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咸陽機場出來,一路上不少人都向自己投出驚訝的目光,李墨也只得苦笑連連,誰叫自己趕路趕得太急,竟然忽略了南北兩地的溫差,比起北方城市人人都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自己這身打份也確實太顯眼了一些。
李墨只穿了一件白色短袖就過來了,還好下身穿了條米色長褲,若是穿著平時的那條短褲,只怕機場工作人員都會再三核實,此名乘客有無精神上的疾病,才肯讓他登機。
穿得少倒也可以解釋為糊塗得忘了南北兩地的溫差,可李墨全身上下一點受寒冷侵襲的感覺都沒有,那就實在是很招人注意了。
春寒料峭,呼嘯的北風捲著漫天的沙塵從眼前吹過,所有行人在緊一緊身上大衣的同時,都忍不住回頭看一看那名只穿著件短袖的俊朗青年。
發覺這青年確實沒有半點畏寒的意思,大家紛紛讚歎果然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接近零下的溫度,居然有人可以無視之。
李墨暗罵自己愚笨,這種明顯的細節都不注意,還談什麼隱藏形跡。
好容易等到進入了市區,第一件事就是鑽進商場,在售貨員們的集體怪異眼神掃視中,速度買了件明黃色的羽絨大衣裹在身上。走出商場,這才顯得和周圍的環境不再格格不入不過李墨也確實不冷,身體被改造之後,變化慢慢的都開始顯現了,寒暑不侵這一細節就很能說明問題。
在街上亂逛了一陣,點點滴滴的回憶如潮水般湧上心頭,離開了並沒有多久吧,不過是從冬天轉到了春天,這個地方還是一樣的寒冷。可惜物是人非,自己已不再是那個自己了。
李墨感悟頗多,不經意間又走回了當時血戰長街的地方,坡還是那道坡,王小柏的租書鋪子依然冷冷清清的豎在坡上,門口立著只大爐子,裊裊的煙從煤爐中不斷冒出.
漫步行至坡上。小小地書店裡不見店主王小柏的瘦小身影,倒有位不曾相識的女孩子坐在店中。
李墨一邊掃視著架子上的各色小說,一邊隨口問道:「小王今天沒來?」
那姑娘笑了笑,接過話來說道:「他去進新書去了,昨天剛剛進了一批回來。火爆得不得了呢!」
李墨點點頭,沒有再說話,隨手從架子上取了一本名為《暗之職業經理人》的小說,說道:「還是十塊錢一本吧,我拿一本路上看看。」
看店的女孩子笑道:「是啊!這種書反正都是盜版。不然十塊錢哪裡夠買得來。」
李墨笑了笑,遞過張十元的紙幣,挾著《暗之職業經理人》出店去了故地重遊。有幾分歡喜,又有幾分莫名地惆悵,李墨此時的外型氣質與幾個月前的自己大不相同,也不擔心有人認出自己.
坦然的跨入了當日事發的那家烤肉店中,要了一碗八寶稀飯,烤上三十串烤筋,一邊翻書一邊等著美食上來.
世人都是如此健忘,誰又能從川流不息地人來人往中分辨出昔日的熱血青年。
沒等李墨的美食上來,手機終於久違般的響起來了。這個號碼只有劉崢嶸知道。他是個很守信用的生意人,能打過來地除了他自己之外,只有王林了。
是一個陌生的號碼,李墨接通手機。電話裡傳來王林的聲音,麼鬼呢!」李墨笑道,在他地印象中。王林是個老實本份卻又傻得有幾分可愛的傢伙。你商量個事,我跟朋友合夥在做大生意,很能賺的,他們讓我叫你也入一份。」
李墨聽到這句話,不禁心中一動,「他們叫你也入一份!」這句話很有語病,非親非故,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會輪到個不相干的人!
何況王林說的並不是他自己叫我來,而是他們叫我來。奇怪!細聽之下,總覺得王林的語氣有一絲的不安。這是為什麼?
李墨語調轉為平靜,心中地喜悅頓時弱了幾分,淡淡說道:「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我現在過得還不錯,你要是本不夠的話,我手頭上還有一些,可以先借給你用,我就不參與了。」
王林一聽李墨這樣說話,連連急切的說道:「不用不用,我本錢夠的,不用你地錢,只是想你也發個財,那個,那個要不你空了過來我們面聊吧,也很久沒見面了。」
李墨腦中急轉不休,自己的身份太特殊,難道已被人發現了?或者是有人發覺了自己和王林地關係,借王林的嘴引自己入局?
不對,沒有必要這麼大費周章,而且王林在電話中的語氣很奇怪,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事情應該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樣。
而且最重要的是,李墨心裡很清楚,就算真的是有人利用王林來引自己入局,自己也是非去不可,受人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王林於自己有救命之恩,這個人情是一定要還的,如果因為自己而使王林這樣的老實人受到傷害,那自己一輩子都不會安
正所謂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李墨從東京回來之後,已不自覺的進入了修養精神境界的潛意識中.
與其讓自己終生抱憾,不如搏一搏,置已於危境之中,也算是以戰養戰,逼發潛能的法門了吧。認了!」李墨心中並不相信敵人真有如此勢大,還抱著三分僥倖。
李墨歎了口氣,說道:「我現在在西安了,你在哪?我們見個面吧!」
電話裡王林說道:「我在榆林,你過來吧,這邊還有一些同學也在。一起在作事業,你來了大家可以聚一聚。你到了榆林汽車站給我們打電話,我們到車站接你!」
李墨一聽王林提到還有同學也在,心中更是迷惑了,難道還牽連到了別的同學?沒可能吧,李墨隱隱覺得可能是自己多心了,大家各自背負的東西不同。難道李墨會想這麼多了。
汽車一路顛簸,榆林離西安市並不遠,李墨背靠在座椅之上,腦中思量頗多,不肯停息。
經過兩個多小時的路途,榆林站到了。天還沒黑,李墨從長途汽車上下來,頓時嚇了一跳,在自己的記憶中,榆林應該是一個縣級市。地方並不大,可眼前的車站,卻人聲鼎沸到了極點。黑壓壓的一片全是人,這個車站看上去反倒比西安汽車站地人流還要大了。
隨著擁擠的人流出了站口,李墨心中生出很荒謬的感覺,難道這裡挖出金礦了嗎?怎麼吸引了這麼多人來往,也許王林所說的大生意真有其事也說不定。
拔通了王林的電話,約好了李墨就在車站門口的超市廣告牌下面等王林。
李墨並沒有真的傻到直接站到廣告牌下面去,而是找了個不顯眼地角落,開始觀察過往的路人。
很快。李墨的精神層面又融入到了這條街面所獨有的節奏當中,這是一種很特別的感覺,體會某種合諧,李墨相信自己地這一能力,只要有超過常人的存在出現。自己一定能第一時間感應得到。
約莫過了二十分鐘左右,王林終於出現在汽車站門口的超市廣告牌下面了。他身邊還跟著幾個男人,個個西裝革履,年紀都在三十歲左右。
李墨並沒有感覺到街面上的節奏有任何的波動,而且從這些人地站姿和呼吸長短可以斷定,這些人都是和王林一樣的普通人。
李墨暫時放心了,坦然的走出了這個不起眼地角落,迎著王林一眾人等走了過去。
隔老遠一見李墨,王林略顯得有些疲憊的臉上現出開心的笑容,朝著李墨招招手。
王林身邊的這幾人確定了前方的青年就是這次來接的人,呼拉一聲湧上前去,將李墨團團圍住.
一群大男人圍著李墨,七嘴八舌道,「您就是李墨啊!哇!您真是氣宇軒昂,太帥了,大帥哥!一定有前途!」威武啊!人又長得帥,這得迷死多少小姑娘啊!」沒?我幫您提著,沒有?那麼關係,看您的鞋有點髒了,我給您擦擦!」說罷這第三個說話的大男人竟然當真蹲下身子,極認真地給李墨擦起鞋來。
李墨一時間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了,驀然面對這一大群不知從哪冒出來的熱心人,李墨顯得很有些手足無措,,這些人都是普通人,高矮胖瘦都有,俗話說得好,伸手不打笑臉人,李墨除了被動的接受這些陌生人的好意,一時間竟也想不出什麼辦法拒絕。
這夥人熱氣騰騰的圍著李墨行走在街道上,滿嘴都是讚頌之詞,攪得李墨與王林倒還插不上話了。
如果李墨不是被這些極度熱情地「朋友」纏得有些昏昏然的話,相信應該不難發現,大街上有不少和自己一樣,從車上剛下來,然後就被一夥伙地熱心人擁簇而去的旅客。
陪著王林來接李墨的有七個人,個個都是紅光滿臉,嘴裡說得唾沫橫飛,不過每個人包括王林在內,都是腳下虛浮,完完全全的普通人。
李墨差不多完全放下心來了,這幫人應該不是衝著自己的暗之身份來的,自己的形跡已經暴露無疑了,如果是衝著暗之身份來的高手,完全可以現身了,自己現在不過是比普通人稍強上一點的水準而已,所以李墨斷定,之前看來是自己多疑了。
一行人帶著李墨走街穿巷,約莫走了十多分鐘,有人提議,李兄弟剛來。大家是不是要盡地主之誼,請他吃頓好的呀!
眾人轟然應諾,擁著李墨四處打量街邊的吃食。
李墨倒也無所謂,這種小城市想來也沒有什麼好餐館,隨便對付一頓就成了。
李墨指著旁邊一家中型酒樓說道:「不用麻煩了,就在這裡隨便吃點什麼好了!」
眾人順著李墨的手指看過去,全都齊刷刷的搖頭。有的說,「這種酒樓有什麼好吃地,太俗!」
有的說,「都來榆林這地方了,就得去吃點地方的特色。不然白來了!」
還有幾個小聲的在嘀咕,「咱們是來發財的,不是來享受的,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說罷這幾個還用力的相互握了握手。
李墨全數看在眼裡。不禁啞然失笑,初一見面,覺得這幫人熱情過度。現在從細處看來,又覺得這些人神經兮兮地。
事有反常即為妖也!李墨此刻倒是生出興趣來了,真想看一看,王林和這幫人在這裡到底做的什麼生意來著。
回頭望了望王林,王林在這一群人之中是最不愛說話的一個了,彷彿今天來接的不是他的朋友一般,見李墨望著自己,王林眼神中竟透出些慌亂。諾諾地說道:「朝前走吧,前面應該還有吃的。」
一行人又朝前走了百米,其中一人喊道:「有了,我想起有好吃的了,這東西不錯。絕對特色!吃這個!」說罷伸手朝前一指,眾人全都稱讚連連。又是一通馬屁轟上,好似這人做了個多麼了不起的決策一般。
李墨順著眾人的目光看過去,哪裡是什麼美食,眼前見著地,只是一個餛飩攤而已。
這些西裝革履的傢伙們就好像見了親人一樣,擁著李墨上前,一大票人全都坐到了餛飩攤上。多加點湯!」一名粗豪的大漢滿臉激動地喊著。除了李墨之外的其它人,也俱是一臉興奮。
餛飩攤老闆一臉的木然,似乎對這種一大票穿著西裝打著著領帶來吃餛飩攤的人已經見怪不怪了.
不一會兒,一大碗清湯白水加雜著幾片碎香菜葉餛飩已端上了桌,除李墨之外的所有人均狼吞虎嚥起來,一時間吸湯吞食的聲音不絕於耳。
包括王林在內,這幫人好像是餓了好幾天的架勢,與這碗餛飩有莫大的深仇大恨一般。
李墨挑了幾筷子,味道勉強還能入口,湊合著吃吧,加之一路地旅途勞頓,吃碗熱湯水下肚,倒也可以解解乏。
不多時,李墨碗中也見了底。
瞧這架勢,理應自己是吃得最慢的一個了,李墨抬起頭來,發覺眾人此刻又變做了一付慢條斯理的模樣.
有的用筷子一根根的在挑拔碗裡所剩不多地香菜葉,有的則是端著明明還剩一口湯水地碗底故作沉思狀,彷彿手中的不是餛飩湯,而是身家性命一般。
李墨見眾人碗裡實在沒什麼可吃的了,站起身來,對老闆喊道:「老闆,算賬買單!」說罷探手從口袋裡掏錢包。
呼拉一聲,幾乎所有人都站起來了,先前那個高個子的粗豪大漢最先喊起來,「來者是客,哪能讓客人買單呢!我來我來!」說罷伸手在身上摸了半天,可也沒見摸出個什麼來。
另幾個更是嚷得凶,「我來我來!我來買單!大家不要客氣!誰跟我客氣我跟誰急!」
甚至有兩人都開始拉拉扯扯起來,一個說:「這單由我來買,四海之內皆兄弟!」
另一個則按住他的手,義正嚴辭的說道:「哪裡,哪裡用你來買,這種小單,兄弟我接了就算了!一世人能有幾兄弟,大家血濃於水!」
明明這兩人離收錢的老闆遠到恨不得三米開外,卻只是手上動作,腳下卻一步也不曾移動。
那端著湯碗做沉思狀的,也不落人後,猛的一口將最後一口湯灌下肚,意猶未盡的咂巴了下嘴,蹭的站起來,和那剛剛將香菜葉子吞下肚的傢伙齊聲喊了起來,「我來買,咋能讓兄弟們掏錢呢!」
王林倒是真的從身上摸出來幾塊零錢,不過等他走到跟前,李墨已經結賬完畢了。
李墨何等精明,已然斷定這幫人絕對不是什麼有錢的主,別看個個穿得光鮮十足,連區區幾碗餛飩錢都要虛張聲勢,真不明白王林這麼老實的人,怎麼會和這幫人走到一起的。
不過轉念一想也好,自己和這些人混在一起,那是任誰也想不到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