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涉又怎樣?!」孫婆婆氣勢絲毫不輸,勇猛果敢,震聲一吼,「這孩兒,我保定了!」
「好!」丘處機第8次變臉,「貧道便來會會你!」
「不可!」方閒吼。
他卻是誰都勸不住的,孫婆婆已搶來枴杖,與丘處機拼了起來。
只兵器一相擊,孫婆婆便被震退兩步,比起功夫,她一個古墓派的丫鬟,究竟還是不如全真第一人的。
孫婆婆擦著嘴角的血跡,輕聲道:「婆婆跟他們拼,好孩子你找機會逃跑,婆婆不會有事的。」
「不可!!」方閒拾起趙志敬的長劍,也是迎了上去,悲憤狂吼,「都住手!我讓你們試功!莫傷我nǎinǎi。」
孫婆婆聽了此言,心下一暖,更是決然了幾分,只笑道:「好孩子……」
話罷,她一枚玉峰針甩出,輕輕刺在楊過身上。
方閒哪裡能注意到孫婆婆的暗器,被毒針刺中,一個氣軟,登時渾身無力。
孫婆婆背起楊過,將其綁在身上,滿面凜然。
「今ri我要帶著孩子走,看你們誰能攔我!!」
「婆婆!!萬萬不可!!」方閒心有餘而力不足。
孫婆婆卻不理他,信步朝外奔去。
全真七子對視一番,他大大的全真,自然不能讓一個老嫗這般羞辱。
丘處機與郝大通同時躍去,他們不想傷人,皆用的是掌法,左右夾擊。
孫婆婆絲毫不懼,聽到掌風,只回身揮著左右兩掌迎了上去。
三人掌力相交,立分高下,孫婆婆氣血翻湧,被震飛出去,人還在空中。一口血就嘔了出來。可她一咬牙,藉著這力道卻是向後一翻,拼了老命繼續朝外逃去。
「婆婆……婆婆……」方閒已是泣不成聲。「你帶不出去的,快放下我。」
「好孩子……婆婆答應你要做到……就一定能做到。」孫婆婆沉哼一聲,忍著劇痛,愣生生提了口氣。繼續奮而衝去。
丘處機郝大通對視一番,搖了搖頭,這老嫗當真剛烈,怕是不能留手了。
正當此時,一聲傻愣狠的咆哮傳來——
「莫傷我師父!!!!」
滾滾風聲赫赫。一揮著金剛大杵的矮漢子憤憤衝來,將門口守著的全真弟子通通震退。
「達爾巴!!」方閒大喜,這徒兒真他媽給力,TIMING抓得很是了得啊!
達爾巴見方閒受難,那是相當的義氣:「師父!我回來找你了!!法王師父聽你厲害,邀你過去比武,他說同是師父,要好好親近一番!!!!」
這一下倒是大大出乎人的預料。金輪法王的脾氣。好得有些過分了,非但沒有責罵達爾巴,反而要與楊過結個善緣。
「婆婆,自己人。」方閒自然知道法王的算盤,先是沖孫婆婆囑咐一句,而後神se一凜……
這幫全真老道口中念的都是正義真理。
做出來的。卻都是這般不給人留活路的不堪之事。
世俗禮法,規規矩矩。已成為了他們的枷鎖——
他們的凶器。
規矩用的好,可以自律;用不好。便是恣意了。如今的全真教,已是世俗禮法的奴隸,反被其噬,卻不自知。
趙志敬不說,單丘處機就已變臉**次,自己念他是個爽利人,一直沒有撕破臉,此番將婆婆打傷,已是罪無可恕。
想到此,他心下一暢,也再無對全真教的最後一絲幻想,也再無對自己的所行有一絲愧疚——心中認定的,就這樣做下去吧。
「達爾巴!」方閒喝道,「這幫老道要廢了為師的武功!!」
「豈有此理!!!」達爾巴當即揮杵大怒,「敢廢我師父,拿咱達爾巴不當回事啊!!」
方閒又說道:「這位背著我的婆婆,是我nǎinǎi,也就是你的……」
達爾巴當真痛快,行禮道:「祖師nǎinǎi!達爾巴參上。」
孫婆婆氣力不支,寬慰一笑。
「達爾巴,此地我們寡不敵住,護著nǎinǎi,出去在說!」方閒令道。
「放心,達爾巴自會護師父周全!」達爾巴揮著金剛大杵往地上就是一砸,攔在孫婆婆身前,「哪個老道要上來試試我達爾巴的忠義!!!」
達爾巴腦子雖然有些問題,但論起忠義卻是世間無二。此次算是將這軸勁兒用對了地方,一時間虎目圓瞪,獅嘯震林,大大地震了師門的氣勢,全真弟子皆是膽寒。
「你個蠻子還敢來撒野!!」丘處機這老道自然不怕,那是當仁不讓,揮劍前去。
「老道納命來!!!先前是比武,我達爾巴點到為止,此時老道要滅我師門,我達爾巴就不客氣了!!」達爾巴絲毫無畏,揮杵便與丘處機鬥了起來,他雖只有一招,但反應很快,勁力剛猛,「砰」地一聲,與丘處機兵刃相擊,誰也沒能佔到便宜。
達爾巴也是大怒,口中罵道:「不明事理的老道!那ri若不是我師父幫你們撐門面,你全真已是天下的笑柄,此時還恩將仇報,我達爾巴雖一天書沒讀過,此時也以你們為恥!!!」
「死蠻子!」丘處機最煩的就是被人噴得無力反抗,話說他就是因此才練武的。
孫婆婆見有人攔著,連忙帶楊過向外奔去。
然而大門口早已被弟子們再次封死,他們幹不過達爾巴,可面對受重傷的孫婆婆,還是大有一戰之力的。
孫婆婆一咬牙,抽拐便要上去血拼。
正當那兵刃就要相接之時,忽聞滾滾嗡嗡赫赫。
眾人都是一愣,只見外面黑壓壓的一片東西鋪天蓋地地飛來,嗡嗡的轟鳴聲由遠至近,很是懾人。
「不好!!」尹志平最他媽清楚這是什麼了,當即瘋了一樣回身逃跑,這罪他可不想遭第二次了。
孫婆婆一笑,掏出幾包細粉,分別塗在自己與楊過身上,又衝達爾巴擲了一包:「好徒孫。抹在身上。」
這邊達爾巴一杵震退丘處機,接過細粉,也是趕緊塗上。他腦子不夠,靠的是直覺,這麼慈祥的老nǎinǎi總是不會害自己的。
玉蜂大chao襲來,哀嚎之聲一片。
即便眾道士揮劍亂砍。卻也是架不住蟲子數量的。
一時間道士們都瘋了一樣往回跑,全真七子也是無奈,節節敗退。
而方閒三人有藥相避,沒有一隻玉蜂近身。
就這這勢頭,三人輕而易舉地逃離出去。一路狂奔。
終於,三人已跑到古墓入口,孫婆婆一把放下放過,癱坐在地上,緊緊抱著他。
「好孩子……小姐她記得我們……小姐救了我們。」
「婆婆……」方閒毒xing已逼退了大半,此時感受著婆婆的氣息,默默流淚。
全真老道,真他媽的地道。
以二敵一。欺負一個老婆婆。將其震得重傷。
孫婆婆要是坐地養傷,還有一線生機,可這般背著他亡命逃竄,如今已是油盡燈枯……
方閒抱著孫婆婆,只感覺她體溫漸漸變低,呼吸漸漸變緩。
「師祖nǎinǎi……」達爾巴也是閉目唸經。「達爾巴自會為您老超渡。」
孫婆婆笑道:「好孩子,都是好孩子。」
此時。墓中終於傳來了小龍女的聲音。
「到底是惹了全真道士了。」
「小姐……小姐……」孫婆婆哀求道,「事到如今。還求你收了楊過……」
「古墓不收男弟子。」
「小姐……」孫婆婆有咳了口血,「老朽勤勤懇懇在這古墓待了幾十年,一手將你拉扯到大……臨死之際……只有這一個請求……我死也瞑目了。」
墓中傳來一聲哀歎。
「小姐……老朽求求你了……」孫婆婆氣息越來越微弱。
「……我答應你。」
「好……好……謝謝小姐……」孫婆婆面露微笑,望著楊過,眸子漸漸暗淡,「小姐她只是生xing冷淡……好孩子,你別怪她……她是個好人……別怪她……」
「不怪,不怪……」方閒抽泣。
婆婆手涼涼的,撫著方閒的臉蛋:「好孩子,最後能不能,再叫我一聲……」
「nǎinǎi!nǎinǎi!」方閒一個勁兒地猛叫。
「好孩子……好孩子……」孫婆婆最後面se安然,含笑而終。
達爾巴就地打作,默念起藏語經文。
方閒伏在孫婆婆身上,感受著她最後溫度的散去,眼神冷落。
眼前是一條怎樣的路……
他心下恨,壓不下去的恨。
全真教,留著也是沒用的,此是血仇,管他馬鈺丘處機郭靖王重陽。
邪路又是如何,如果這是楊過的路,他自當一往無前,無怨無悔。
道士們大逆不道在前,自己即便是殺光他們,也是問心無愧。
方閒木木轉頭,問達爾巴:「徒兒,你說全真教如此,殺了他們,是造孽麼?」
達爾巴是密教金剛宗的門人,雖有旁門左道的嫌疑,卻也算是個修佛之人了。
超度過孫婆婆的亡魂後,他靜靜答道:「世間本無善惡對錯,皆是因果所致。心中所想便是真。心向善,所行之錯非錯;心向惡,所行之善非善。」
「呵呵,達爾巴,我不信老子了,信你。」方閒笑了一下,掏出懷中的《道德經》,三兩下將其撕碎,口中哀道,「好一個天道不仁,萬物皆為芻狗。老天,你倒是說說,既然你這般公平,為何讓我受苦,為何讓孫婆婆死於非命。」
達爾巴歎道:「天地自在心中,師父,上面是沒有老天的。」
「是啊,就當是我對自己演的一場戲吧。」方閒將《道德經》朝天一擲,碎片隨風消散,「抱歉了老天,我完全感覺不到你的存在……人活於世,還是要信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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