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來,母親一直在想,該將你嫁入誰家才是最合茜說道,「勳舊親貴,你自然是想挑誰就挑誰,可這些人,真的能保我兒一生安康嗎?我看未必。若是朝中高官,他們身居要職是不假,可是,諸王漸長,在這前途未卜的時刻,哪個心懷大志而行事謹慎的人,會願意在此時尚主?」李茜意味深長地看著陷入沉思的女兒,說道,「嫣兒,你好好想想吧。」
劉嫣默默不語,低著頭,說道:「……也許,母親你說的對。可如果,我根本不想成親呢?」
「選這一個嫁了,至少可以平平安安離開皇宮,而他的能力,也許有一天能真的讓他魚躍龍門。」李茜淡然道,「嫣兒,昭平君之所以能成為昭平君,是因為她的背後有一個地位穩固的陳皇后。你若不婚,將來有誰能保你?」
劉嫣難堪地撇過頭去,知道母親看破了自己私底下的偷偷思量。是的,她做不了昭平君,無法像她那樣終身不婚,在長安城中做一個超然物外的存在。身為蓋長公主的她,未來的一切都取決於廣陵王旦的地位,而廣陵王旦絕對無法成為一個穩固的靠山。
「嫣兒,為娘言盡於此。你自己好好思量吧。」李茜看了看倔強的女兒,不由得暗暗歎息。
劉嫣抿著唇.孤獨的站立在殿內,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一種絕望。劉旦憂心不已地上前道:「嫣妹,其實上官人品不差。他會好好對你的。」
劉嫣撇過頭去。略帶淒然地說道:「旦哥哥,你不明白。一個充滿野心地人根本就算不得良人。」
「可是……」劉旦還想為自己的得力屬下說些什麼,劉嫣卻已經提起裙子,向外走去。劉嫣失神地走到石渠閣旁,抬頭看那高懸的門楣,臉上滿是茫然。石渠閣,昔日薰師與父皇論道處,收藏了那麼多秦時幾近失傳的典籍,廣博的經典教導世人做人的道理。她第一次見到昭平君劉徽臣也是在這裡。那一日。昭平君臉上的光華另她羨慕不已,那是一種無論她的母親還是陳娘娘身上都找不到的,瀟灑愜意。
劉嫣不覺上前一步,向內行去。門口負責登記地書記官熟悉地向她點了點頭,說道:「蓋長公主殿下,又來借書吶?」
「是啊。」劉嫣假意笑了笑,說道。
「公主真是愛看書。怪不得之前連陳娘娘也誇獎你。」書記官起身。推開攔在門口的木柵欄,說道。
劉嫣輕輕點了點頭,說道:「我先進去了。」
自從十年前,父皇接受陳娘娘的建議。抄錄石渠閣的竹書另辟借閱室,讓皇族子弟及部分親信大臣入內借閱開始,她就經常出入這裡。此處地書香與檀香是最能安定她心神的存在。目光在一個個書架間飄移著。蓮步輕挪。她走到左側最後一排的書櫃前停步。這裡的書籍全都是陳娘娘陸續提供地。她從小就特別喜歡看。拿出一本《紅樓夢》。映著外間透進來的陽光,細細讀著。看著書中釵黛的笑淚。不由得一聲長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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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桀,我們殿下有出手的必要嗎?太子倒了又如何?我們齊王殿下剛剛遠遊歸來,清心寡慾,可不想涉足這些事。」一個相貌清秀的少年瞪著上官桀說道。上官桀越過少年,抬頭看了一眼齊王劉閎,只見他雙手負背,站在牆邊,仰望著滿牆地《道德經》地文字。
「杜侍讀。」上官桀忽然提高聲音,說道,「太子不忠不孝,爾等身為臣子卻不撥亂反正,到底是何居心?」
杜姓少年被他一喝,身子一縮,顯然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而劉閎卻微微轉過頭來,開始饒有興致地聽著。上官桀注意到了這一點,他毫不避諱地直視劉閎,眼神交流間,上官桀感覺到,這位齊王分明在說,上官桀,給我一個理由吧。一個動手介入地理由。
「住口。」杜姓少年反應過來後,漲紅了臉,開口喝道,「太子是皇帝陛下告太廟所立,素來行為端正,忠孝與否,其實你這等馬奴可以妄議的。」
上官桀聽到杜姓少年地辱罵,冷哼了一聲,輕蔑笑道:「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太子殿下行為不端,便是一介賤婢,只要心懷家國,便可以指出。只是啊,沒想到,酷吏之家出身的杜公子,竟然會覺得自己比我這馬奴更高貴,這倒是件稀罕事。」
「你!」杜姓少年聽到自己心中最計較的事被人如此指出,立刻惱怒不已,竟顧不得齊王在前,立時就要上前與上官桀扭打成一團。
「延年,住手。」劉已經看出自己的這個侍讀,在口舌之爭上,遠不是上官桀的對手,也只得親自出手了,「你先退下。」
「可是,齊王殿下!」杜延年還試圖說話。
「退下!」劉閎的聲音又嚴厲了一分。
「…延年只得憤憤不平瞪了上官桀一眼,甩袖離去。
劉閎淡淡一笑,說道:「我這個侍讀,年幼,性子也急躁,倒叫上官先生看笑話了。」
「哪裡。」上官桀滿意一笑,回道,「桀當不得先生之稱,殿下叫我叔秀即可。」(叔秀這個字是編的,因為查不到。)
「好。叔秀。」劉從善如流,笑了笑,說道,「叔秀為什麼說,太子不忠不孝呢?」
「我聽說,公孫敬聲常在市井宣稱,自己與太子情同手足,太子親許。必封其為王。如此公
高祖白馬盟誓,算不算得不忠?公孫敬聲及衛氏家僕而我們賢明的太子卻數度親往京輔長官處,要求他們對此網開一面。先帝先後任用了都寧成兩位酷吏才扭轉地京輔風氣就此敗壞,又是誰之過?他到底是劉家的太子還是衛家的?」上官桀說完,就見劉閎眼中閃過了一絲讚賞之色,便繼續道,「況且,此次霍光大人以殺夫之罪將衛長公主下獄。太子作為監國又諸多阻撓。須知殺夫乃背倫惡舉,霍光大人窮治其罪也是陛下授意的。太子為了衛皇后公然否定皇帝陛下,只知有母不知有父,難道不是不孝嗎?如此不忠不孝。來日又何德何能得承大統?」
「啪啪啪啪!」劉閎待上官桀一說完,立刻鼓掌,臉上亦滿室激賞的色彩,說道。「叔秀果然好口才。」
「桀不過實話實說罷了。」上官桀愜意笑道,他已經有十足的把握,說動眼前人出手了,他距離自己想擁有的那個人又近了一步。
「可是。即使太子如此,他依舊是父皇所立之人。本王似乎還是沒有任何理由出手?」
「殿下,請恕在下直言。你可是覺得。太子倒了。最能得到好處的人是燕王一脈。與齊王無干,所以覺得沒有出手的必要嗎?」
劉閎看著上官桀但笑不語。
「殿下錯了。而且是大錯。」上官桀說道,「此事上,燕王一脈自然會盡力而為。殿下與廣陵王出手固然不一定能得到什麼,但是如果不出手,那麼將來必定什麼也得不到。」
劉閎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卻還是不說話。
「皇帝陛下可是個明君。身為明君之子,你不可太昏庸,泯然眾人,亦不可太能幹,木秀於林。殿下可明白?」上官桀看著劉閎一字一頓地說道,「當此大變之時,您若只求自保,那麼將來又如何能希望陛下對您另眼相看?」
直到此刻,劉閎才算是真正感到駭然了。他不是看不出眼前地局勢,早在上官桀前來之前,就已有人透了風聲過來,他只是在猶豫,不知道該不該出手。如果自己此時出手,縱使將來法不責眾,那父皇到底會不會對自己產生不良印象。他沒有可以為自己吹枕邊風的母親,絕對不敢一步踏錯,失去父親那原本就極其微薄的寵愛。
「如果殿下還有疑慮,那不妨再聽在下一眼。御史大夫李希此人,殿下是知道的。他自入朝以來,便備受陛下寵愛。掌權十餘年裡,從無失手。這次他出手,桀以為失去了衛青與驃騎將軍地衛家,怕不是他的對手。」
劉閎點了點頭,算是同意。畢竟,衛家原來最大的本錢就是衛氏外戚出身軍旅這一點。可是衛家自衛青霍去病之後,還與軍隊沾邊的怕只有公孫賀一人了。但是沒有人會指望公孫賀能像前二者那樣對軍隊擁有多麼強大地影響力。反觀陳家,李希從一開始就是走文官一途,如今已入三公之,底下還有一個霍光為輔。而當年與紀稹交好,明顯以陳娘娘為馬首是瞻的邢天,如今又已身居高位,控制著長安城內的治安。如此形勢下,如果李希設計得夠巧妙,太子必然死無葬身之地。
「兩家原本一直相安無事。那是因為陛下局中調控的關係。這次,霍光以故平陽侯之死為契機,將衛長公主下獄,分明是陳家動手地一個信號。但是奇怪的是,一直企圖讓朝廷平靜的陛下,這一次竟然沒有制止。這說明……」
「要麼是父皇已經決定除掉衛家,要麼就是在故平陽侯之死地背後,還有更加駭人聽聞地事,讓他無法忍受,所以也便放任不管了。總之,這次即使眾人對太子出手,父皇會產生地惱怒也有限。我們只要在父皇反應過來之前,將事情做絕,那自然也沒有了後顧之憂。」
「正是如此。所以殿下,機不可失,時不再來。這消息雖然來得蹊蹺,但是也看得出,御史大人和陽信主這兩位,是定要您和廣陵王殿下入局,才肯動手。錯過此次時機,又不知又要等到何年何月了。燕王等得起,他年紀還小,遠不到離京就藩的時候。可您和廣陵王不同,誰知道陛下什麼時候心血來潮,將你們分封出去,到時候,遠離長安,可就真地機會渺茫了。」
這一句一句確是重重地落到了劉閎的心頭。
是的。他沒有時間等。雖然他被封為齊王以來,從未被要求離京就藩。雖然那個父皇已打破了很多慣例,可對於皇子就藩卻隻字未言,不置可否,只稱膝下子嗣稀少,而諸子年幼,不忍使其出京。可隨著時間的流失,年幼會變成年長,誰知道哪一天,他會改變心意呢?
「機不可失……可太子也不是蠢人啊。想逼反他,怕是太難太難。」劉終於正視眼前人。
「殿下,太子並不是一個人。至少,在陛下和世人眼中,還有另外一批人與太子本人是密不可分的。」上官桀不緊不慢地說道,「而且重要的,不是太子肯不肯反,而是陛下是否相信太子反了。只要陛下信了,那太子做沒做過……重要嗎?」
劉閎先是愕然,好一會兒才醒悟過來,擊掌道:「你說的對,上官桀。重要的是父皇信不信。」
「而且,在這長安城中,有了燕王一脈……」上官桀微微一頓,看了看在殿外不遠處站得筆挺的杜延年,拱手說道,「與廷尉府的,殿下又何愁大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