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連並沒有把彈丸之地的雞鹿塞看在眼裡,他從得到的情報裡很明確的知道雞鹿塞的守軍不過一千人。一千人跟兩萬二千多人之間相差太懸殊了,所以和連根本沒有吩咐手下人紮營立寨,而是直接等後面的部隊一起慢慢的聚上來,然後一個個排列整齊,在雞鹿塞的門口耀武揚威。
和連這樣做也是有他的道理的,在他的想法裡,這樣大的聲勢足以將對方嚇住,只需要派個人去勸降就可以了,完全可以不用攻打。實際上這個傢伙就是怕死,他根本不想賣命攻城,但是又想在雞鹿塞裡過夜,所以希望漢人膽子小,這樣就能把漢人嚇倒。
可是他的設想又一次落空了,那個到雞鹿塞城下勸降的人被守將大人一箭射掉了一隻耳朵。
和連怒極反笑:「無恥的漢人,居然膽敢這樣對待我的部下,我要讓你們為今天的所作所為後悔。」
日律推演還是一貫的小心:「大人不要小看漢人,他們的弓箭是鐵質的,比咱們的骨箭厲害,小心為上。」
和連那裡聽得進去,衝著周邊的各部大人道:「日律推演叔叔老了,怕死了。小小的一個雞鹿塞的一千人已經把日律推演叔叔嚇住了。」
周圍的大人們一個個大笑,紛紛向和連表示他們決不怕死,實際上他們早就盯上了日律推演西部大人的位置,認為再讓這個糟老頭子做下去會丟鮮卑人的臉,這麼多的牛馬兵將應該給我們才好。
基於這種原因,一個個的都討好和連,積極要求出戰。
「給我五千兵馬,我可以輕鬆的拿下雞鹿塞。」宇文部的大人輕鬆的說。
「我只要三千人足矣。」今年新投到檀石槐部下的拓跋部大人拓跋詰汾擺明了是要搶這個功勞。
ps:拓跋部二次南遷:推寅後又經六世,至獻皇帝鄰時,一方面「七分國人,使諸兄弟各攝領之,乃分其氏」,即紇骨氏、普氏、拔拔氏、達奚氏、伊婁氏、丘敦氏、俟亥氏,連同拓跋氏形成「鮮卑八國」,後鄰又命叔父之胤為乙旃氏,疏屬為車焜氏,形成帝室十姓;另一方面因呼倫池附近荒遐,不足以建都邑,再加上隨著拓跋氏社會的發展,部落首領為掠奪財富,擴張勢力,就必然向南擴展,遂準備第二次南移。由於年老體衰,乃以位授子聖武帝詰汾。諸汾遵命率眾南遷,幾經險阻,才到達匈奴故地,即今河套北部固陽陰山一帶。這裡水草豐美,樹木繁茂,是牧獵的好場所,並接近了中原文化。由於兩次遷徙策略「多出宣、獻二帝,故人並號曰『推寅』,蓋俗云『鑽研』之義」。第二推寅鄰命其子詰汾統領部眾南遷時,約在公元160至170年之後,即東漢桓、靈二帝之際,當時正是檀石槐部落聯盟強盛時期。有學者認為率領族人第二次遷徒的推寅,即是東漢檀石槐統轄的西部大人中的日律推演或律推演,而有的學者則持否定態度,認為無論是時間、地點或事跡都不能將二者混為一談。
「那我只要兩千人。」宇文部大人寸步不讓。
「給我一千五就夠了。」拓跋詰汾看來是步步緊跟,這個任務他是要定了。
「你要幹什麼?不要以為我們宇文部好欺負。」宇文部大人已經急了:「別部(拓跋鮮卑又稱別部鮮卑)就那麼強嗎?你們只是人多,並不一定最強。」
拓跋詰汾剛要說話,就被和連攔住了:「別搶了,雞鹿塞又跑不掉,這樣吧。拓跋詰汾,你剛從漠北過來,不知道漢人的厲害,你先帶人沖一衝,如果你能衝下來,今天晚上在雞鹿塞給你慶功。」
和連的話說得很婉轉,既強調了漢軍的厲害,也說了拓跋部剛從北方下來的事實,這是明顯的擠對拓跋詰汾不知深淺,而且他只說勝了怎麼樣,至於失敗他根本就沒提。宇文部大人很快就反應過來了,但是拓跋詰汾卻是個直腸子,哪裡懂得這些,以為這是和連信任他。高興得對和連說:「大人這麼看得起拓跋部,是我們拓跋部的榮耀,我拓跋詰汾要打下來雞鹿塞給大人作行宮。」
說著一縱馬頭把拓跋氏的幾個將領叫到了跟前決絕的說:「給我挑出一千五百人來,今天要是奪不下雞鹿塞,就準備死在這裡吧。」
很快,一千五百人向著雞鹿塞排成了三列,一列五百人。拓跋詰汾一拉馬頭,讓馬的前蹄離地,一手持弓,指著雞鹿塞的方向:「拓跋族的勇士們,跟著我衝啊。」
守將大人說:「看,要來了,石包準備。」
管軍侯說:「不對,前面的那幫人怎麼和普通的鮮卑人不一樣呢?你看他們的頭髮,居然還打著辮子。」
ps:髡頭是鮮卑髮式的一個特點,男子娶婦,女子出嫁都要髡發。可能是剃髮去周圍,留頂發之大部分,垂辮於後。拓跋鮮卑的索頭,可能就是辮發。
我插了句嘴:「這是髡頭,應該是鮮卑別部拓跋氏。」
這時候拓跋的軍隊已經衝上來了,守將大人一聲喊:「發射石包。」
只見無數的石子從城頭飛射出來,向扇子面一樣覆蓋了鮮卑人的前進路線。不過比預想的稍差,石包發射的距離稍微有點近,守將大人叫得又有點早,所以產生的效果不是很理想,只讓第一排的部分敵人掉了下去。但是由於是石子,裝彈速度提高了很多,第二發緊接著就打了出來,正好覆蓋了整個鮮卑人的衝鋒部隊。大批的鮮卑人從馬上掉了下來。
沒掉下來的只好躲著掉下來的同胞,繞道而行,速度明顯的降低了。還有那些躲閃不及的,直接把自己的戰士踩死在馬下,或者是連人帶馬被絆倒在地。面對這樣緩慢而且鬆散的鮮卑人隊伍,雞鹿塞的士兵那裡會放他們逃命啊?城頭的弓箭像雨點似的傾瀉了下來,本來就沒剩多少的鮮卑騎兵紛紛中箭落馬。慘呼聲不絕於耳,我站在牆頭也聽得清清楚楚,看著那一個個倒下的鮮卑戰士和流了一地的鮮血反而很興奮,難道我有戰爭狂的傾向?
當最後一個敵人倒在離城牆五十步的地方時,第一次戰鬥結束了,拓跋詰汾帶著殘餘的不到二百人回到了鮮卑人的陣前。
他是幸運的,也是不幸的。幸運的是,第一次打擊他衝在前面,直接就石子被擊倒了,頭破血流的。血水遮住了他的眼睛,等他擦乾淨血水準備騎上戰馬再次衝鋒的時候,身邊保護他的衛士把他拉住了,保住了拓跋詰汾的命。他只能看著自己的族人一瞬間就一個個的死在了城前,竟然沒有一個衝到雞鹿塞跟前五十步的。
不幸的是他遭到了一眾鮮卑人無恥的嘲笑,尤其是宇文部的大人:「看看這個北方蠻子,怎麼滿頭是包的就回來了?呦,我說錯了,滿頭是血才對。哈哈哈哈!!!」
放肆的笑聲在鮮卑人的陣前迴盪,拓跋族的人攥著拳頭,忍受著侮辱。
和連並沒有因為拓跋詰汾受到了嘲笑就放過他:「第一仗就打敗了,這也太傷害我軍的士氣了。說吧,拓跋詰汾,你該受什麼樣的懲罰?」
拓跋詰汾低著頭:「處死。」
「看來你很明白嗎。我也不侮辱你,讓你的衛士行刑吧。」
日律推演比誰都精,看來和連想要吞併拓跋部,我應該讓這樣的事發生嗎?不能。
於是他把馬頭偏了偏:「慢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