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世侯出定襄,冠軍侯出代,鹹約絕漠擊匈奴。單I輜重,以精兵待於漠北,與漢軍接戰。戰一日,會暮,大風起。漢兵縱左右翼圍單于,單于自度戰不勝漢兵,遂獨身與北騎數百潰圍西北遁走。漢兵夜追不得。行斬捕匈奴首虜萬九千級,北至顏山趙信城而還。單于之遁走,其兵亂。單于久不與其眾相約,其右谷王以為單于死,乃自立為單于。及大單于歸,乃去其號,復為右谷蠡王。」
——《史記#8226;匈奴列傳》
「此言當真?」伊稚邪剛被趙信從美女的懷抱中拽出來,原本還不甚清醒的頭腦被來人所報的消息徹底嚇醒了。
「自然當真。」那人臉上蒙著黑紗,陰陰地說道,「漢庭的冠軍侯冠世侯各率五萬兵馬,已穿越沙漠直撲王庭而來。卻不知大單于你可有對策了沒?」
趙信亦陰陰地回道:「卻不知道你是誰?我們又憑什麼信你的話?那漠南絕漠,是我們匈奴人也不敢輕易涉足之地。你卻說,漢庭派了兩員大將,帶了十萬人馬來?真是吃人說夢。」
「嘿嘿。」那人冷聲笑了笑,說道,「那自次王覺得,一個漢人卻擒殺了單于的大父、季父、相國、當戶,這算不算得癡人說夢呢?一個漢人,帶著上萬部隊,在匈奴部落所在之地,游擊三月餘,殺傷毀滅部族數百,這又算不算得癡人說夢呢?」
伊稚邪的臉色明顯變差了,便是趙信也一時語塞,說不出話來。
「時移勢易,單于,我所說的,是不是癡人說夢,你們心裡明白得很。」蒙面人傲據地說道,「若單于與您的部族還有一分冒頓子孫的血性,就讓在下看看,你的勇氣何在。」
趙信咬了咬牙,問道:「你是誰?為什麼要來通知我們漢人來襲的消息?你若不說,可別想走出這王庭。」
蒙面人卻是一笑,眉眼彎彎地說道:「自次王何必嚇人。我既來了,自然是做好了萬全準備才來的。你們雖知道漢人就要來了,想必卻不知道他們從何來,具體情況如何吧?若現在派探子出去打聽,怕又太遲了,倒不如放在下走,然後在下提供消息給你們,也方便你們行事,不是嗎?」
「那,先生至少要告訴我們,你這麼做的目的何在?」到了關鍵時刻,伊稚邪終於現出了當年篡位時的勇氣,他冷靜下來,沉聲問道,「否則,你說的話,我們怎麼敢聽,怎麼敢信?」
「我把消息透露給你們,只是因為,領軍的那兩人中,有一個,我必須除掉。」蒙面人冷哼一聲,說道,「我也不隱瞞,直說了吧。那人,便是大漢冠世侯紀稹。」
「先生要對付的只有紀稹。而紀稹和霍去病卻是兵分兩路。」伊稚邪冷然說道,「那麼。先生的消息裡,是否只有紀稹一軍的行軍路線,而那霍去病,我們卻只能由著他長驅直入了呢?」
蒙面人沉默了一下,說道:「大單于,我知道你的意思。不過我可以明白告訴你,霍去病行軍用的是詭道,他除了手中一幅地圖外,根本沒有留下什麼行軍地圖,如何行走只在他自己心中。不像紀稹,他心思縝密,做事前,走有個大體規劃。因此,便是你向我要霍去病的行軍圖,也是沒有。不過,有了紀的,想必已減輕了你們一半的壓力吧?」
伊稚邪瞇起眼睛,說道:「好。多謝先生坦誠相告。」他站起身,行了一個匈奴的禮儀,問道:「卻不知道先生打算如何將行軍圖送上?」
「一會兒,我馳馬離去,單于派的人在我身後遠遠地跟著。我自會留下相應的信息。」蒙面人說道,「雖然單于做了承諾,不過也請諒解在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稚邪二話沒說,便答應了。
蒙面人果然如他所說,在離開王庭百里之後,丟下了一個袋子,袋中放著一張紙條,提示他們去哪個牧人家尋找下一個提示。趙信一面命人按照紙條所說,去尋找那個牧人,一面縱馬追尋蒙面人,希望能將他攔下。但是很快地,他就發現對方狡詐異常,對如何在草原沙漠生存比之匈奴人絲毫不弱。再想到,漢人即將來襲,他也便沒了追尋的心思,帶了人馬撤回王庭,開始為下一次的會戰做準備。
邢天看著週遭忙忙碌碌的匈奴人,皺著眉頭想道,怎的紀稹他們的行動比意料中的還要快些呢?竟然已經進到了被匈奴人發現的範圍內。
他一邊想著,一邊回到暫居的大帳內,卻見到蘇武正捧著一紙詔令,哭喪著臉。
「怎麼了?」
「剛才來了個匈奴兵,說他們王庭備戰在即,沒空理我們這些商旅,叫我們今晚之前,馬上走人,否則就強行驅逐。」蘇武說道,「這可怎麼辦啊?公主還沒答應跟我們回去嗎?」
邢天心中一驚,卻是沒想到,
在戰前備戰階段,就會做如此嚴密的防備。將外族I走,明顯是為了保密匈奴族開戰後的動向,看來這一次伊稚邪的手筆卻是不小,想是真的怕了漢軍,才會如此嚴密。但是對他們來說,卻是糟糕,劉姍的意思他已非常明瞭,要劉姍隨他們離開,除非這一戰結束,否則根本不可能。
張此時也回了帳內,聽說了此事後,便說道:「我倒有個法子。」
「什麼法子?」
「王庭東邊有一座狼居胥山,那裡是匈奴人祭天及供奉老人的地方,素來為匈奴人敬仰,不到祭祀的日子,絕少有人上山,這個時候,就更不會有人到那裡去了。山上只有一些老弱,沒有什麼成年男子組成的衛隊。」張騫踱著腳,說道,「我們出了王庭後,大可以秘密折返,在狼據胥山上尋一個地方住下。到時,便是有人發現了,也不過是些老人,無論是囚禁還是……都可以掩蓋我們的行蹤。」
「既然如此,那就這麼決定吧。」邢天當機立斷說道,「我去公主那邊,將此事告訴她,讓她有事之時,便往狼居胥山上行。」
「等一下。」蘇武又提醒道,「邢大人,最好再留幾個爆竹給公主,她若有急事,可以點燃求救,我們在山上定能看到,到時候過來帶她離開。」
「嗯。」
……
「既然,你堅持,那便還是由你出代郡,我出定襄吧。」紀稹看著執拗的霍去病歎了口氣,說道。
霍去病聽到他的這句妥協,原本緊抿的嘴角起了變化,微微彎起的眉眼明顯洩露了他的愉悅,他說道:「原本就是,我們二人從何處領軍而出,本就是陛下決定好了的。哪能因為匈奴在代郡擺下了大軍,就換位呢。」
他們離開長安後,一路上快馬加鞭,往邊境趕。即將各自分開,前往目的地的時候,卻得到了一個從匈奴俘虜處得來的消息,匈奴人似乎對他們這次的行動有所耳聞,在霍去病出去的代郡方向擺下了重兵,以待他來。紀知曉後,便前來與霍去病商議,將二人的出塞方向對調。
「可你手下,都是些新人。」紀稹無奈道,「雖然我不懷疑你的眼光,可他們的才能,可經驗這種東西……」
「得了,得了。」霍去病揮了揮手,說道,「你手下不就多了個李廣將軍嗎?他還是個敗軍之將呢。有什麼好用的啊?要論這樣的老將,我那又不是沒有,我姨丈公孫賀不也在嗎?」
「去病!」紀稹聽到霍去病語中對李廣的不敬之意。便提高了聲音。
「好。當我什麼都沒說。」霍去病聳了聳肩,說道。
紀稹歎了口氣,知道霍去病就是這麼個性子,他開口勸道:「等我完成了我這邊的任務,很快就會去和你匯合的。你自己可千萬要小心些,知道嗎?」
「放心吧。沒事的。」霍去病拍了拍紀的肩膀,安慰道。
……
霍去病如約出了代郡,雖然他一路上小心防範,四處探尋,卻始終沒有尋到匈奴主力的影子。他心中疑惑之餘,便只能按照原計劃,與左賢王部進行了接觸,一路向狼據胥山的方向掃蕩過去。而另一頭的紀,卻是真正遇上了大麻煩。
「這麼說,單于大軍在我們前方的事情,已經基本可以確定了。」紀端坐上方,看著回報的斥候,說道。
「是的,將軍。」
這一場叫人沒有任何心理準備的遭遇戰,叫在場諸將都白了臉。紀斥退了斥候後,看著在場諸人的臉色,忽然呵呵一笑,說道:「怎麼都是這個表情?伊稚邪嘛,有不是沒碰到過,上次還叫我們打得丟了漠南大片地呢。難道他逃到漠北,只能防禦後,反而大家要怕起來了?」
紀稹這一笑,帳內的氣氛頓時輕鬆了下來,曹襄立刻叫嚷道:「就是就是。有什麼好擔心的,這一次,我們照樣打他個雞飛狗跳的。」
有了曹襄引導,其他人也開始紛紛插嘴,紀稹便順著話鋒開始商議下一步的行動計劃。但是他心中卻隱隱感到不安,在長安的時候,劉徹並沒有說他和紀稹哪個負責匈奴主力,只看他們誰遭遇上了。所以原本雙方都有心理準備的。但是,出塞前抓獲的那俘虜卻透露了主力在代郡的消息,叫他們這邊人的思想發生了變化,導致一遇上匈奴人,就有些慌了手腳。那俘虜的消息,已是假的無疑。只不知道,這個假消息,是不是匈奴人故意透露出來的,他們對此戰到底做了多少準備呢?
腦中想著這些,面上卻要主持大局,紀稹不禁暗暗歎了口氣,說道:也罷。這危險由我來擔,去病那頭就能輕鬆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