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寒被捲到了龍卷中,遭到一陣亂吹,弄得他昏頭轉向,最後……
「啪!」笑寒就像一隻被壓扁的蒼蠅,被風力狠狠砸在一塊透明的屋頂上,這房頂似乎是玻璃的,其硬度卻遠超一般的玻璃,笑寒摔得生痛,那玻璃卻未動搖分毫,因為風壓太大,笑寒也只能把臉貼在那古怪的玻璃上,動不得分毫。
那間屋裡,此時整齊地站了兩排魔族,這些魔族全都站立著,望向上首那個富麗堂皇的大座位,笑寒費力地扭了扭脖子,結果嘴和鼻子被壓得貼在玻璃上,壓成了一個可悲的平面,笑寒深知不這樣抓緊就會被風捲走,他只好悲苦地心歎:我怎麼那麼倒霉!
也是因此,笑寒終於看清了坐在屋中上首的那個傢伙,看到時,笑寒莫名的一陣心驚肉跳,竟有一股莫名的恐懼感襲上心頭,這一瞬間,他似乎看到了如山的屍骨!坐在上首的不是一個人,不是一個魔,而是一張嘴和一隻手,給笑寒帶來如此恐懼感的竟是這一張大嘴和一隻怪手?
笑寒不解,但等他看清了下面整齊站好兩排的魔族,更是倒吸了一口冷氣,天哪,這裡是黑社會大哥大的大聚會嗎?祖瑪教主、襖瑪教主竟然比自己上次見到他們時大了幾圈,野豬是白金色的,蠍蛇有三十多隻鉗子,另外還有好些完全沒見過的大魔,每一個都是身形魁梧無比,體態也奇怪無比,笑寒心裡清楚,光看他們的氣勢,這些魔族之中,隨便一個都是瑪法大陸的魔王們無法比擬的!
細看,他們全都全神貫注地盯著上首的座位,可是,那令人不寒而怵的一隻手和一張大嘴有什麼好看的呢?笑寒歪了歪眼睛,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原來剛才那裡還只是一張嘴和一隻手,現在竟然多出了一隻眼和一隻惡魔的角!原來他的身體正不斷長出來!他到底是誰?!
笑寒盯著那個慢慢成型的惡魔,心中極度震驚,以致於暴風停止了也沒有察覺,他眼睜睜地看著那惡魔的兩隻角和一張臉慢慢成型,一隻左手已經延伸到了脖子,與臉連接了起來,惡魔的後腦正在不斷長出來……笑寒卻沒注意到,風壓正在降低,自己正在慢慢滑下來,失去了風壓,這屋子又是傾斜的,當然站不住了。
當笑寒注意到這一點時,他已經結實地摔到了地上,那門口的擺設也頗為奇怪,那裡竟然有一個斜坡,出門還得爬一個坡才行,笑寒正好摔到斜坡上,他「哎喲」痛叫一聲,打了幾個滾,滾到了屋中,滾勢未消,笑寒一直滾到那屋子中間才停住……
笑寒呻吟了一聲,心想:完了,居然就這麼掉進魔頭老窩了,我怎麼那麼命苦!
笑寒的姿勢是龜趴勢,模樣極度狼狽,笑寒耳邊聽見「唰」地一聲,他知道兩旁站定的魔族們全都扭過頭來看自己了,他心中一陣淒涼,這幫魔頭要是一擁而上,只怕十個自己也不是對手,再說,這裡還是魔族刀槍不入的神秘世界,只怕再加十個自己也不夠死的。
怎麼辦?裝死?萬一他們在背後下陰手,自己豈不是死得更可悲?那麼哭喪,強調自己有八十歲的老娘等著喂?想想似乎也不行,對方全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誰管這些呀!那麼就套近乎,說自己跟他們三姨的小舅的二大娘的小外孫是八拜之交?不行,人家一眼就認出自己是人了,他那親戚就算真的存在,也一定是魔,那怎麼可能是人類的結拜兄弟?
笑寒腦子中一團亂,費力地支起自己的身子,有些木然地看了看周圍,正決定裝瘋賣傻的時候,卻見那些魔頭整齊地拿一根指頭放在嘴邊,作了個「不要出聲」的表示,他們說:寒愣住了。
笑寒眨了眨眼,小心地環視了四週一回,這一回更吃驚,他竟看到巨大的觸龍神的大腦袋,只有一小節身體露在外面,他竟然也伸出第一根觸足,對自己來了聲:「噓。」
笑寒嚥了口口水,一笑,對他們點了點頭,也學他們作了這個禁聲的動作,也一聲,然後乾脆就地坐正,對四周的魔頭們點了點頭,瞇著眼睛笑了笑,指了指那位即將成型的惡魔,示意大家繼續看吧,便帶頭興致勃勃地觀看惡魔血肉繼續凝結了。
那幫魔頭見他不說話,便不去管他了,忽然想想,他不是人類嗎?
……即使想到他是個人類,在不能發出聲音的大前提下,魔頭們也只好陸續地轉過頭來,狐疑地看了一眼,然後在腦袋中劃了一個問號,隱忍不發。魔頭們心中奇怪:不對呀,外面布下了專門的結界,還專門派了衛士把守,只有咱惡魔貴族才進得來呀?他是惡魔貴族?不像啊……倒像個人類?可人類怎麼可能進來?
笑寒不敢再說,他心中明白,只要一個不正常的表情就足以讓自己萬劫不復,他表面上興致勃勃地觀看惡魔成型,實際上心念如輪,不說那正在成型的,讓自己禁不住感到害怕的惡魔,就這裡站著的幾個魔頭,就沒有一個是自己有把握戰勝的!
眼見魔頭們再也沒空理會自己,而是越來越興奮地看著即將現世的大魔頭,笑寒也忍不住去觀看,只見他出現的速度變得越來越快了,一隻腳已經型成,身子也基本有了模樣,另一隻手已經到了肘部,惡魔閉著眼,從他的臉上竟然看不出凶相。
眾魔頭的眼神已經變得狂熱,蠍蛇已經開始手舞足蹈,她的鉗子每動一下都帶些電光。金色的大白豬嘴角流出了口水,似乎是憋著不敢說話憋出來的。其他大魔也是各有古怪動作,但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不敢出聲。
終於,魔頭們發出一陣歡呼,各種巨大刺耳而又古怪的聲音由他們口中、手上、身體上發出,觸龍神由土中鑽出,在那屋中瞎扭,兩排觸手也在興奮地亂舞,舞動中隱含綠光,笑寒這才發現,原來這房間大得出奇。
為什麼他們忽然全都失控了呢?原來那惡魔終於成型了,他最後一隻腳也長出來了!
「噓!」不知道是誰又發出了這種聲音,所有魔頭又都反射性的全都停下,去看發出這聲音的那位,誰知道,發出這聲音的竟是坐在屋中間,顯得身材最小的笑寒,只見他指了指上首那位惡魔,對魔頭們小聲說道:「還有尾巴呢!」
眾魔頭睜大眼看過去,果然還有一隻尾巴正在形成中,那惡魔還緊閉著雙眼。這一剎,再沒有誰敢動一下了,大廳中的各種怪聲全都停住,停得很突然,就像喧囂的夜市中走著的一個人,忽然掉進了被人偷走了井蓋的下水道一樣,忽然之間連放屁的聲音都沒了,由極度的嘈雜立即變成極度的安靜。
這一回,直到那個惡魔完全成型,房中眾位魔頭也不敢再發出聲音了,房中的人和魔屏息看著惡魔,只見惡魔緩緩地睜開了眼,環視了一周,忽然大笑了起來:「哈哈哈哈!我幽閻又回來了!」
隨著那位叫幽閻的復活惡魔一聲長笑,整個大廳終於又回復了喧囂,魔頭們各自狂舞亂叫起來,那巨大的觸龍神似乎比笑寒見過的,那只利恩與邪惡蜈蚣的混合體還要大出好幾圈,純以力量而論,只怕在此看到的任何一位,都比瑪法的四大魔為強。
只聽幽閻說道:「多年前與乾坤那個自稱神砥的傢伙一戰之前,我居然上了一個人類的當,有一部分靈魂丟在了人魔界,結果我才會敗於乾坤之手,弄得我們最強大的魔道一族千年都見不得光!」
說到這裡,只見幽閻狠狠地站起來,近乎狂號一般吼道:「他絕對想不到,一千年前,我幽閻因那部分靈魂而敗,一千年後,卻因為那殘存的靈魂重現人魔界而讓我幽閻終於復活了過來!從此,我們最強的魔道一族又可以在三界稱雄了!」
只見那群魔頭全都淚流滿面地跪倒,觸龍神跪不下來,也是將身體伏得低低的,只聽襖瑪教主說到:「魔道的聖主啊,只有你崇高的力量才能對抗我該死的神族丟在我聖魔一族身上的白色詛咒的力量,從此,我們終於可以現身於陽光下了!我們終於可以與我們的敵人一決雌雄,奪回我們應該得到的地盤,品嚐久違的鮮血!」
祖瑪教主大聲哭道:「聖主啊!神魔界中的我們被神族欺負得不成樣子呀!他們就靠著白日的詛咒,日日都在有光的時候挑釁,天一黑就離開!一千年了呀!他們不分白天黑夜都能打,我們卻只有夜裡能反抗!一千年了啊!」
笑寒本想溜走,卻被他們的對話所吸引,靜靜地坐在中間,聽著這些魔頭爭先恐後地向他們的魔主哭訴,他卻越聽越驚,鬧了半天,一直讓人處在恐懼中的魔族還有個白日詛咒,只能在夜間或者暗處,沒有光的地方行動,若暴露在陽光下,便會受傷,或變成石頭。
在世界之中,光和暗各佔一半,只能在一半時間領域中生存的魔族已經具有如此威勢了,若是他們真的可以在陽光下行動,以他們魔之一族的凶暴……笑寒心說:聽他們的口氣,這裡似乎是什麼神魔界,瑪法大陸似乎是人魔界,這位叫幽閻的傢伙復活之後,這裡的魔族便可以見光了,那麼瑪法的魔族呢?
……等等,這個被成為魔道聖主的傢伙的名字,好像叫做……幽閻,那不就是……笑寒忽然想起自己在引月塔智力魔盒的那層之中所經歷的最後一道題,在海盜們分寶石的時候,有一個神秘而不可抗拒的強大力量在場旁觀,後來,是自己在黑袍客的身上破解了這一道殺戮無比真實的智力題……
那時,那個叫做幽閻的強大存在大發雷霆,發誓要報復,結果,聖奧的人都親眼看到利恩與邪惡蜈蚣合體,也就是說……也許,現在瑪法的四大魔神其實正是……正是這位幽閻留下的所謂一部分!
想到這裡,笑寒心情凝重,幽閻的力量自己也見識過,那種無形的力量幾乎是人類無法抵抗的,因為他,人類第一次接觸並學會了魔法,但是人類的力量卻無論如何也去不到幽閻那種地步,也就是說,想要對付他幽閻,必須另想辦法。
想到這裡,笑寒怎麼也坐不住了,一激動,他竟然站起來舉手道:「各位老大,打擾一下。」
他這一嗓子竟讓大廳安靜了下來,這一下,笑寒自己也知道,自己是衝動了,沒辦法,死就死吧,搏一把了。笑寒對四周看著他更加疑惑的魔頭們嘿嘿一笑:「不好意思,我只想知道,人魔界怎麼走?」
……冷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