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個上午,登門拜訪的文臣武將就沒有斷過線,這前堂大廳就跟集市上生意最好的鋪子一樣,千客萬來。秦霄幾乎一直都在忙於應付各式各樣的客人。好不容易抽空喝了碗稻米粥,總算是讓空蕩蕩的肚皮抗議不那麼猛烈了。
稍有了一點消停後,秦霄連忙跑到後堂,對邢長風扔了一句:「就說我出門了不在!」
溜進了西跨院,四個女子果然嘻嘻哈哈的圍在桌邊打著麻將。秦霄心裡極度不平衡的走了過去:「這倒好,我忙得焦頭爛額也沒人來幫我應付一下。你們卻悠閒的打麻將一一讓個位出來,我也搓兩把。」
「才不能!」
四個女子異口同聲拒絕,同時嘻嘻的笑了起來。
紫笛斜眼瞟了一下秦霄:「那些人是來巴結奉誠你的,又不是來拜訪我們,怎麼幫你就應付呀?而且這麻將可是你最先折騰出來,教我們玩的。我們哪裡打得過你喲!一會兒打下去,就你一個人和牌我們全輸銀子。」
秦霄無奈的撇了撇嘴,自我安慰的說道:「也是,不是一個擋次的,沒啥挑戰性。還是你們四個相同水平的玩吧,我就不摻和了。我找臨淄王踢球去!」
「哎,老公。」
李仙惠奇怪的說道,「你今天不用去東宮當差麼?怎麼就只想著玩呢,最近幾天宮裡的事兒應該挺多地吧?」
「是挺多的呀。」
秦霄挑了挑眉毛笑起來。「不過沒我什麼事。左衛率的事麼,有李嗣業他們在就行了。我呀,最近這陣子就成無業遊民嘍,好好的腐敗墮落一下下。」
「這不好吧?」
李仙惠皺了皺眉頭。「什麼事兒也不管了?再怎麼說也該去應個卯吧,都要壞了規矩了。」
一旁地上官婉兒冷哼了一聲:「他現在哪裡還用應什麼卯,那些當官兒的帶兵的,都跑到他府上來應卯了你沒看見?他現在喲,可是成了朝中的大紅人兒,只要在皇城一現身,一舉一動都要被無數人盯著。像這樣呢。窩在家裡玩樂。也是個示弱隱忍的好辦法。仙兒別理他了,到你出牌了呢!」
秦霄不由得鬱悶的叫道:「真不該弄出這種東西出來。現在倒好,四個人打麻將打成統一戰線了,一起擠兌我!不理你們啦,我去逍遙也!」
秦霄剛剛踏出大廳一步,李仙惠跟著跑了出來,親暱的靠在他身上:」
老公,記得不要喝多酒,回來吃晚飯喲!還有,百玲瓏也不要去。可以麼?」
秦霄總算是有了一點點安慰,托著李仙惠地臉狠狠地波了一下:「還是老婆大人最好!」
身後紫笛大喊:「黑烏龜——仙兒你來不來,到你出牌啦!」
「黑烏龜,就是八筒啦?天啦!」
李仙惠飛快的凋兵跑到桌邊,「紫笛你打的八筒?我和了,七小對,哇哈哈!」
笑聲極度猖獗!
秦霄連撞牆而死的心都有了,心裡恨恨的罵道:萬惡的麻將!萬惡的麻將發明人!萬惡的女人!——老子去喝花酒!
剛到了馬廄裡牽到馬,邢長風急急的跑來:「大率。臨淄王殿下來拜訪,要不要見見?」
「哦,他倒來了。我正準備去他家呢。」
秦霄放下馬韁,「當然要見了。他一個人麼?」
「對。一個人。」
「呵,這次二人團倒還單了幫了。」
秦霄笑道,「走,去前堂見他。」
剛走到迴廊裡,李隆基迎面走來了,笑呵呵的說道:「好呀,有人失約哦!」
秦霄笑著迎了上去:「我哪有!這不正準備去你府上麼,你就來了。」
「嗯,在家悶得發慌了,出來走走。」
李隆基隨口說道,「仙兒他們呢?」
「嗨,別提了。
秦霄鬱悶地說道,「四個賭棍,現在整天圍在一起打麻將,什麼事兒都不管。仙兒呀,好好的一個賢內助,現在都快成賭神了。每天贏上官婉兒和雙胞胎的錢,笑得合不攏嘴。」
「麻將?」
李隆基一聽也來了精神,「又是什麼好玩的東西?快領我去看看!」
「我勸你還是別看了。」
「為什麼?」
「因為……這東西你肯定會愛上,而且會力爭當個賭神第二。」
「你這不是廢話麼?都這麼說了,我拼了小命兒也要看上一眼!你不領我去是吧?哈哈,你家裡這幾寸地方,哪兒還有我不熟的?我自己找去!」
秦霄無奈的歎了一口氣:「罷了,不就是再多一個失足青年麼。大哥領你去就是了。呶,西跨院,往這邊走就是。」
李隆基呵呵的笑道:「我這大哥沒白交,跟你在一起呀,好玩的事兒就是層出不窮。喲——這西跨院裝點得不錯嘛,挺有詩畫中的江南韻味,是替上官婉兒準備地吧。啥時候準備娶過門兒呀?」
「還不住口,讓人家美女聽到,非用麻將砸你。」
秦霄指了指大堂裡的四個女人,「看吧,那兒就是。四個賭棍,已經開工耗上了。」
李隆基歡喜的快步走進去,四女同時起身見禮:「殿下好。」
李隆基好奇心十足地盯著桌上的麻將,擺了擺手道:「別多禮,你們接著玩,我就看看。」
秦霄知道,讓李隆基發現了這樣地新大陸,肯定會異常興奮,這一興奮起來,也沒個時間概念了,索性泡了一壺茶撩起二郎腿坐在了旁邊。看著李隆基在桌邊四面轉悠。興高采烈地看四女打麻將。
最後,李隆基終於按捺不住了,讓輸得一陣慘叫的紫笛讓他接手玩了幾把,手忙腳亂的連牌也砌不好。輸光了口袋中的碎銀子,才餘興未盡地離了桌子。
秦霄興災樂禍的笑道:「謝謝了哦,大財主先生。隨手一撒給我府上捐了幾個月的生活費。歡迎常來呵!」
李隆基在秦霄腿上拍了一巴掌坐到他旁邊:「敢情這些人,都是你培養出來的吧?還真是狠哩!我百多兩銀子,沒幾個照面就沒了。最狠的就是仙兒了,不是清一色自摸就是大三元捉我的炮,下手真毒!」
秦霄呵呵的笑道:「都說了仙兒現在成賭王了。你還不信。哪天我缺錢花了。就請幾個王公大臣到家裡打麻將,那真是財源滾滾來呀!」
李隆基也煞有介意地跟著點頭:「這就跟一殺手沒區別了嘛!不過,宰地是銀子,不是人。」
秦霄大笑:「聽到了沒,仙兒。臨淄王說你是殺手呢!要我看哪,分明就職業殺手,素手取錢袋,殺人不見血,哈哈!」
四女跟著一起嘻嘻哈哈的笑了起來,手下依舊不停。激戰正酣。
李隆基輕碰了秦霄一下:「其實是來找你有事的,我們外面說話。」
二人出了大廳坐到涼亭裡,秦霄說道:「什麼事啊,不會是想找我借錢去翻本吧?」
「少扯了,真有事。」
李隆基沉默了一會,說道:「這幾天,我雖然一直窩在家裡,可是一直密切關注著朝中的動靜。今天我聽說,太子和大臣們。正在商議回復前些年,被沒了皇籍的所有李家子孫的身份。死了的追謐封號,活著被流放了的。召回來重入皇籍,封地賜爵。」
「這是好事兒呀!」
秦霄說道。「可是,這跟你、我有什麼關係?仙兒身份的事,昨天我已經說過了,現在不太好辦。昨天我跟仙兒也略略的聊了一下,她也是這個意思。」
「你聽我說完嘛。」
李隆基歎了口氣,面色上多了一些憂鬱:「我家地五個兄弟,都是不同的母親所生的。我和兩個妹妹,持盈和持月,才是一母同胞。以前我就跟你說起過,我地母妃,也就是德妃地事吧?幾年前,淫婦韋團兒勾引我父不成,反倒構陷劉皇后與我母德妃,說她們在房中施巫盅之術詛咒武皇。武皇大怒,將劉皇后與我母召入宮中,秘密處死……」
秦霄見李隆基面色慼慼,憂憤交加,知道他說這些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然後呢?」
「然後……至今找不到屍首。」
李隆基無奈的搖了搖頭,「前些日子,我們這些兄弟與父親一起被太子召進東宮,說起封賞一事,當時我們都拒絕了。可是事後,我抖膽向太子提出一個請求,就是要在宮中尋找母親的屍首,以便入皇籍陵墓予以安葬。」
「你剛才說了,朝廷正在辦這些事情,太子應該是答應了的?」
「不錯,太子是答應了。」
李隆基眉頭緊鎖,「可是,有一人跳出來,拒絕了。」
「誰?」
「太子妃,韋氏。」
「可這是為什麼?為母尋骸,安葬入土這不是人倫之常情麼?她這也拒絕?」
「理由嘛,就是現在在宮中翻土排水地找屍首,會弄得人心惶惶而且壞了風水,晦氣不吉利。因為他們馬上就要入住太明宮麼。」
李隆基的面上,有了一絲火氣,「但我知道,韋氏是在庇護那個淫婦賤人——韋團兒!」
秦霄想了一想,說道:「她們都姓韋,不會是親戚吧?」
「應該不是。」
李隆基搖頭,「韋團兒比韋後還先進宮,一直侍候武皇,早些年非常得勢。後來不知道因為什麼事惹得不高興了,漸漸的沒了她地消息。這事,上官婉兒應該挺清楚。」
「我去叫她。」
秦霄走到大廳內,將上官婉兒叫了出來。三女知道秦霄有正事要辦了,也識趣的收起了麻將,各自忙自己地事情去了。
秦霄將李隆基剛才地問題對上官婉兒說了。上官婉兒馬上回道:「韋團兒我當然知道。早幾年,她和我一樣是侍候女皇起居用墨的女官。名聲壞著呢,後來因為與武皇的男寵有染,惹怒了武皇險些處死。好不容易保得性命,被貶為了侍女,不知道塞到哪個不起眼的地方掃地去了,一直沒了消息。你們問起她幹嘛?」
秦霄問道:「那你知道,她跟太子妃韋氏有什麼關係麼?」
「跟太子妃?」
上官婉兒思索了一陣,「雖然同是姓韋,但是應該是沒關係地吧。從來沒見她們有過來往。不過。這個女人倒是善於抓機會,前些日子,我聽說她不知托誰的福,染上了梁王武三思,暗底裡,可能有一些……那個。」
秦霄和李隆基疑惑的對視了一眼,一時想不清其中的頭緒。秦霄心中猜測的想道:韋團兒勾搭上了武三思,成了他的姘頭,可是又怎麼跟韋氏扯上關係的呢?莫非,這韋氏與武三思關係也挺密切地?
李隆基微歎了一口氣:「要是這個淫婦跟武三思和韋氏都有了關係。那就真地難辦了。本想從她的嘴裡問出我母親骸骨的事情,現在,哎!」
上官婉兒微皺了下眉頭:「殿下說的是德妃吧?當年的事情,婉兒雖然年幼,但也知道一些。但是骸骨被埋在了哪裡,當真知道的人就沒幾個了。估計,也只有武皇才知道了。」
秦霄馬上說道:「對呀阿瞞,你怎麼不去問武皇呢?」
「不可以的。」
李隆基搖了搖頭,「當年的事情。一直沒有任何公開,是武皇秘密下的旨。我這樣公然去問她,豈不是大大的不敬麼?而且。她現在剛準備退位,就有李家地子孫上門逼問這種事情。就更能被人拿來大做文章,說我對先皇不敬了。所以,我才來找你,請你幫我想辦法。」
秦霄皺著眉頭想了一陣:「這事兒,說白了,就是要從韋團兒的嘴裡去套消息。可是她呢,現在又有韋氏與武三思的庇護。看來,得想個萬全之策才行……」
「不過大哥!」
李隆基知道秦霄與上官婉兒的關係非同一般,在她面前也就不避諱稱呼了,「阿瞞先說明白了,這事兒只是個小事兒,早一點晚一點辦,都沒有大的關係。千萬不能因為這事鬧得大了,得罪到韋氏與武三思。」
「我自有分寸,你放心吧。」
秦霄自信滿滿的笑了笑,拍拍李隆基的胳膊,「你的母親,不就是我的母親麼?兒尋母天經地義。這事,我會想辦法處理好地。」
上官婉兒輕聲道:「小心點兒的好……現在朝廷上,肯定亂極了。稍有點不慎,就會惹來麻煩。要不我看,我還是進宮到武皇身邊去吧,一來可以避嫌少給你惹來麻煩,二來也看能不能夠,發現一些有用的線索,幫助殿下尋找德妃遺骸。」
秦霄看著上官婉兒賽若桃花,卻神色堅定地臉龐,緩緩點了點頭:「好吧,明天我就送你回宮,就說你為了避亂逃出宮來,被我救了的。只不過,你這一走,她們就不三缺一了?」
李隆基頓時眉飛色舞:「沒關係,我來呀!」
秦霄和上官婉兒同時鄙夷地哼了一聲,秦霄罵道!「剛才還有幾分仁人孝子的模樣,現在轉眼就露出原形了!」
李隆基笑道:「正事歸正事,玩歸玩,二者皆不可誤嘛!大哥,我看這麻將又斯文又有趣,足球的事就先往後壓一壓吧,先將這東西玩得透了再說,嘿嘿!」
秦霄長歎了一口氣,搖搖頭:「婉兒,我還真是越來越捨不得你走了。你看,你這一走,世上又要多個賭棍。」
上官婉兒眨了眨眼睛,悻悻的說道:「還能有點別的原因麼?」
「咳!」
李隆基裝腔作勢的乾咳一聲飛快跑了,回頭扔了一句:「我去找仙兒討教牌技了呵,你們繼續,繼續!」
待李隆基跑得遠了,上官婉兒淡淡的說道:「我知道,你的心裡,都被仙兒填得滿滿的了。我也不怪你……只是希望,你別忘了我就行了。」
「怎麼會!」
秦霄有些尷尬的笑道:「不可能嘛!我都答應過你了,過不了多少日子,就將你接回來。」
上官婉兒憂傷的搖了搖頭:「其實我知道,不管我是在你身邊,還是不能與你相見,你心中想得最多的,永遠不可能是我。這是一個無法改變的事實。雖然我也很喜歡仙兒,但是……愛就是自私的,我更加希望,你心裡想得更多的是我。不過你放心,我也只是想想,或者說是奢望一下罷了。仙兒是個極好的女子,別說是男人,就是我和墨衣紫笛她們,都非常的喜歡她。」
秦霄剛剛一時繃緊的心裡,總算是放鬆下來:還好還好,上官婉兒終究是個知書達禮的女子,不會像沒文化的潑婦一樣爭風吃醋大鬧後院。
「你倒是說話呀!」
上官婉兒嬌羞的跺起腳,「怎麼像根木頭一樣的,只顧聽我一個人說?」
秦霄呵呵的傻笑幾聲:「沒什麼可說的。婉兒,我知道你對我的情意,我也不會愧對於你。就這一句話,你滿意麼?」
上官婉兒聽完,寸步微移的朝秦霄走近幾步,緩緩的靠得近了,微揚起頭來,閉上了眼睛。
秦霄感覺一陣清新的芬芳和誘人的體香襲來,不由得輕輕將她抱住,在她唇上輕吻了一下。
上官婉兒聲如乳燕呢喃:「我會等你的,秦大哥。一直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