釀茄子、醬香鴨、酸筍炒牛肉,晴明師傅還記得我喜味。」大剌剌地坐下,青寶自顧自地開吃,晴明並不介懷地笑笑坐下,沙耶回過神在一旁憤懣地又跳又叫:「男人婆,臭丫頭、你永遠都是這麼粗魯麼,你這個傢伙,一點禮貌都沒有……。」
掏掏耳朵,青寶嘲弄地瞥了她一眼:「椰子頭,你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啊!」說罷,又用詭異的目光掃了眼她的身子。
最忌諱別人提自己娃娃臉的沙耶頓時怒火直線上升,大叫:「椰你個大頭鬼然發現什麼不對,她伸出顫抖的手指指著津津有味用餐的青寶:「你……你剛才叫我什麼?」
「三十多歲的老女人,果然開始耳背早衰了。」嘟噥著,她又添了碗飯,不理會身後已經石化的女人。
含笑的聲音在身邊響起:「那丫頭怎麼說也比你老,讓著她點。」青寶抬眼看過去,晴明正斜依著竹椅喝酒,右腿曲起,右手支著頰,閒散風流,可惜看似永遠上彎的唇邊那抹笑怎麼看都有些……卑劣。
「晴明師傅,看來你的路還有很遠。」青寶微笑道,這對『父女』之間的恩怨這麼多年都還是沒有解決麼。
「我有耐心,倒是你,我不知道我教出來徒兒會是那麼自甘放棄的人。」晴明淡淡地道。
寶頓了頓,有些澀然地道:「我不是風玄優。」
「你想起來了。不是麼?」
「我只有在看到你們的時候,才會浮現出關於你們地……資料。」她歪著頭,斟酌了一下用詞。
這對『父女』來歷神秘,在風玄優三歲時被送出宮外時遇到的,晴明不知怎麼就成了風玄優的第一任師傅,甚至在她十歲回宮後,每隔兩年左右就會神秘的出現,教授她許多不屬於這個時空、時代的知識。得益於此。風玄優的眼界與思維的高廣度得到大幅度的提高。對於她奠定在這個時代地地位助益極大。
這麼多年,他們地地容貌便從未改變,她也從不追問,彼此相處如至親,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所不願意為人所知的秘密,這世間如此博大,有些東西就是千年後也未必能有所解釋。
「那麼。你是風玄優還是青寶呢?」晴明倒了杯酒遞過去。
青寶看著晴明狹長的眸子,那淡淡涼涼的目光如同草葉尖上的露珠,她默然,看著他往酒杯裡輕輕再點了幾滴綠色的草葉汁,汁入清酒,濺起芬芳,也落入她心底濺起一片清涼。
而酒依然還是酒……
她忽然拿過那杯酒一口飲下,唇邊揚起不羈的笑。九月地秋風吹過。她未束的長髮在風中意的飛舞
「我便是我。」她大笑著再為自己斟酒,她便是她,膽小、懦弱的青寶是她。狂傲、冷然的風玄優也是……她,只要順心而為便是,她再不會逃避。
一杯又一杯,清涼醇香的酒滑落喉間,那樣暢快的感覺一點點流往四肢百骸,她瞇著眼,也半熏然地倚在自己的椅子上,望著天邊火紅燦爛地火燒雲,心裡一片清靈、釋然。
「今後你有什麼打算?」晴明輕笑,眸裡閃過放鬆地神色。
「去蜀地。」她思索片刻道。
「你?」他遲疑地看著她
支著頰,她眸裡的笑帶了幽幽的澀,目光落向天邊漸漸消散地紅云:「那是風玄優欠他的。」
憶當時初相見,萬般柔情都深重,海誓山盟空對月……
前世的風玄優許了風微塵白首不相離,到了末又如何?
被玄蓮遺棄在花街的那個噩夢般的暗夜,痛徹心扉的掙扎中,她憶起了一些彷彿遺忘了許久的畫面與感覺,那個如雪的少年是不是在被風玄優遺棄的時候,也曾在愛恨邊緣這般掙扎,有淚卻流不出。
是不甘吧,被深愛的人遺棄在地獄,即使知道她有不得已的苦衷,卻還是無法克制地怨恨,即使喪失了喜怒哀樂的情緒,卻依然在心底處會記得那種不甘,像個惡鬼不時便被躥出心間狠狠地在癒合的傷口上抓一爪。
如果不風玄優一己私心,風微塵不會家破人亡,他後來遭遇的不堪更是她一手造成。
愛有時候比恨更不能原諒……特別是在皇家,參雜了功名利祿後。
前生種種恍如一夢,因果輪迴,她此生所受種種不過是前世孽報,今生已是菩薩慈悲讓她多出的時光。
「我會助他拿到剩下那塊八卦玉。」實現他的宏圖所願,青寶淡淡地將酒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那麼玄蓮呢?」晴明為她斟酒。
她僵了僵,垂下眼睫輕輕一笑:「南柯一夢,終要醒。」他是佛祖賜她今生最美的夢,是夢終要醒,諦聽會治好玄蓮。
說罷她轉身進屋。
明微微皺眉,莫非她是要……
「晴明師傅,大恩不言謝,今生若還有相見時,定當再與你共飲這青草香酒,共看這白雲蒼狗,後會有期。」她提著一早已經包好的包袱,翻身騎上一匹栓在柴門邊的馬兒,朗聲朝晴明道。
「臭丫頭,你要去哪裡?」好容易回過神的沙耶衝過去,死死拽著馬頭韁繩。
「我?」她唇邊揚起輕鬆的笑,眼神悠遠,天邊的殘陽橘色光芒為她的輪廓鍍上一層淺金。
「還完我最後該還的債,天下之大,何處不可容身,任我逍遙。」此生她再不會為任何人羈絆,愛也好、恨也好,。而遠離了她,所有人才會照著既定的人生軌道走下去,不再為她所累。
萬般皆有癡念生,她該放開所有的癡念,讓愛恨皆隨風……
她深深吸一口氣,策馬揚鞭,馬兒一聲嘶吼,四蹄奔馳,絕塵而去,原野裡迎面吹來的曠野風,一如她唇邊恣意的笑。
江山如畫,她終有一日會放下一切,去看這日昇月落,泛舟海潮。
「臭老頭,你幹嘛攔著我,難道真讓她一個人孤獨輩子麼!!」沙耶急得眼淚都要出來了,對著晴明吼著,上次她出事的時候,自己不能幫忙,這一次她說什麼也不能再讓她吃苦。
「讓她去吧,她的靈魂屬於風,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緊緊報著懷裡掙扎的嬌小身軀,晴明看著天邊遠去的塵煙,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