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世蓮華 禁宮紗 第十六章 宮殺之——男寵
    青寶迅溜到採辦宮人中間去藏起身形,偷眼望去,不一會又來了一名紫衣官員,竟是御使大夫封鏡之,兩人不知道在說什麼。

    因青虛殿也時常有尚功局的人來往,青寶隨意和那些採辦搭上話,裝作好奇的模樣隨口打聽:「那位穿白衣的貴人怎麼還能戴面紗,宮裡規矩竟是允許的?」

    兩名一塊閒聊的宮女順勢望去,臉色頓時複雜曖昧起來,其中一個掩嘴笑道:「小師傅是出家人,自然不曉得那貴人真是很貴,頭一回大白天的在宮裡走動,可稀罕呢。」語氣裡帶著一絲鄙夷。

    宮女們兩三句話下來,青寶臉色變得極其怪異,他竟然在內廷裡最卑賤最讓人看不起的……男寵,即使受著天大的恩寵,也擺脫不了讓人鄙視的地位。

    自漢起,雖曾禁男風,但卻屢禁不止,只因這些癖好通常存在於位高權重者之間流行,甚至皇帝本身玩膩了女子便喜歡換口味,連功勳卓越漢武帝都免不了這一口。

    可怎麼偏偏就是那個人呢?青寶滿心驚疑不定,這世間哪裡有那麼巧合的事?瞅見兩人離開,她便悄悄跟著,竟一路跟到偏僻的專門飼養花木的植景園去了。

    輕手輕腳地坐在花叢後,青寶透過垂落的鈴蘭葉看向植景園內,花木扶蘇,暗影疏落,滿園子奼紫嫣紅。園中一紫一白兩道修挑人影卻生生奪去了這片怡紅快綠的神氣。

    青寶不敢太靠近,她知道那人有武藝,五感比一般人更敏銳,放緩自己的呼吸,她試圖聽到他們的談話,可兩人聲音頗低,只能隱隱聽到一兩個詞什麼出宮、血梅黨……再下來便什麼都聽不清了。

    心裡正是暗暗焦急之際,忽然封御使聲音大了起來,似含著一絲怒意:「……別忘了陛下可是命月翰林你不得隨意出瓊林閣,上次已是特例!」

    青寶望去頓時倒抽一口氣,雙頰發熱,只瞧見那封御使將那抹曳麗的白影狠狠壓在牆上,原本他臉上的面紗也被扯掉,露出一張傾國傾城的容顏來,月華一雙奪魂鳳眸淡漠地看著自己面前的人,精緻的菱唇勾起一個無所謂的笑,。

    封鏡之緊緊壓在他身上,兩人的唇若有若無的幾乎要碰在一起,僵持了一會,封鏡之無奈一笑,長指在月華白皙細膩的臉頰和脖頸間摩挲,幾近寵溺地道:「罷了,今天咱們先說到這,你也別想出宮,這裡的小東西,看你打算怎麼處置了。」

    月華沒有出聲,只是微微撇開臉,方向卻恰巧是青寶躲藏之處。

    青寶心頭一顫,暗罵,你個不爭氣的,看著他們親熱,自己臉紅個什麼勁啊,不是早知道那兩人有一腿嘛……等一下,有一腿?可月華不是皇帝的男寵麼,現在這算是怎麼回事?背著皇帝勾引臣子麼?但之前聽說那面如冠玉的封御史也和皇帝有曖昧不清的關係……簡直亂七八糟,青寶臉色一陣青一陣紅,她貌似知道了一些不該知道的事,可關鍵的事卻一點沒聽到。

    正是懊惱間,她一抬眼,心頭頓冷,封鏡之不知何時已經不見了,而那抹曳麗無雙的白影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躲藏的方向。

    青寶暗叫糟糕,迅速地往後退去,沒跑出兩步,就撞上一個人。

    「青丫頭,為什麼躲我呢?」低低柔柔的聲音似輕風拂過水面,漾開陣陣漣漪。青寶怔了怔,神思有些恍惚,他們曾經也有過這樣的對話,只是,這一次她只覺得寒毛倒豎。

    「貴人,您認錯人了。」青寶閃開身子,剛走了兩步,便被握住手腕,他的手勁很巧,不緊不松卻讓她完全無法掙脫。

    怎麼辦?青寶心思急速地轉起來,最後索性不動,只笑著看向月華:「貴人,您這樣若被人看到了,可不得了,師傅還在植景園門口等著小尼。」

    既然月華身份如此特殊,必是不能被人看見今天的事,他若要對她不利,也必須顧及著外人,雖然師傅沒來,但也只能詐一詐。

    月華一雙隨著光線幻化深淺色澤的熔金鳳眸靜靜看著青寶,直看得她心頭發虛才微笑道:「青丫頭,你一路跟來的時候,似乎沒有看到你師傅。」

    他們知道她跟著,為何還如此沒有顧忌的行事?青寶緊張地盤算著,手心沁出點點汗冷。片刻,她歪著頭疑惑地問道:「那貴人要做什麼呢?未時這裡就要有人進來澆灌花木了。」

    「青丫頭,你很聰明。」月華看著她的目光似水一般柔柔的,卻深不見底。

    她是在告訴他,一會就有人來,若要殺人滅口,也來不及處理她的屍體,更何況也不是沒有人瞧見他往這裡來,他脫不了干係。

    「不,小尼愚鈍,記性也不好,常忘事。」青寶搖搖頭,一臉茫然的樣子,聰明人死得早。

    月華忍不住輕笑出聲:「你這丫頭還真是有趣。」

    「貴人,未時要到了,小尼還要回青虛殿抄經書。」青寶嚥了嚥口水,不去看那令人心搖神蕩的笑顏。

    月華依言鬆開了她的手腕,輕勾了下嘴角,逕自向外走去。青寶全身戒備地地緊盯著他的背影,果不其然,月華走了兩步,突然轉過身子,出手如電扣向她肩頭,青寶立即蹲地一滾,將手中的沙子用力撒向他的臉上,張嘴大呼:「起火了……唔唔。」餘下的話被他修長的手摀住,她惡狠狠咬住他的手,直到沁出血來,雙手卻被他另一隻手擒住掙扎不得,她簡直不敢相信,他病弱單薄的身軀竟然有這樣的力量?

    血的味道一點點沁開,青寶感覺自己的肺要炸開般疼痛,眼淚直流,雙眼卻毫不示弱的狠瞪著他。可月華卻像沒感覺似的,緊緊壓住她的口鼻,臉上依舊是溫溫柔柔的笑容,似在欣賞著一幅畫般。

    這個男人根本就是個妖魔。

    難道她就這麼死在這裡麼?如墜深淵的恐懼泛上心頭,渾身都冰冷起來,一年多前那種在死亡線上掙扎的感覺如潮水般漫上來。不,絕不!她好不容易才活下來的!她歇斯底里的掙扎著,如同陷入絕境裡的獸。

    新鮮空氣突如其來的沁入肺裡時,她咳得天昏地暗,雙眼泛紅,卻依舊不忘死瞪著面前的人。月華將她抱在懷中輕撫著她的頸項和胸背,輕歎:「你這丫頭那麼倔強,就不會示弱麼?」

    語氣裡無奈讓青寶莫名疑懼莫名,防備地看著月華,他到底想做什麼?

    月華只是運功幫她順了氣息,輕輕一笑:「那夜我派人去找你時,你已經不在了。」笑裡帶著一絲寂然。

    「抱歉……以後當作我們從未認識罷,讓這裡的人知道你認識我這樣的人到底不好。」他明媚的鳳眸黯了黯,輕輕鬆開她,隨即將面紗覆上臉,轉身離去,分明是明媚的四月,陽光落在那籠在白色水光緞紗衣裡的背影,卻泛出入骨寒意,暈開寂寥空曠的一片。

    青寶怔怔地看著那抹背影,心中百味雜陳,他到底是怎樣的人?

    昭充容聖眷正隆之際,身子卻突然不適,雖然不是什麼大毛病,但短期內連伺駕都不成了,而這宮裡美人如雲,若是無法佔著些恩露,很快這份恩寵也會淡薄許多。

    「可惡,太醫院這群廢物,不過是幾個虱子,怎麼就要整治一個月呢!」昭充容整個人幾乎都沁泡在藥水中,卻依然恨不得把身上抓下一層皮,雪潤的肌膚泛出點點紅色,美麗的臉上滿是不耐的暴躁。

    伺候的宮女們個個膽戰心驚地跪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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