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中庭慢慢的走出了宗祖大廳,腳步不是很快,但也不是很慢,轉眼間消失在了這個天龍宗重要的根基之地。
大廳裡面還有一個人從一開始就沒有動,坐在那裡很悠閒的樣子,看著大門被打開,一個早已經到了外面卻一直沒有進來的人慢慢的走進來。
「我知道自己的行蹤瞞不住你和大爺爺,從始到終我也沒打算隱瞞。四弟,有一些話,我真的很想和你說一說。」進來的自然就是心情沉重的雲陽,此刻的他面色憔悴,看來這幾天他真的不好過。
雲英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心痛,點點頭道:「這裡沒有別人,有什麼話儘管說吧,我們很久沒有這樣子說過話了。這半年你瘦了很多。」雲英的話裡面充滿了太多的含義,聰明的雲陽愣住了,此刻雲英的口氣裡面充滿了滄桑,而自己在他眼裡似乎是一個孩子。
輕輕的搖搖頭,盡可能的讓自己在雲英面前保持清醒,雲陽在雲英的示意下坐了下來:「四弟,我想上九華山。」
沒有意料之中雲英的震撼,雲陽甚至懷疑雲英是不是在聽自己說話,因為此刻的雲英實在是太平靜了,平靜得讓自己也感覺到害怕。以前那個活潑好動,喜歡一驚一乍的雲英從這裡找不到一絲一毫的影子,雲陽的心忽然有些疼,好像自己虧欠了雲英很多一般。
「上九華山,嗯,是個好主意。」雲陽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四弟居然張口就同意了自己衝動的主張。
雲陽看著一臉認真的雲英,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說真心話,試探性的道:「雖然我知道自己的主張有些草率,而且此去九死一生,甚至是有死無生。可是我不願意讓爺爺和爸爸的在天之靈看著我們被人侮辱,讓別人肆意的貶低我們天龍宗。」
雲英依然是點點頭,沒有說話,雲陽更加的不確定了,繼續道:「叔叔嬸嬸待我像親生骨肉一樣,我知道這樣子會讓他們很傷心,但是我不能頂著羞辱的帽子過日子,讓叔叔嬸嬸也抬不起頭來。」
「爺爺死了,爸爸媽媽也不在了,小可還小,但是我知道他很堅強,希望你可以鼓勵他好好努力。將來可以振興天龍宗,不讓爺爺和爸爸在天之靈失望。」雲陽的神情真的很落寞,而雲英卻連一點悲傷都沒有。雲陽真的有些懵了,難道自己來錯了?
看到雲陽呆呆的坐在那裡沒有話了,雲英才開口:「說完了嗎?」
冰冷的口氣讓雲陽感到陌生,什麼時候也沒有聽到過雲英這麼冷酷的聲音,心裡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點點頭沒有說話,一種前所未有的壓力在心裡面滋生。雲陽發現自己不敢看著這個弟弟的眼睛,心裡一陣發虛,這種感覺連自己都不是很清楚。
「既然說完了那就聽我說幾句吧。」雲英毫不理會雲陽發青的臉色,站起來道:「明知道自己這次是有死無生你還要去,為了一時的意氣陪上自己的性命是為不智。如果你失敗了,這件事情在道門中一旦傳開,將會對我們天龍宗造成多大的損失你應該清楚,明知道會這樣你依然要去是為不忠。父母都已經不在了,你卻忍心在沒有後代的前提下孤身犯險,置自己的弟弟於不顧,是為不孝。臨行之前,你來找我,把一切都托付給我,讓我看著你去送死,是陷我於不義,將來三哥肯定會找我理論,這筆帳不會讓別人背負,一切惡果都是有我自己一個人承擔。大哥,你這麼做是不是可以算作不義?」
雲陽聽的目瞪口呆,沒想到雲英居然把自己說的這麼齷齪,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雲英的話真的一點都沒有錯,自己魯莽行事的惡果確實很多,無論是對誰,只要是自己這一方面的人都沒有好處。
雲英慢慢的站了起來,動作很緩慢,滿臉的淒涼悲傷讓雲陽倍感難受,如果從側面看過去,除了沒有深深的皺紋,雲英此刻和一個老人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
「我知道你心裡一直在怨恨我,恨我為什麼不去給爺爺和大伯他們報仇。」雲英低著頭慢慢的走著,圍著大廳慢慢的踱著步子,似乎只有這樣心裡還可以好受些。
「在你看來,我的修為已經很高,如果能夠帶著六靈獸出馬,成功的機會會很大。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那樣做的後果,有沒有想過天下妖界的反應?為了一己之私,我們會引來多大的麻煩。」雲英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才繼續道:「自從決定不封山的那一刻起,我們就處在一個很危險的關頭上,自保和救援就一直是我們刻不容緩的任務。你以為我不想報仇嗎?可是我們有能力應付的了這所有的一切嗎?僅僅是應邀援助道友我們都應付不過來,還要四處剷除作亂的妖魔鬼怪。大哥,你真的以為我們有餘力派出大量人手上九華山征討銀棒明王嗎?靈雲山還要不要?這個消息一旦走露,對我們懷恨在心的妖怪會不會前來搗亂?這些誰又知道呢?」
雲陽呆呆的站在那裡,他不是一個傻瓜,這些東西自然一聽就可以明白,可是被仇恨蒙蔽了雙眼的雲陽壓根就沒有想這麼多。現在由自己的弟弟說出來教訓自己,雲陽感覺到很羞愧,自己這個哥哥是怎麼當的,凡事都要依賴這個弟弟才可以。一般來說能夠著眼大局的,應該是成熟穩重的長者才對,可是自己在這方面為什麼卻遠遠不如這個比自己還要小四歲的弟弟?
「大哥,你現在的修為比半年前怎麼樣?」雲英忽然轉換話題,走到雲陽身邊輕聲的詢問。
雲陽愣了一下,旋而懊惱的搖搖頭道:「靈力積累的不少,法術有所進境,可是龍形似乎停滯了一般,一點都沒有成長。四弟,我遇到了瓶頸。」
「不是瓶頸,是心障!」雲英的話讓雲陽頗為不解,但是面前的弟弟似乎已經陷入了沉思。雲英腦海中掠過太上老君的那句話:龍本遨遊九天之物,豈可執著於仇恨。現在的雲陽和當初的自己是如何的相像,一樣的那麼衝動,不同點就在於自己還肩負著無淚英雄的角色,負擔更加的沉重而已。
「龍本遨遊九天之物,豈可執著於仇恨。」雲英照本宣科的道:「大哥,你的心被仇恨所蒙蔽,心靈有了枷鎖,這才導致和心靈相通的龍形半年之內一點都沒有變化。而你體內積累了過量的靈力,只會增加你的負擔痛苦,讓你變的有些暴虐急躁,這樣下去走火入魔靈力爆體只是遲早的事情。」
雲陽嚇了一跳,雲英對自己的分析似乎在情在理,自己的性情真的有些暴躁,而且在對陣妖怪的時候常常有種想要想要把他們碎屍萬段的衝動。
「你有多長時間沒有參讀過《道德經》,沒有打過太極拳了?」雲英漫不經心的詢問著。
一種羞愧的感覺徒然在心裡出現,雲陽有些愧疚的道:「自從你走後一直就沒有。」雲陽越來越感覺到自己對不起面前這位弟弟,他告訴自己事情這麼簡單,為什麼自己就沒有照辦呢?難道以前的教訓還不夠嗎?爺爺和父親是怎麼死的,如果可以按照雲英的安排,一切結果就不一樣了吧。
雲英慢慢的坐在了雲陽身邊,輕聲道:「大哥不介意聽我講一個不好笑的故事吧?」
猶如神使鬼差般,雲陽點了點頭,耐心的傾聽著雲英的囉嗦,他希望可以得到答案,讓自己解脫的答案。
「三年多以前伏魔殿戰役剛剛結束,天龍宗損失慘重,三位真人折卻兩位,玄劍長老僅僅剩下父親雲武君,靈雲山上愁雲慘淡,所有人都生活在恐懼之中。天下第一宗面臨著生死存亡的關頭,是大爺爺和父親咬著牙挺過來的。曾經想過要封山,為了保存實力以圖東山再起。這對於我們來說,是千年沒有過的事情,天下道門都看著我們呢。天龍一倒,天下道門也就沒有什麼威懾力了,到時候妖魔鬼怪橫行人間,還有誰可以依賴?」
「雖然有靈獸相助大陣相輔,守護靈雲山可保根基穩固,為了天下安寧道門不衰,快速積聚實力才是最重要的。東山禁區提供了我們練功需要的很多東西,強大的靈力來源讓我們的法力有了很大的提升,同時也潛藏了巨大的危機。過於強盛的靈力和不能夠快速成長的龍形之間的矛盾導致了靈力的過度積壓,時間一長就算是金剛之體也會受不了。」雲英輕輕的歎息著,把三年前太上老君和自己之間的會面情景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雷火雲陽哭了,眼淚流個不停,是啊,自己和雲中庭、雲武君、雲勇、雲可、雲夢輪番吸收靈氣,每三四天才一次,那種靈力充斥的痛苦都是難以忍受的,可是這個比自己還要小的弟弟卻是每天都在,那需要什麼樣的毅力才可以做到。看著雲英英俊的臉上沒有了一絲一毫十八九歲少年應有的朝氣,雲陽真的很恨自己,為什麼要好這麼折磨自己的弟弟。等到雲英平靜的敘述完這段歷史,雲陽用力的抱住了雲英哭著道:「四弟,大哥錯了,是我誤會了你。」
大廳外面,雲中庭、雲武君還後剛剛回來雲勇、雲可也是神情黯然,雲勇和雲可的眼淚直在眼眶中間打轉。
他才是天龍宗的軍心所在,天龍宗屹立不到的精神支柱,雲中庭歎息著,自己對他是不是有些過於嚴格了。為什麼每次他都可以笑著面對自己,其實他的心裡有這麼多的痛苦。
也許他比我更適合做宗主的,雲武君忽然感覺到自己是個不稱職的領導者,不稱職的父親,兒子差一點靈力爆體而自己卻毫不知情。
雲勇暗暗的攥了攥拳頭,自己是不是太安逸了,比起這個弟弟,自己這些年所經歷的痛苦簡直不能夠稱之為痛苦。
雲可的心一陣陣刺痛,為什麼每次不順利的時候,有什麼難題的時候都會想到雲英,他可是自己的弟弟啊。為了宗門,為了道門,為了人間,他付出了很多,可是自己還在心裡暗暗的對他不滿。自己真的很自私,為什麼所有的困難和陰暗都要交給雲英來背負?他也是一個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