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元三年,太祖皇帝取昌盛安泰之意將長安城易名為盛安京。
此地山川秀麗、卉物滋阜、人口眾多。有詩云:「千百家似圍棋書」,京城內街道均為東西或南北向,排列正氣、方向端正,寬暢闊達,宛如一塊規則明朗的棋盤。東西南北宮橫貫二十五條大街,將全城分為兩市一百零八坊,其中以朱雀大街為界將城區分為東西兩部分,而氣勢雄偉,華麗莊嚴的皇宮則位於坐北朝南位於盛安京郭城北部正中。
春末夏初的四月,鶯飛草長,桃紅柳綠,正是盛安京最美時節。
京城桂雲茶樓
「話說鎮國將軍長劍脫手,一劍刺向那勾結奸臣的突厥賊將,叛軍眼見神來一劍,主將竟在千軍之中被當場斬殺,頓時兩股戰戰,汗出如漿……陛下正率軍絞殺叛軍,哪知斜裡竟飛出數十隻冷箭,他一抬劍便擋下大多數,可最後一箭眼看就要傷及龍體,說時遲那時快,一道人影擋在陛下身前……鎮國將軍溘然長逝,陛下痛失愛侶兼至親,竟一夜白首……。」
說書人『啪』的一聲拍著響木,滿面哀戚,茶館裡眾人也神色沉重,不時發出唏噓,一些婦人、姑娘抬袖拭淚。
天極民風開放,對民議禁錮頗松,許多朝野軼事被編成段子,其中最受歡迎的便是今聖和鎮國將軍的故事,類於當年太祖皇帝和紅拂女的傳說。只是這鎮國將軍不似紅拂出身鄉野,乃天極鎮國長公主,是今聖的堂姐,十幾歲就名震沙場,戰功彪炳,因此人們更多稱她為將軍。多年前外敵南侵,先帝殯天,嫡系皇子皆被殺,半壁江山失守,便是這位公主出來力挽狂瀾,匡扶社稷,輔佐少帝,中興天極。
那少帝雖年幼,卻極聰慧敏睿,被公主教導得端凝謙沖、文武兼備。及至年歲漸長竟對長姊生出孺慕之情,長公主雖疼幼弟,但為斷此違倫之情,忍痛離京守疆三年,可最終被少帝的一片癡誠感動,接回宮中。本以為有情人終成眷屬,從此長相廝守。哪知西突厥狼子野心、勾奸臣陡然生變,於是長公主香消玉殞,精魂化作滿城紛飛的桃花雨與君長相守……。
此版本乃天極流傳最廣的《鎮國傳奇》版本,這等才子佳人、帝王將相的悲情劇目最為盛安京民眾茶餘飯後最津津樂道,並衍生出許多出戲曲、詩詞,極大豐富了民間生活。
「這段子真惡俗!」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頓時惹來茶館裡眾人驚愕視線。只見臨窗雅座,一個十三、四歲年紀的錦衣少年滿臉不屑,但他粉妝玉琢、眉目清澈可愛,讓人無法生出惡感,於是大家只當他年少無心之語,也不多理睬,繼續聽書。
「一群愚人。」可接下來鄙視的話語讓人火起,已經有人怒目而視,少年身邊的兩名看似隨從的人忙低聲勸哄,只求他勿再出口驚人,畢竟眾怒難犯。少年冷哼一聲,索性撇開頭去看窗外,這時,一道壓低的聲音隱隱飄入他耳中。
「我覺得那人說得滿對的,這段子確實滿惡俗的,感覺是糊弄人嘛,天家那種事怎可能流傳得那麼仔細……。」
少年順聲音看去,正是他左前首的一桌的兩人,其中一名似帶髮修行的僧人,身形清奇、眉目半遮,但卻散發著一股澄澈廣闊的氣息,讓人望之神寧。另一個梳雙髻的丫頭也是一身青衣,卻不知是什麼身份,舉止雖活潑隨意,眉宇間卻很是大方,不流於俗。
「如果不是添油加醋,我看就是皇帝老兒故意放出來造勢的,最近不是一直和西突厥打仗嘛,這故事一出來,民心自然……。」〞青寶,好好吃飯。」青衣僧人打斷了那丫頭的話,她嘿嘿一笑,倒也不再多話,埋頭吃飯。
他們說話聲音很低,但在練武之人耳中已足夠清楚。那少年瞅著兩人一笑,招來剛巧走過一旁的小二:「那一桌的錢我付了,難得遇到聰明人。〞他聲音不曾刻意壓低,那一桌的人自然聽到,僧人波瀾不驚地朝他微微頷首,亦不曾拒絕,而那個青衣丫頭則眼睛一亮,招來小二嘰裡咕嚕說了一通,然後笑瞇瞇地也朝他擺擺手表示感謝,不一會兩人便用畢離去。
「小少爺,咱們也該回了。」一名侍從輕聲道,少年似覺無趣地起身向外走去,那侍從拿過賬單,不由眉頭微皺。
少年微奇地看向賬單,頓時忍俊不禁,撫掌笑道:「有趣、有趣。」微挑的大眼裡閃過一絲異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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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街上,人來人往,很是熱鬧,各色人種都有,看得青寶津津有味。
「你就不怕人家不認賬麼?」玄蓮無奈地看向東張西望的青寶。
「師傅,不是我說你呆,混了這麼久還不會看人眼色,嘖嘖。」她悠哉地背手走著。
「那小孩一看就大戶人家的少爺,驕養慣了,自覺了不起,既出手的東西又怎麼肯扯下臉收回?再說賬都付了。」她方才乘機向小二要了張價值三十兩的貴賓簽,憑這張簽,在桂雲樓吃飯可以打極低的折扣。但再低的折扣對於他們來說沒啥用處,可若轉手出去,便有一番賺頭。
玄蓮暗歎,若是論這個他可能還真不如這個活寶,隨即又吩咐:「你在茶館裡的那番話以後不可隨便亂說。」
「知道啦!」青寶自然知道他在擔心什麼,到底是天子腳下,有些話隨便說不得。
回到兩人居住的民房,這裡是護國寺的產業,玄蓮拿了些東西上護國寺去了,青寶則留屋裡,她是寺裡破例收的女弟子,並不方便隨意進出寺內。好在這小屋地方清淨,周圍幾戶都是淳樸的小戶人家,她很快就跟周圍的人打做一片,整日裡晃晃倒也清閒,單等玄蓮做完開壇佛祭,便可好好遊玩。
這盛安京滿城都種了垂枝桃,風一吹便落了一地花雨,很是美麗,但青寶不知為何不甚喜歡桃花,倒是小屋周圍的淡黃迎春小花更得她心。
這日她提著魚竿和裝蚯蚓的小罐子剛要出去釣魚,便瞧著玄蓮回來了,背後還跟著個穿藍錦衣袍的人。
「師傅,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她好奇地問,每日他不到下午是不見人影的。
「收拾一下,咱們要進宮做佛禮了。」玄蓮淡淡道,說罷徑直進屋去了。青寶呆了呆,她是知道玄蓮上京要入宮做佛禮,卻沒料到自己也要進去。
「我也要去?」她正要發問,便聽見一道尖細的聲音響起:「沒錯,小師太請盡快,馬車在外頭候著呢。」
身子一陣惡寒,她才發現那個藍衣人竟是個太監,而那傲氣太監的細瞇眼正怪異地緊盯著她。
心頭有些不太舒服,青寶只得進屋撿衣服去了。
遠遠看著那輝煌森嚴的宮門,心裡頭不舒服的感覺愈發強烈,她突然有種掉頭跑掉的衝動,看看坐在車裡的玄蓮,她猶豫著開口:「師傅,我這半吊子去了也沒用,能不能……。」
「不能。」話沒說完,玄蓮朝她微微一笑,打斷了她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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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部分起,青寶就要入宮鳥~~~慢慢沉重,唉本來想寫輕鬆點的,本質也許是個後媽……收藏啊~~~筒子們~~~~求收藏加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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