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以後,朔方軍迎來了出征以來最重要的一個節日。
端午已過,中秋未至,也不是什麼皇帝的賞賜到了——而是,左威衛大將軍秦霄,要在軍隊裡辦一場婚事,迎娶巾幗英雄墨衣!
左威衛裡的將士都是職業軍人,來源是比較低下層的民眾,三教九流五湖四海的人仕都不缺少。本來吧,想弄出一支婚禮樂隊和安排婚宴,都是極容易的事情,但是秦霄說,既然是在軍隊裡,就得有軍隊的氣象,於是——婚禮樂隊變成了金鼓長角,賓客宴席改成席天幕地的大野餐。
張仁願早早的就從牛頭朝那山來到了諾真水唐軍大寨,一直樂得笑不攏嘴——他成了主婚人。
左威衛上下,全都忙活開了。火頭軍要忙著殺牛宰羊也是不在話下的,其他的普通士卒,也都在各軍將領的帶領下,排練大型軍歌軍舞,同時,戒嚴警備也是必不可少的。
所有的工作有條不紊的進行,軍隊戍衛在邊疆,是一件很枯燥的事情,能有這樣的活動,那簡直比過年還來勁了。
帥帳裡,新郎官秦霄卻和張仁願坐在一起,商討著一些重要的事情。
張仁願撫著鬚髯笑瞇瞇的看著秦霄,說道:「老弟,恭喜之類的話我也不多說了。這次你打了這麼大的一場勝仗,又娶得佳人歸,真是雙喜臨門哪!老哥獻捷報上去的時候,少不得要提一筆墨衣姑娘生擒楊我支特勒地事跡。朝廷好歹要封她當個誥命夫人,或是功勳將軍。哈哈。這下。你這秦府,可真是將門之家了。連女眷也是為國殺敵的巾幗英雄!」
秦霄哈哈地大笑:」
那真是多謝大帥成全了。說起來這次還真是多虧了她,不然楊我支那廝,還真能逃掉了。」
「嗯,可不是麼。」
張仁願點頭說道:「這次地大捷,真的可以說是我朝對突厥最偉大的勝利了。殲敵二萬餘,俘虜一萬餘,生擒敵軍主帥楊我支特勒與左廂察咄蕃匍,剎獲馬匹二萬餘……說到這馬。哈哈,我還是想磨蹭一下。不說一半,好歹分個四成給我吧?這建造烽火台和受降城,少不得要馬匹搬運物什,眼下,還真是有點不夠用唉!」
秦霄嘿嘿的笑了起來:「不夠用?不會吧!右威衛的馬匹裝備本來就比我這邊要好,前次兩場戰鬥剿獲了萬餘戰馬。大帥你的腰包可是鼓得很哪!不過既然大帥都開了口了,秦霄也不能太過小器吧——兩千匹,就當是答謝大帥這次給秦霄當了媒人。」
「兩千?」
張仁願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老弟,你也忒寒磣了點吧?你可是得了兩萬!算了,我也不多要。就八千吧。」
「三千!」
「……六千!不能再少了!」
「五千!不能再多了。」
「好吧,成交!哪裡見過這麼小器的新郎官。」
張仁願笑道:「你前軍要送補給上來不容易。金銀糧草我就不搶你的了。嗯,那一萬多俘虜,倒是有些難於處理。」
秦霄略作了一些思索,這種事情。肯定是身為元帥和邊疆大吏處理的事情,自己還是不要摻和地好。於是說道:「這種事情,自然是大帥拿主意。畢竟關係到邊關形勢和兩國邦交。」
張仁願輕撫著鬍鬚,自言自語一般的說道:「這場戰事,頗有些偶然,算不得是突厥與我大唐正面宣戰。如果倣傚當年薛仁貴對付九姓回紇的做法,將他們全部坑殺了,顯然是有些不太合適的。前不久,不是還聽聞突厥有意和大唐議和麼?但是將他們全都放了,又有縱虎歸山的嫌疑,朝廷也不會放過咱們,某些人也會趁勢抓住把柄,以莫須有的通敵罪將我們彈劾。說起來,還真是有些棘手。老弟,你一向足智多謀,能不能提供一點建議?」
秦霄心裡尋思著,既然是『提供一點建議』,說說倒也無妨了。於是說道:「這突厥俘虜殺不能殺,放不能放,那就圈著唄,先關在這裡。我們將楊我支和咄蕃匍押回長安,再等朝廷的意思去辦應該不會出什麼岔子。以突厥人地習性,肯定會趁這時候來與大唐議和。到時候朝廷要怎麼辦,我們就怎麼辦。」
「嗯,雖然是個辦法,但有些被動了。」
張仁願眉頭微皺,目光炯炯的看著秦霄:「你肯定還有別的想法和法子,莫非有什麼顧慮不肯說?」
秦霄嘿嘿的笑,心裡尋思道:你是大帥,我什麼都搶著說了,不是佔盡你的風頭麼?我這當屬下的,還是低調著點好,犯不著喧賓奪主。除非……你逼著我說,這意義又不相同了。
張仁願混了官場這麼多年,哪裡會不知道秦霄地心思,於是朗聲一笑:「老弟,你老哥不是那種嫉閒妒能的小人。能為國家辦好事情,這是最重要的。你有什麼建議不妨直說出來,我們商量著辦。朔方軍立功,自然少不大老弟的一大份。」
秦霄笑道:「大帥,我不是那意思。其實,我有一個不太成熟地設想。在我心裡呢,就一直琢磨著如何滅了突厥,以及滅了突厥以後,如何善後。如果依舊按照以前的做法,讓突厥稱臣就了事,建個都護府,那不是長久之計。沒個幾十年,人家又死灰復燃了。我倒是想……將突厥民族完全融合到中華民族當中去。給他來個大遷徙和大融合。呃……這個,有點一廂情願了。也只有我朝這樣開放和包容,才敢有這樣地設想。」
「大遷徙、大融合?……」
張仁願皺眉沉思,沉沉說道:「這可是一項大國策啊……哦。我算是明白老弟的意思了。你是想說,將這一批俘虜。來個典範試驗一下。將他們全盤遷到內地分居各地,是麼?」
「對,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秦霄點頭道:「既然他們是俘虜,沒殺他們就是莫大地恩賜了,相信流放和遷徙也莫敢誰何。如果今後要實行這樣的國策,一些相應地操作細則現在也應該練習著。比喻這一萬多人,該安排到哪些地方、如何讓他們生存。」
張仁願說道:「這地確不失為一個釜底抽薪的辦法。不過,現在看來這一萬多人肯定不能當平民,只能是奴隸和徭役。具體要怎麼安排。咱們將這個燙手的山芋扔給朝廷?呵呵!這個主意,行得通。既不會讓皇帝覺得咱們獨斷專行任意妄為,又有建議性的提議提出來。不錯,那就這麼辦了。」
秦霄微微的笑:「那楊我支和咄蕃匍呢?押回長安麼?」
「這個暫時只能這樣決定了。」
張仁願說道:「這兩個人,在突厥牙帳裡的身份都不低,尤其是楊我支,還是皇儲。有了這三場大捷和兩名人質。大唐和突厥和談起來,那可就是完全居於主動的有利地位了。我猜測,突厥的使者這幾天,應該就會到諾真水來要人了。我們要趕在這之前,將人送走,免得惹起不必要的紛爭。」
「行。就照大帥地意思辦。」
秦霄點頭道:「我馬上派人將二人押解回長安。」
張仁願呵呵的笑:「不忙於這一時吧。你今天可是新郎官,安心的成婚吧,明天再打理軍務去。老哥在軍隊裡混了一輩子,還是頭一次在軍中舉行這樣的婚禮呀。而且還當上了主婚人!這種盛事,一定得要辦熱鬧了。咦。你就這穿這身兒鎧甲當新郎官呀?那墨衣的行頭置辦好了沒有?」
「沒置辦行頭。」
秦霄笑道:「既然都是軍隊裡的兒女,那就戎裝當嫁裝吧。我們都穿盔甲披戰袍了,也不用什麼轎子,戰馬就是最好的。」
張仁願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有意思!反正,只要辦得隆重好玩就行了,也確實沒必要遵遁一些舊規俗制。老弟……」
張仁願壓低了一些聲音,湊了過來說道:「老實說,你跟墨衣,是不是已經事先有過洞房了?這些日子以來,軍中請來地歌舞妓子,你都不沾邊兒,肯定是暗底裡吃小灶了吧?哈哈!」
「哪裡有,不可能!」
秦霄好一陣道貌岸然,故作正色的說道:「雖然我們都是江湖兒女不拘小節,那……那個什麼,洞房花燭夜該辦的事情,可是一直沒敢亂來!軍中請來的妓子嘛……本來人數就有限,我也就沒跟將士們搶了。」
唐朝的時候,軍中是可以有計劃的安排妓女進寨來慰軍地,藉以舒緩士卒的壓力。長期行軍打仗,戍邊在外,不管是心理還是生理壓力都是十分的沉重。女人和酒肉以及娛樂和殺戮,就是減緩這種壓力的方法。駐紮在靈州地時候,張仁願就給朔方軍安排過幾次妓子進軍來慰勞。秦霄對這些姿色平庸的超級破鞋們沒什麼興趣,更何況身邊還帶著一個墨衣要注意自身形象,於是對這些女人向來都是不沾邊地。
「你就扯淡吧,哈哈!」
張仁願大笑著站起身來,拍著秦霄的肩膀:「這墨衣真是個好姑娘,我在洛陽遇到她的時候就注意到了。你可得好好心疼著人家,別又像這次一樣,讓她給丟了。」
「肯定不會的了。」
秦霄笑著說道:「莫說是弄丟,就是別人想搶也搶不走。」
「走吧,吉時良辰到了,將你的新娘子娶過來吧!從現在起,不談軍務,哈哈!」
張仁願搭著秦霄的肩膀,和他一起走出了帥帳。
帳外的邢長風帶著特種營的兄弟們環伺左右,齊聲道:「恭喜大將軍!賀喜大將軍!」
中軍將士們一起跟著大喊起來,轉而七軍營寨裡,也跟著喊成了一片,聲震九霄。
秦霄抱拳出走帥帳,哈哈大笑說道:「多謝兄弟們了!今天可都要多喝酒多吃肉,盡興的玩樂!」
邢長風拿著一練紅綢將一朵大紅花系到了秦霄身上,大笑道:「大將軍,這可是長風這輩子,見過的最有特色的婚禮了!就讓我們特種營的兄弟,做大將軍的迎親隊吧!」
「行哪!有你們這樣的大英雄迎親,那是最好不過的了。」
秦霄樂哈哈的拍著邢長風的肩膀:「辛苦你了,好兄弟!這次大捷,你們的情報戰可是打得太漂亮了!」
張仁願大笑說道:「這可真是左威衛的一門特殊武器啊!突厥軍隊三番兩次的著了特種營的道兒,變成了無頭蒼蠅一般,束手待擒。老夫帶了一輩子兵,打了一輩子仗,還沒見過這樣特殊的部隊。真是怪哉!奇哉!壯哉!」
邢長風謙遜的彎腰拱手道:「大帥太過獎了。我們,也只是按大將軍的意思,辦了一些份內之事而已。」
「唔……剛說了不談軍務,轉眼又忘了。」
張仁願大笑道:「新郎官兒,在這裡等著唉,我去看看新娘子。等會放起號炮吹起長角,你就來迎親。」
說罷老頭子翻身騎上馬,拍馬走了。
秦霄看著張仁願的背影,不由得納悶兒的說道:「搞什麼鬼?把我的好老婆藏到哪裡去了?」
邪長風神秘的一笑:「這可都是大帥一手精心策劃的別緻婚禮。」
「呵,看他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秦霄笑道:「我們先到寨外溜溜馬,我給墨衣準備一件禮物去。這沒有聘禮也沒有行頭和花轎的,我總該有所表示吧?」
邢長風跟著秦霄翻身騎上馬:「我看墨衣姑娘,不是那種喜好虛榮財物的女子。大將軍準備送他什麼東西?」
秦霄輕輕拍著馬兒朝外走去,輕佻起嘴角微笑道:「送她一份,我親手做的禮物。」
出了寨外,秦霄的眼睛就在大草願上搜尋,找到了一片野花豐盛的地方,下了馬來,親手折下那些花兒,編成了一個大花環。
邢長風在一旁靜靜的看著秦霄編花環,等他忙得完了才說道:「大將軍,長風還從來沒見您幹哪件事情,如此專心致志的。」
秦霄滿意的拿著花環左右看了看,說道:「大狼原上的野花,編織一個花環送給我的新娘子墨衣,多有意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