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就在門關緊的那一瞬間,我腳一軟,跌坐在地。
想要撐起身來,卻發現手臂也不聽控制了,顫抖蔓延到指尖,好像帕金森患者,好像打擺子,好像觸電了,好像……whatever……
這才發現衣服已經全都被汗浸透了,粘在身上,幽幽吸食著皮膚的溫度,就算在這不通風的室內,也足以帶來徹骨的寒意……
米團眉梢掛著的絕望的眼淚,身旁眾人敵意憤恨的眼神,那長長一條、鮮紅的滴血的皮膚……在我的腦海裡盤旋、化合、扭曲……
……我是一個壞人了。
我做了,很壞很壞的事情……
低頭,地上出現了一圈一圈的水痕,幾秒之內就打濕了面前的土地……
那是冷汗吧。
亦或是眼淚呢?
——我不能在這裡停下來。
我要活下去,並且要讓world_14劇情豐富而精彩才行——雖然我現在還不知道要怎樣才能實現,可只在這裡坐著的話,方法是不會從天上掉下來的……
站起來,
站起來。
我在心底催促著自己,伸手撐地——「卡嚓」。
斷裂的聲音在右手邊響起。
下意識地收回手——用力過度了嗎?和來福的契約戒指在右手上,不要被壓壞了才……
來福地那枚契約戒指上。出現了一道深深的裂痕——然後我想起,契約戒指是不會壞的,除非……
「辟哩啪啦——」
轉眼之間,裂痕擴大、延伸——細巧的銀戒上瞬間佈滿了撕裂地網絡——莫名地。「捆龍索」三個字在我乃還裡閃過。
「不、不要。來福……」
我慌了。
伸手按住契約戒指想要阻止它地變化。
……只有銀色的粉末,落到我的掌心裡。
「……不——!」
聲音空蕩蕩地飄蕩,我聽到自己的絕望。
是懲罰吧……因為我……
「呵呵,你居然呆坐在這裡等死啊?」
一個陰影瞬間籠罩了我——不好,是……
我條件反射地望旁邊一滾,一陣建築物碎裂的聲音——煙霧中我抬起頭,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這樣的語氣。這樣地……
是十三——不,是飛櫻?!
……來福他,真的已經……
止不住地,眼淚瞬間迷濛了視線,連面前通道都在這樣離奇的折射裡變得凶險——逃?戰?
手背抹掉眼淚,看清了四周才發現她沒有給我留下「逃跑」的選項:結界,已經把我困在了當中。
「還真是令人操心的孩子。」她齜著牙,笑著,看著我——曾經我是多麼喜歡那個總是緊緊抿著的薄唇邊偶然揚起的弧度,如今卻只是令我齒冷。「站起來吧,該送你回家了。」她的語氣像是一個負責的幼兒園阿姨。
我站起來,握緊手中的劍:我不能……就這樣死去。
她地身上也佈滿了深深淺淺的傷痕——從來福的結界中活著走出來。也並不是那麼容易地事情——如果。是這樣地話。說不定勝算……
她輕輕地一揮手——一股勁風把我捲上半空,我還沒有明白出了什麼事情。就被狠狠地摔在一塊山石上,腰部傳來地劇烈撞擊讓我在那一瞬間以為自己被折成了兩段,繼而嗓子一甜,頭暈眼花……
「你以為,我的HP和SP見了底,你就有勝算了嗎?」
把嗓子裡地血咳出來——我看到她的腳停在了我身邊——然後肚子上猛地疼痛……
被踩了。
肚子很痛。
想吐。
腦子裡嗡嗡的——飛櫻好像在說什麼……聽不清楚……
身上隨便什麼地方傳來痛覺——然後是失重感,接著又是痛覺——我慶幸剛剛來福消耗了她的SP……估計也耗光了她的補藥吧,不然現在估計幾個大招就可以直接送我歸西。
理智的最後一線裡,我努力地把所有可以摸到的補血藥塞進嘴裡:我不能死,不能死,不能死……
第一波攻擊停下來的時候,我趴在地上,喘著粗氣,忽然覺得自己像一條被人遺棄生活不能自理的寵物狗。
「哦?」飛櫻的靴子,停在了我的胸口,「不錯嘛,很頑強啊!」
我努力撐開眼皮,額上的傷滲下血來,把視線染得一片通紅,撕扯著飛櫻的影像,讓她的臉格外……妖嬈?
「卡啦」——我聽到胸口傳來什麼東西斷裂的聲音——大概是……骨頭?
可卻不覺得痛。
已經麻木了嗎?還是……
「喂,」我把喉嚨裡的血咳出來,「我說……」
「什麼?」飛櫻大概沒有想到我還有力氣說話——地下頭看我的眼神裡有一點驚訝。
口胡,當老娘那麼大把大把的補血藥是塞假的:「你知道,這個號……是十三了吧?」
「撲哧,」她掩著嘴冷笑,「當然,我是把他直接從遊戲艙裡扔出去自己進來的——只有他的號才能上多人嘛……」她說的洋洋得意,連鼻毛都歡樂地顫抖起來。
我在她腳下,偷偷鬆了口氣:「只有他的號可以多人上啊。」——我本以為,這個技術已經普及了,還好……
飛櫻大概也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眉頭猛地蹙緊了,踩在我胸口的腳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地加大了力量:「不得不說,塵風的防外侵系統還是不錯的,我們跟了14代,也就只有這麼一個成功的號。」——這個介紹大概屬於破罐子破摔的性質。
我想把嘴角勾起來,卻沒有力氣:「唔……只有一個啊……」
「只有這個又如何?只要有了這個,我們就……」
「沒,不如何,」我用盡全身的力氣,打斷了她,「你也知道,這個號上除了十三,還有一個NPC人格吧?」
「那麼柔弱的人格,應該說『真像塵風的作風』呢,還是說『真不想塵風的作風』呢?」她嗤之以鼻。
「喂,十四,」我猛地一個翻滾,忍住了手腳頭胸腹各個部門各種各樣的疼痛,靠著牆支起身來,「都被人鄙視成這個樣子了,還不趕快出來?」
倒在了她身上,不偏不倚,一個吻。
我可以看到她的眼睛在離我不到5米的地方因為震驚而瞪得巨大——然後她把我推開了……
我靠著牆,已經沒有任何力氣,能做的只有祈禱……但願……但願……
「老媽,對不起。」
撓著頭髮的少年紅著臉,擰著的眉心間寫的不是狠辣而是擔憂自責——是十四。
我鬆口氣。
任自己順著牆滑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