在是美妙極了。
二人沿著一條大道兒,朝岳麓山走去。秦家大院建在岳麓山腳下,背山面水,自然是大神棍金梁風看過風水的好地方。院子不大,二層木屋主宅,簡單的圍牆院落,後面一個天井雜院,種了些簡單的花草。僕役丫鬟也不多,除了幾個奶媽,就只有狄光遠這個管家,五六個燒水做飯打掃園子的僕人。怎麼看也就是一個有點錢的小鄉紳。按照現在的做法和習慣,秦霄也在這裡買下了幾塊地租給別人去種,也算是有了營生,是個小地主。只不過年年收租的時候,他根本就不要人家什麼租賦,象徵性的交幾擔大米夠一家人吃就行了。與此同時,不管是誰家有困難,秦霄一家人總是熱心幫助從不讓人失望。
於是乎,好善樂施的秦大善人一家子,在這個民風淳樸的小鄉村裡,算得上是極受歡迎左右逢源。同時也沒有人知道他這一家子成員的過去。要是知道了他們曾經不是大都督就是公主,再不就是誥命夫人和將軍,估計日子也不會過得如此安寧。縣衙還要請秦霄當保甲或是里正,秦霄當然是拒絕了。大都督都不當了,還當個保甲或裡正麼?只不過縣衙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地方,秦霄也還是從來不打退堂鼓。再加上李隆基上台後推行新政,首先就是整飭了吏治,裁汰了許多買官之人和俗吏昏官,現在當親民官兒的,大部分還都是一些有良心有能力的好官。倒也還想著辦些為民謀福的好事情。
管中窺豹一葉知秋,秦霄看著整個大唐從地方上開始發生著喜人地變化,一步步走向振興,心裡也是一陣歡喜和釋然。
李隆基,畢竟還是在努力做個好皇帝。這讓秦霄心裡感到十分的欣慰,每天都將笑臉掛在臉上,小日子也過得十分的滋潤。
離了大馬路拐過一條道,就可以看到自家的院子了。院旁有一條小溪。常年清水漫流。院門口,大頭和妞妞正在玩著跳格子的小遊戲,旁邊圍著一圈兒鄰家的孩子。
大頭雖然才四歲多,但儼然已經成了這群孩子中的孩子王,有什麼好玩的都是他最先鼓搗出來,然後教給其他的孩子。而且家裡有秦霄這個滿肚子怪點子的老爹和愛子如命的娘親仙兒,還有上官婉兒那樣博學多才的啟蒙老師,金梁鳳這樣智深如海的正牌先生,墨衣這樣的俠客師父,紫笛這樣的瘋四娘小媽……大頭自小被熏陶,性子十分的活潑好動,而且聰明過人,大異於一般的孩童。
秦霄一看到大頭,彷彿就從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總忍不住一陣歡喜。
孩子們也遠遠的看到了秦霄和紫笛回來。妞妞就最先撒腿搖搖晃晃的跑了過來,嗲聲的叫著「阿爹」、「四娘」大頭正專心的玩著踢格子的遊戲,聽到妹妹一喊也回過了神來,忙不迭的跟著跑了過來。
秦霄看著兩個小寶貝兒跑了過來,心頭一陣歡喜,呵呵的笑了起來,跑上前去最先將妞妞抱了起來,在她胖嘟嘟的小臉蛋兒上親了一口。妞妞咯咯地笑著抹著小臉蛋兒:「阿爹的鬍子好扎人喲!」
大頭也撲了過來。秦霄將妞妞放到地上,將一大把糖葫蘆給了他們兩個,摸著他們的頭說道:「去給那些和你們玩的小朋友們也每人分一支兒,別小器喲!」
大頭連連點著頭:「阿爹放心吧,我是大將軍。不能剋扣將士們的糧餉——我這就去分了哦!」
紫笛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惹得秦霄也是一陣好笑。
妞妞和大頭樂顛顛的跑到了那群小朋友一起,在他們無限敬仰的眼光中,將一把糖葫蘆分了下去。最後分得完了還剩下五六支,大頭和妹妹每人只拿了一支。多餘的都乖乖又交回了秦霄手上。大頭十分認真的說道:「阿爹你說過地,大將軍也不能搞特殊哦。要和將士們同甘共苦,我們也只吃一個,多些的阿爹拿去吧。」
秦霄笑瞇瞇的摸著他的頭:「好兒子,玩去吧。」
紫笛笑嘻嘻的說道:「都回家當農民了,還想著將兒子調教成大將軍,你羞也不羞?」
「你懂個屁!」
秦霄瞪了她一眼,輕聲罵道:「難不成從小教兒子當個合格的農民?總得有出息一點嘛!以後四頭長大了,你也用心著點教。要是變成個紈褲子弟,我最先拿你這個當娘的問罪!」
「嘿,嘿嘿!」
紫笛屁顛顛的朝屋裡跑去。秦霄看著她的背影不由得一陣好笑根本自己就還是個孩子麼!幸好她還有個母性極佳的好姐姐。
秦霄走進了院門,大頭在後面揮臂一呼:「兄弟們,散帳啦!咱們明天再玩呵!」
說罷就和妹妹一起過來,抓住秦霄的手一起朝院裡走去。那幫孩童也真如同當兵的將士們一般散了去。
秦霄每次看到這樣的事情,就忍不住想笑。大頭玩得很認真,雖然還只有四五歲,卻像是大人一般的較真。約好了什麼時候到齊,有些小朋友遲到了還要受罰哩——比喻說,分零食吃的時候會分得少一些。這些念頭,自然是秦霄閒來無事調教出來的。當初他也並非是出於有意,而是潛意識裡就教了他這些。沒想到,大頭彷彿天生就是個帶兵的把總一般,對這些一學就會,而且極感興趣。
秦霄時時心裡發笑:為戰爭而生的小兔崽子!
回到院裡,上官婉兒最先迎了出來,笑瞇瞇的說道:「老公回來了呀——大頭,妞妞,該洗手洗臉了哦,一會兒要吃飯了呢!」
秦霄從背上取下琴來,笑呵呵的說道:「婉兒,今晚有時間再教我彈彈琴呀——我怎麼就老也學不好呢?難道真的天生沒有音樂細胞?」
上官婉兒身著一身光鮮的青布團衫,典型的地主婆兒打扮,卻是一點也不顯得庸腫和低俗,仍是那樣的清麗脫俗光彩照人。上官婉兒拎著大頭和妞妞的手去了,邊走邊說道:「你呀,還是省省吧。天生就不是這塊料子喲——還不如四歲的妞妞呢!」
秦霄尷尬的笑了笑,走進了大廳裡。
李仙惠坐在大廳裡,左右各搖著一個睡窩兒,裡面就躺著二頭和二妞;墨衣在旁邊,也和李仙惠一樣的搖著兩個睡窩兒,自然是三頭和四頭。秦霄呵呵的笑:「哎呀,兩位多像幼兒園的保姆阿姨呀!」
李仙惠笑吟吟的站起身來,先接過了秦霄手中的焦尾琴小心的放到了桌上,拿起一條毛巾給他撣著身上的塵灰,絮絮叨叨的說道:「回來這麼晚呢,今日又是上島去了吧?金先生近日可還好麼?」
秦霄含糊的點了點頭,應了聲『挺好,都好』,衝著墨衣微笑。
墨衣還是以前那副瀟灑利落的打扮,數年不變。此時她起了身來,打來了一盆熱水,拿來了一雙新做的布鞋:「老公洗個腳吧,穿上鞋子。這都秋天了,怎麼還是喜歡赤腳,凍著了可不好呢!這雙草鞋想必還是金先生送的吧。」
秦霄呵呵的笑,坐了下來洗腳。墨衣輕輕的蹲在身前,幫秦霄澆了一些水在腳面上:「燙麼?涼麼?」
秦霄癡癡的笑:「正好……」
墨衣展顏一笑,就動手幫他搓洗起來。李仙惠又去了一旁搖著睡窩兒,對著秦霄溫柔如水的微笑。上官婉兒在外面輕聲的責備著大頭和妞妞將身上玩得太髒。紫笛則還是以前那副大總管的嘴臉,在廚房裡大呼小叫,指揮僕人們快點準備晚餐。
被愛包圍的感覺,挺好。這種閒適而溫馨的田園生活,也極妙。
秦霄感覺自己,似乎每天都是在沉醉中度過一般,忘記了煩惱的存在,忽略了時光的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