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個時候,門外又進來一個人,這個人屁股後面還跟了一個孩子。
「呦,陳先生怎麼有空跑到這花廳來呢?」司馬徽站起來很驚訝的對著外邊進來的人說。
「我倒想不來呢,可是學生不讓我舒服啊!來,你給我進來。」那位陳先生把後面的那個小孩子叫了進來。
那個孩子一進來,司馬徽就樂了:「看來今天是你們荀家人的大聚會啊。」
那位陳先生聞聽此話一愣,看了一眼我們這邊:「荀攸也在啊!這位童子不會也是荀家的人吧?」
司馬徽站了起來:「我來介紹一下吧。」於是我們所有的人都站了起來。
「隆重介紹,此乃我穎川大賢陳公元方,其父陳公仲弓天下知名,乃『穎川四長』之一。你的外祖父荀公季和就是『穎川四長』的魁首,你不應該不知道吧。」
司馬徽的後一句話就是對著我說的,我能說不知道嗎?我剛要說話,司馬徽有一揮手:「再給陳先生介紹一下,這位雖然不是你們一家,但是一筆寫不出兩個陳字,這位小神童是沛國相陳公漢瑜之子。想來陳先生已有所耳聞吧?」
「那是當然,我早就聽說了,他還真是荀家的半個人。」
我趕緊走上前施禮道:「學生陳登有禮了。」
「好了,起來吧。不必多禮。」陳紀(這位可是很有名的,寫過《陳子》,是陳群的父親。)把我扶了起來。
「小神童之名我可是聞知已久,不想今日在此一見,真是幸運哪。」陳先生看來對我的印象還不錯。
「愧不敢當,學生也是今日聽德操先生提起,才知有此一說,實在汗顏。」
「別太謙虛了,這一套在穎川學院可不吃香。」司馬德操說話了。
「德操說的是實話,在穎川有沒有真東西,大家幾句話就能問出來,所以裝出來的學問在穎川沒用。你們荀家就是憑著真才實學得到的讚譽,要是沒真本事,就沒人去捧那臭腳了。」說這陳紀一笑。
「咱們來考考他如何?」陳紀對著司馬徽一笑,感覺壞壞的。
「那就請陳公出題吧。」司馬徽也是笑嘻嘻的。我心裡講話,『咬人的狗不叫』。
來陳紀的思維也很快,從他的表情上看得出來,這題目已經想好了。
「好,就拿今天的事情來做題目好了。」陳紀一指邊上的孩子:「這是你的表哥你應該認識吧?」
「對不起,陳先生,我今天剛來許縣,很多親戚都沒見過,故此不知這是哪位表哥。請先生指點。」
「這是你的表哥荀彧,最是淘氣,今天的事情就是因他而起。不過這也是你的題目。聽好了啊」
「今日說《論語》,講道其中一段。「民可使由之,民不可使知之。」這很普通吧,但是你這位表哥在斷句是採用了另外的一種斷法,你知道嗎?」
這簡直就是撞到槍口上的問題啊,陳紀剛想要說,我搶先了:「可是「民可使,由之,民不可使,知之。」
一屋子的人全傻了。
「呵,不簡單,果然是神童。」陳紀樂了。
「那你可不可以為我們推斷一下那種斷法是正確的?」
「學生學識淺薄,若有推斷不佳,請各位先生見諒。」我先謙虛了一下。換來的是一對鄙視的目光,看來這個地方的文風還真是比較古怪,也怪我沒記住陳紀他們的話,自己找的,怪不得別人。
「我認為兩種斷法都對,只是出發點不一樣。」一句話,所有人的目光已經發亮了。
「先說『民可使,由之,民不可使,知之。』這話非常正確,我們可以看到很多人是這麼幹的,而且取得了良好的效果。比如穎川學院的締造者黃太守,他就是靠將朝廷法令傳播鄉里,使民眾知道朝廷法度而使全郡安然的。那個時候朝廷嚴刑峻法尚不能使百姓俯首帖耳,可是黃太守只是宣傳法令,讓大家知道法令的由來,該如何遵守,戴民以寬,卻得到了其他州府乃至朝廷苛行律令都達不到的效果,這難道不對嘛?黃太守同時還作了一件事就是穎川學院的建立,秉承的是什麼?孔子的『有教無類』,什麼叫『有教無類』?就是士農工商,不分彼此,全都教育的思想,這樣才有了現在穎川冠於當世的文風,難道不是嗎?這句話這麼斷句沒有錯吧?」
大家已經想鼓掌了,他們都以為我的話完了。
「但是。」我加重了語氣,為的就是壓住他們想鼓掌的熱情。
「那麼『民可使由之,民不可使知之』這樣的斷法就錯了嗎?也沒有錯,這是出發點不同所造成的。莊子說過一句話:『子非魚,安知魚之樂也?』多麼精準的一句話,民眾的樂趣不是當政的人想像的那樣,因為你跟他所處的位置差距很大,不是所有的人都希望知道那麼多的,知道了這些只會讓他們生活中的樂趣一點點變少,(看看老百姓的幸福指數就知道了),幹什麼都不自在,不自由,限制了他們的樂趣所在,隨時他們都要擔心自己超越了律法的界限。所以你覺得你告訴他們事實的真相是幫助他瞭解這個世界,瞭解朝廷的想法,等等很多,你覺得你是在幫他們,你哪裡知道你也是害了他們,你讓他們失去了快樂,你讓他們失去了自由,你讓他們失去了最寶貴的東西。他們不需要知道那麼多,他們只需要知道道德理念就可以了,一個大家都以道德標準處世的社會絕對要強過法制強迫約束民眾的社會,民眾只要知道敬老愛幼就可以了,知道男耕女織就可以了,讓他們在飯碗之前轉,比讓他們為朝廷的法紀發愁要好多了。知道得多了,反而是破壞了他們的幸福,救世主不是想當就當的,尤其是害人的救世主。『以德治國』,永遠要強於『以法治國』,但是除了遙遠的上古時期,我們什麼時候才能達到『以德治國』啊。」
「所以兩種斷法都對,『民可使,由之,民不可使,知之。』適用於『以法治國』的當今社會,『民可使由之,民不可使知之』適用於『以德治國』的理想社會,這是出發點不同造成的。不知道我的說法,各位有什麼意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