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揉著眼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睡袋裡,身上有什麼東西壓著——支起身一看,十三像一隻大型軟體類多觸手生物一樣手腳並用連頭髮纏在我身上。
「我~靠!」我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才從
「哈?」十三睜開眼看我,一臉天真純潔無辜善良不明就裡置身事外。
我大怒:「趁人之危!卑鄙無恥下流賤格出門被暴菊生兒子沒P眼——而且還是你自己生!」
他呆了三秒,忽然嘴一扁:「媽……媽媽凶我……嗚嗚嗚……十四沒有不乖,媽媽為什麼要凶人家,嗚嗚嗚……」
哎?
「十四?」
「嗚嗚嗚……媽媽凶我……」
我呆。
這個十四是……真的?——應該是。手的姿態,哭泣中臉的仰角,都是熟悉的「塵風特色」。然而……
人格是什麼時候換過來的?
「乖啦……」我思索著,把他摟在懷裡拍背,「媽媽,咳,那是調著嗓子玩……」
這借口當然是貧弱的,可應付十四這樣單純耿直的小傻孩子還是綽綽有餘。
「媽媽不是生氣嗎?」
「不是。」
十四將信將疑地眨巴眨巴眼睛,我連忙伸手幫他把眼淚擦掉:「十三呢?」
「他下線去吃飯了。」
「下線?」我這才想起來,十三是真實存在在現實中的玩家,使用的是遊戲艙,可以隨時退出遊戲。也就是說……
「他扔下我們走了?」
「嗯?」十四好像沒有睡飽。賴在睡袋上迷濛著眼睛看著我。
「那個豬頭他居然就這樣,自己退出遊戲然後扔下我們走了?!」我又怒。難道……之前的行為全部都是為了消耗我地能量,讓我同步率不足昏睡過去,趁機下線?
——不對。
如果想要扔下我們逃走,他完全可以萬事不理兩腳一蹬(?)直接下線。不用這麼大費周折地和我扯皮。在world裡,他本來就不是合法存在的,無論他什麼時候要消失,我都沒有權力阻止他,而且官方還會他。
那麼,是……去尋求官方幫助了?
死!那不是更糟——十三以一個「非遊戲玩家」的身份(他是非法入侵的。服務器默認他不存在),根本就不應該知道遊戲內的實時情況;而我現在不管身份還是狀態都太特殊,混在芸芸眾生裡看不出來,一旦有GM聚焦在我身上,那可是……
我只能祈禱久世僱傭的GM比較懶惰,看到亞特~務器就把事件直接轉到塵風……
「豬頭說誰?」
「說你!」我還陷在沉思中。不加思索脫口而出。
「嗯,豬頭說我。」
「……」我低下頭。用最蔑視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逞口舌之利,幼稚——說你豬頭。」
他不緊不慢地坐起身,挑著眉含笑瞟了我一眼。
「……那那那個,最後那句話不是我說的——真不是我說的。你看著我幹嘛?我說了不是我說的。只不過聲音有點像而已……」
他在忍笑。
他還在忍笑。
他依然在忍笑。
然後他終於「噗」地一聲,轉身去捶牆。
「……………………去死吧!!」
————這裡迴響著十三地狂笑聲分割線———
「話說回來,」等他終於喘過來坐正了。我才開口,「你什麼時候又換回來了?」
「就在剛剛,你一臉被遺棄的小貓表情,控訴我拋棄你們母子的時候。」十三同學用一種充滿同情撫慰且具有同情心和責任感的深沉語調說。
我被哽得木然呆立,一時間語言功能無法順利協調。
「可憐孩子。」十三走上來,帶著長輩似的關切,摸了摸我的頭。
「去死!」自從十三從技術性失語狀態中解脫出來以後,我使用「去死」這兩個字地頻率忽然間大幅上升。
十三扭過頭,我看到哀痛劃過他的眼底:「好,我去死。」決絕地。
然後就抽出了劍。
「喂喂喂喂!等一下——那個……剛剛說那個地不是我呀真的不是呀你看我真誠的眼睛!」
「……噗哈哈哈哈!」
嗯,好像捶牆真的是十三同學的愛好嘛。
「去……」我連去死都不敢說了。
深吸氣,無視、無視、無視……心理建設三十秒,好,開口:「你和十四可以自由轉換了?」
再在那種缺乏營養沒有內容地話題上糾纏下去,我不被慪死也得被慪個八成死。鑒於對自己地生命值和忍耐能力的清晰認識,我審時度勢及時轉換話題。
「嗯?以前主要是十四有牴觸——只要他不反對,我隨時上來都沒有問題。」十三的神態終於回到了正常地頻道上來。
「可你臉上的符紋怎麼沒了?」為了不讓自己暴血管而亡,我努力控制談話走勢。
十三露出了吃驚又鄙薄的表情:「符紋的效果是可以自由開關的——你該不會不知道吧?製作者大人?」
「不,我是說,」我在內心狠狠凸了他那張很帥很有形的臉一百次,克制自己不讓談話滑落低次元鬥嘴的泥淖,「為什麼……你之前,呃,效果都開著不是嗎?為什麼現在關了?」
謹慎選詞,如履薄冰。
「之前是為了炫耀,現在是——為了騙你呀。」
「去——」我幾乎脫口而出。可一抬頭,就對上他那張人神共憤的黛玉臉,臉上的表情赫然昭彰這「我就等著你這句話呢。」
硬生生地把那個「死」咬碎了吞回肚子裡:「可是,你是怎麼……把號上繳了,還能登陸?」
在時間的夾縫裡,如果不能持續不斷地做「人類該做的事情」,我怕我會和那些被強制彈出的玩家一樣,忘記「以人類的身份生存的感覺」——不,我會比他們更糟糕,因為我是無法彈出的。
因而,就算對我來說,十三實在不是一個頻率協調的談話對象,我還是不得不把這談話繼續下去。
「這個啊……」他的臉微側向一邊,那眼神彷彿穿過空虛,看向了時間與空間的另一邊,「說來話長……」
我正暗自慶幸,這一次終於找對了話題,他卻絕然轉回頭來:「很長很長,節省時間,我們就不說了吧。」
「你……」我正要發作,卻見他悠悠然歪過頭來,嘴角輕輕一提:「想聽的話——」
廣袖一揚,「匡當」一聲,袖子裡掉出一個大型組合類金屬器械。
「——先把這個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