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了兩個聒噪的女人,青寶回到房裡已經是近四更的準備休息的時候,卻見著一雙安靜的鳳眸正看著她。
「怎麼了,再不休息,明日要趕路呢。」伸手撫了撫他的額頭,她擠上軟軟的床,貼著他躺下,自然而然抱著他溫軟削瘦的身子。
「我很高興,你沒有讓我一個人在宮內等。」風微塵淺淺微笑,握住她的手,他曾等得太久,等得都忘記自己在等待。
「嗯,以後我不會讓你等,若說是等,就一定會回來。」她親了親他的額頭,眸光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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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海長雲暗雪山,孤城遙望玉門關。
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
百年雄關上,一彎新月清冷地落下一地冷輝,她靜靜地站在這雄關之上,遙望著遠處的寂寂山巒。
「在想什麼?」一身綠色勁裝的聖堂紗依著牆,順著她的目光看向遠方。
「沒什麼,只是來和以前的兄弟喝酒。」青寶淡淡道,將杯子裡的酒灑在城牆蒼白粗的石頭上。
聖堂紗這才看見她面前還有一盤烤雞、一碟素果、和一碟花生米,暗紅色的香冒著淡淡的輕煙。
「是來祭拜的啊……。」
「很久以前,有一個人說天下太平後,就和我一起在邊關隱居,種點地,做些小買賣,安安靜靜地過完一輩子,也好給在這裡長眠的弟兄做個伴。」青寶眼神有些悠遠,頓了頓又輕歎:「只是這個世間的事和人始終是在變,身處高位的人更如此。」
聖堂紗垂下眼,默然片刻道:「兵戈相見時,故人淚長泣,兵家之事,向來沒有永遠的朋友。」那個人,她也是認得的。依稀還記得彼時安魂閣的三位少主,是怎樣的各有長才,驚才艷絕,彷彿天生,他們就是該站在一起教別人艷羨的。
如今刀劍相向,必是百般滋味在心頭。
青寶摸出一隻笛子慢慢吹了幾聲,幽幽地旋律隨著夜風漸漸地飄散開來,悠遠中似帶了綿延的愁,溫婉中卻有悠遠長久的思念。
慢慢地。劍門關城內,有飄渺的歌聲傳出,卻不似一個人在唱,而是許多人在一同輕唱般,如流水般籠在這寧夜的劍門上,平添了一層溫軟的霧氣般,似乎在這歌裡,見到了許許多多的畫面,卻又不真切。
雁南飛。雁南飛
雁叫聲聲心欲碎
不等今日去
已盼春來歸
已盼春來歸
今日去原為春來歸
盼歸莫把心揉碎
莫把心揉碎
且等春來歸
「這是?」聖堂紗動容,這歌能觸動人心底最深而最柔軟的地方……
「《雁南飛》,當年我戍邊時,劍門關的軍民們最常唱地歌之一,那個時候,煊帝猜忌於我,時常扣發糧草、軍械。北蕭和西突厥又不時來犯,弟兄們勒緊了褲腰帶,吃糠咽菜,也不知道出關一戰,是不是還有命回來。」
她語氣輕渺:「窮的時候。一柄刀子都不捨得用作訓練,怕捲了刀刃,只在殺敵時才用,春天,才是好日子,那時候能吃的東西也多,在邊關軍民的眼裡,大雁回來的時候,便是死去的弟兄們的魂魄也會乘著大雁回家。」
是的。回家。
只是不知,那些共同守護這家國江山的弟兄們看著今日他們對峙若此,可會,流淚。
明夜。這安靜地山巒。便會漫山伏兵……
「我回去了。」青寶轉身,慢慢走遠。
望著天邊明月良久。聖堂紗忽然悠悠開口:「狐狸,你真以為你日日躲在她背後,她便不知道你在這麼?」說著手指彈出一道勁風,一道身影便狼狽地從陰影裡跌出來。
「聖堂紗,你打算閹了我麼,我的事,你少插手。」他憤怒地從地上爬起來,月光下年青男子俊美邪氣的臉上卻掩不住三分頹唐。
「這麼多年不見,你倒是一點長進都沒有」聖堂紗輕笑著走近他,忽然微皺眉:「你喝酒了。」而且還不少,難怪躲不開她的那記偷襲,差點變成閹狐狸。
「年紀大了,還是管好你自個,省的嫁不出去。」封敬之惱恨自己的心事被人看了去,反唇相譏。
她的年齡本與風玄優差不多,頓時臉色變了變,出手如閃電,安魂閣閣主武藝本是江湖頂尖,封敬之在朝太久,武藝修為雖高,仍居下風,幾下被她制住穴道。
看著面目清美地女子一臉不懷好意地向自己走來,他只冷笑:「怎麼,氣炸毛了?」
聖堂紗勾了勾唇:「我很少虐待動物。」她忽然仰起頭看他,轉了話題:「狐狸,這麼多年,眼裡只有一個人,會不會很累。」
封敬之一僵,沉著臉緊抿著唇。
歎了一聲,聖堂紗忽然仰頭在他唇上輕咬了一口:「靠不考慮換個人,本閣主看上你了。」
「你……。」
唉,看著面前呆滯的狐狸,聖堂紗歎了一口氣,她為什麼會因為這個人癡癡傻傻的模樣,而喜歡上他呢,愛情果然是最沒天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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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防佈置得如何了?」
御賜督戰使,是青寶現如今的身份,雖然是左驃大將軍為主帥,但自從三夜定大內後,王相又無條件地她,如今軍令佈防基本上都是由她說了算。
「差不多了,派出去地人也都已經秘密出發。」聖堂紗一身墨綠勁裝,立在沙盤的一邊。
「西突厥那邊尚沒有消息麼?」青寶一襲白色軍袍,長髮束在頭頂,英姿颯爽,正微眉看著沙盤地形,按理說她的信因該已經送到阿史那頗黎的手上,莫非他仍然沒有下定決心,還是和北蕭人合作?
「與狼謀皮,總是不易,只怕是阿史那摩天那裡出了問題。」被從內室緩緩推出來的男子,一襲軟白狐裘,襯得他神姿動人,鳳眸融金,只是膚色有些病態蒼白荏弱,卻教人看了更為心動。
青寶臉色一沉,迎了上去:「塵兒,你怎麼出來了。」
他微微搖頭,眸裡閃過一抹銳色:「阿姐,你把半個劍門的兵力都派出去,若淡淡控制不住阿史那摩天,我們和阿史那頗黎的交易若不成,則劍門危矣。」劍門之後,則是一馬平川直通盛安京的大道。
「北蕭的兵力數倍於我,虎嘯營精衛又被拖在律方,用兵之道在詭,這最後和北蕭之戰,我們只能險中求。」青寶淡定一笑,她敢讓淡淡放阿史那摩天走,去召集他殘餘地部族和阿史那頗黎鬥,便有把握淡淡能掌握好阿史那摩天這顆棋子.
她板磚都能用了,再多了個淡淡不是美人的美人計,又有什麼不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