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
鳳凰西街上的酒館食肆依舊是照常營業著,是以這條街到了這時候看起來還是很鬧忙,不過相較而言位於這條街盡頭的那所宅子就顯得格外特別,這個時候原本宅子裡沒有***也屬正常,只是在這條熱鬧的大街上卻顯得有些突兀,基本上這城裡的有錢人都不會選擇在這地方置宅子,而平日裡過往的人也總是繞著這宅子走的,倒不是說此地如何陰森恐怖,可怕的是裡頭住著的人,在沙洲沒有人會不認識朱爺。
這本是座大氣華美的宅子,一個月前街口買菜的張三沒留意在那宅子的牆根底下吐了口痰,結果再也沒看到此人再也沒在街口出現過了,十天前有個外地商人只不過在宅子前頭跌了跤不禁意的罵了句,結果第二天官府就接到報案說是有個外地商人昨夜遭了劫殺,前天王大叔家的阿福在那所宅子的後院噓噓,當夜人家就在巷尾發現了一條看似暴斃的狗。
午夜時分,有一道黑影在宅子裡急速掠過,古人到了晚上就沒有什麼消遣了,通常睡得比較早,像這樣大晚上還躲在書房練字的純屬異類,聽得房外有動靜,裡頭的人甚至連頭都沒抬:「誰讓你自主主張了。」
「屬下知錯,屬下不該擅自揣摩上意,請主公降罪。」眼前這個穿著夜行衣的人單是那身輕功就看出,必然是武林高手,但這樣一個人竟然在個神態略顯慵懶的少年面前表現出這樣的恭敬,甚至從那顫抖的聲音中嗅到了一絲恐懼,當月光照射在來人那張臉時,幸而戴著半片面具才得意遮掩自己的驚慌,不致在主公面前表現得太過軟弱。
少年微微皺眉,將毛筆隨意丟在一旁,似乎對方纔的那副字不甚滿意,沒錯,眼前這個笑起來溫潤如玉的少年郎就是被外頭人稱為「朱爺」的人,每當旁人聽得朱爺的名號時,想著總該是個微微發福的中年人吧,偏是這樣一個少年卻叫見過的人大跌眼界。
「該領什麼樣的罰你自己知道,以後不要讓我知道你再靠近他們。」雖然那少年面上是笑著的,連說話的語氣都是溫溫的,但來人心中卻是一凜,只悶聲說了聲遵命就又像陣風一般的消失了。便是在來人離開不多久,一位青衫中年人卻是不知何時已出現在了書房內,無聲無息,猶如鬼魅:「少主,請恕老奴多嘴,孟堂主此番雖然魯莽,但倘若除去柳易,我們豈不是更容易知道那東西的下落。」
少年郎輕笑一聲:「她不是要從商嗎,這貓抓老鼠也是有另一種玩法的,很多東西何必要自己費力去尋呢,總會有人雙手奉上的。」明明是初夏的夜,連這位中年大叔背後也驚出一聲冷汗來,當主上將自己派到少主身邊時就知道這位少主手段可不簡單,而望著那個瘦弱的背影,中年大叔也是一陣唏噓。
且說七緒跟著甘先生來到那件奇怪的鋪子,當七緒看到店名時又是一驚,果燃店,大洋百貨下面那家?都開到這來了,莫非……難道……這店的老闆也是穿越來的?自己是不是得病了,怎麼看誰都是穿來的,方纔還在抱怨甘狐狸小氣竟帶自己來了這麼家破店,此時內心中卻有一絲絲的感動與溫暖,雖然前世被高利貸追債追得走投無路,但那些痛苦的甜蜜的回憶對現在的她來說卻是彌足珍貴的,前世的點點滴滴也被這小破店勾了起來。
「靖少爺來啦!」前一刻還是四十五度角仰望星空的老闆,此時忙是慇勤的迎了上來,靖少爺?原來先生叫甘靖啊,乾淨?難怪他只穿白衣服,難怪他不肯把自己的名字告訴別人,不過在這個時代也有乾淨這個詞嗎?甘先生也是穿來的?
正所謂人不可貌相,甘靖同店老闆說了些什麼七緒並沒聽進去,只是當那位看上去有些猥瑣的大叔將一個小碗端到七緒面前,並告訴她這是店裡的摘牌點心雙皮奶子時,七緒興奮的簡直就想大叫起來,還是栗子味的她的最愛。
大快朵頤之後抬眼去看甘靖,發現他正嘴角含笑的望著自己,在客棧和自己談條件時他好像就是這表情,甘靖自袖中取出折扇,啪的一聲打開,這些古代人總覺得好像搖個扇子就很有風骨,自詡為風流才子,甘狐狸既然不開口那她也裝傻不接口。
兩人就坐在那裡笑瞇瞇的大眼瞪小眼,不過七緒可沒有什麼耐性陪他在這干坐,於是打著哈欠佯裝要離去,甘靖倒也不急,合上扇子往七緒面前一攔:「吃飽啦?好吃吧,我介紹的不會錯的,不知道柳大小姐有沒有興趣同甘某談樁生意。」
七緒原本就是想從商的,聽得甘靖這樣提議也是眼前一亮,只不過嘛跟那樣狡詐的人做生意多少還是有些風險的,但聽聽又何妨:「哦?我一沒本錢,二沒本事,哪裡還有能與先生交易的籌碼。」
「我說你有你就有,我一不需要你的錢,二不需要你有什麼本事來做這件事,我只要你清楚明白的告訴我些事情,這筆生意就算你一份,將來的分紅自然也有你的一筆。」見七緒滿臉狐疑,甘靖又繼續說道,「其實還是上回的事,家父喜好遊歷天下,也有將生平所見一一記錄下來的習慣,這蟲草我第一次就是在父親的手札中見到,這東西原本在雲中城就是個稀罕物,既然那東西是月婆婆所贈,而她這麼多年也不曾離開過唐古拉山,想必那個地方定是蟲草的生長地,我想關於蟲草的事你應該知道的比我更多些吧。」
七緒心念一轉,原來甘狐狸是打上採挖蟲草的主意了,雖然這冬蟲夏草她也是第一次見,但前世也聽電視裡介紹過不少有關蟲草的事,既然動動嘴皮就能獲利的事,何樂而不為呢,只不過嘛這東西季節性太強,也許等到收益要過上很長一段時間,就當是賺外快好了:「好,這樁生意我應了。只不過嘛現在太晚了,這地方也不是個說話的地方。」
「若大小姐不嫌棄不妨就先住到甘某府上,柳老大我也會盡快接過來,畢竟柳老大有傷在身,你又是一個姑娘家在外,住在客棧總不是回事。」語氣上雖然表現得很謙卑,但甘靖篤定的望著七緒,他太瞭解這位大小姐了,時常見她愁眉苦臉的,想來也是厭煩了住客棧的,不過嘛邀了柳老大和七緒來府上住他是當真只想還柳老大的情,但人家大小姐是怎麼想的就尤未可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