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帶頭衝鋒的時宇文部的大人,這傢伙老謀深算,昨天就發現了我們這種守城方法的可怕,衝在前面的人幾乎是有死無生的。之所以還有人能衝到城前,那完全是拿人命堆出來的,幾個小部落因此已經把帶來的戰士快死光了,剩下來的也是遍體鱗傷。最大的逃生可能就是在被石雨擊中後倒地不起,或者聲稱受傷過重乾脆回來,但是這樣做會被人恥笑的,所以他只跟幾個貼心的衛士說了說逃命的方法,他可不想自己的心腹全都死在城下。
在他的精心計算下,他果然趕上了石雨,石頭還沒下來,他就拉著他的馬一頭栽倒在地上。別看他五十多歲了,身手還是很矯健的,他的那匹愛馬根本沒有砸到他,還替他擋了好幾塊石頭。他面向那充滿了屍臭的土地,本來想裝死裝到別的人衝到城頭再起來。可是一個同樣被砸倒的部將看見他倒地,不顧自己身上的傷痛趕緊衝上來扶起了他。
他氣得恨不得要殺了這個部將,但現在不得不拍著他的肩膀以示感謝。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裝作行動緩慢,好拖延時間,等別人衝上去了再賺一把,立點功勞。
那些人果然爭氣,居然又殺到了城下,老宇文牽過自己的馬準備向前衝了,畢竟拿下雞鹿塞的功勞是很大的。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狂風夾著一股白煙向著他們捲了過來,很快的就將他們淹沒了。
這些可憐的鮮卑戰士哪裡見過這個啊!他們一陣茫然,然後開始劇烈的咳嗽,眼睛裡也全是石灰,眼淚嘩啦嘩啦的往下流。所有的人都拉住了戰馬,站在城下,就像在等待著城上的人檢閱一樣。但是城上的漢軍根本就沒有準備檢閱他們,而是賞給了他們無數的利箭。
於是咳嗽聲慢慢減少,變成了喘息和哀號,以及不斷得倒地聲。後面的人聽得很清楚,他們很快反應過來了,一個個撥轉馬頭,向著自己的隊伍衝去。
這時城門打開了,一個個頭上包著薄紗的漢軍騎著馬衝了出來,一路行過,地上再也沒有任何喘息聲了。
宇文部的大人手裡牽著馬,第一個反應到情況不對,他立即掉轉馬頭,帶著那個忠心的部將往回衝。
不到兩百步的距離實在是太近了,宇文部的人馬一下就衝進了鮮卑人的陣地,攪得鮮卑人的方陣大亂。而且不光是他們衝擊著鮮卑人的隊伍,那些可惡的石灰也隨著他們飄落到鮮卑人的頭上。十冬臘月的北風可是非常強悍的,這裡又是山口,漫天的石灰很快包圍了整個陣地。
鮮卑的人馬徹底亂了,馬匹在互相撞擊,一個個的戰士掉落在馬下,還沒等他們站起來,就被不知從哪裡來的馬蹄踩在了腳下,於是慘叫聲開始瀰漫在鮮卑人的陣地裡。
但這只是鮮卑人惡夢的開始,我們的馬加速前進,很快的就接近了鮮卑人的陣地。管軍候招呼大家放慢速度,一邊前進,一邊放箭。於是又有中了箭鮮卑人大叫:「漢軍殺過來了!我中箭了!!」
「啊。」「啊」的慘叫聲在鮮卑人的陣地裡蔓延。
這些異族軍隊的最大問題就是打勝不打敗,於是整個鮮卑人的部隊炸營了。這時候大部分的鮮卑戰士眼睛都被迷住了,誰也看不見誰,只能靠聲音來分辨誰是誰。但是在這麼嘈雜的地方誰又能聽得出來對方是什麼人呢?當一個人受傷以後,立即抄起自己的武器揮舞起來,無意中攻擊了身邊的人,受了襲擊的人以為是漢人衝進來傷害自己,於是也開始還擊。但是看不見的人會怎麼還擊呢?他只能胡亂的揮舞自己的武器,打倒誰算誰了。
整個鮮卑人的軍隊都瘋狂了,只要還活著的幾乎全都抽出自己的兵器,漫無目的的揮舞,來抵抗漢人的襲擊。不知道是誰第一個調轉馬頭開始逃跑,於是所有的人也都朝著自己認為的大營的方向行進,實際上就是逃跑。但是已經不辨東西的他們又有幾個認識路的呢?於是各種衝撞愈演愈烈,武器全部砸到自己人的身上,無數的人為此喪生落馬。
所以我們在射箭的時候聽到是無數的慘叫聲,那聲音大得出乎我們的想像,這絕對不是我們那幾百之箭就能起到的效果。
管軍候適時地制止了軍隊的行進,我們只是在外圍漫無目的的放著箭。能見度的低下讓我們也只能看見前面是一團漆黑,剩下的就是白茫茫的,什麼也看不清楚,所以我們也只能向著那團黑影拚命的射箭。偶爾一兩匹馬馱著一個鮮卑人向我們衝來,離著二十多步遠我們才能看見,這時一定有好幾之箭同時射中他,畢竟這種看得見的移動靶太難找了,非常地讓我們感興趣。
和連不是笨蛋,而且怕死得要命,他可以說是鮮卑人裡第一個掉頭逃跑的。所以他跑了出來,但是他沒跑出多遠就聽到了他的部隊在慘叫。他又有點於心不忍了,想回去再多叫上幾個部下出來,但是他沒想到這是他這一生中最大的敗筆。
沒有被迷住眼睛的人並不多,凡是被迷了眼睛的現在幾乎全都瘋狂了,他們現在根本聽不見任何一個人的聲音,他們只能聽見身邊有無數的慘叫。於是飛快的揮舞手中的武器,想要將一切攔路的人打下馬去,和連被襲擊了幾次只好放棄了。
一陣大風吹過,石灰產生的迷霧慢慢的消散了,管軍候一聲令下,所有人收弓藏箭,換上了長武器,實際上我們也沒幾枝箭了。
我們衝進了鮮卑人的隊伍裡,一通亂砍,把那些迷了眼睛但又還在瘋狂揮舞武器著的鮮卑人殺得乾乾淨淨。這時一個士卒在一匹馬的腹下拽出了一個人,這個人正是宇文部的老大人。他穿得非常漂亮,明顯不像那些普通的鮮卑人只是套在了獸皮裡,他身上的皮袍子做工精緻,是非常講究的整張熊皮,甚至被抓住了還不忘他頭上的那頂狐皮帽子。
那個士卒一下就看出了他的與眾不同,拉著他來到了管軍候的面前。
「你們不能這樣對待我,我是宇文部的大人,你們要對我客氣點。」這傢伙居然還會說漢話。
他的話很快就被管軍候的一個耳光打斷了。「說吧老頭子,你們領軍的人是誰?」
「你不能」又是一個嘴巴。「說,別那麼多廢話。」
兩邊面龐全都腫起來的宇文部大人,吐出了他殘存的幾枚牙齒後,委屈得說出了一切。遇到管軍候這樣的人,他算是秀才遇到兵了。
管軍候派人把他押往雞鹿塞,然後招呼了我們一聲:「走,衝擊鮮卑人的大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