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想像,打著火把在吹著陰風的祖瑪閣之中一層一層地往回走是一種什麼感覺,也許在等待黎明之時,人心中總是難免激動的,當發現路途其實還很遠時,激動有時卻會變成著急,甚至轉成濃濃的不安。
如此一來,也就可以想見,當大伙看到太陽,當感覺到那清風吹到身上時,是什麼感覺。直到這時,大家才發現全身除了血,就只剩汗濕了。外間的清風和裡面的陰風本是同樣的溫度,為什麼一個讓人全身浸汗,另一個卻能一洗人身上的風塵呢?
祖瑪的周圍不敢久留,五個人又走出了百步,將足跡隱去,這才坐下休息。貴昆看了看天色,說道:「今天晚上可能不會下雨,不過明天一定會下,今天還是好好休息一下吧,到了明天好趕路。」想不到貴昆竟然懂得如何推測天氣。
瑪莉安忽然問了一句:「我們趕路去哪裡?」
……冷場。
原來當初引月並沒有交代眾人如何回程,只曾說過可以由笑寒施展空間魔法。貴昆慘叫一聲:「難道要我們就這麼等五天嗎?」笑寒曾說過,他的空間魔法需要五天才能再次使用。
笑寒並沒有作出回答,他嚴肅的看著天相,忽然說道:「明天早上會下一場大雨,估計下午可以停,我們還是快些休息,待明天也好冒雨趕路。」他難得嚴肅,可是用得著在說天氣的時候如此嚴肅嗎?因為他的表情比較適合天氣的變化,當時倒也無人認為有什麼不對。
誰知,瑪莉安卻又問道:「笑寒,你把祖瑪教主他們送到哪兒去了?」眾人豎起了耳朵,因為這也是他們想知道的。
誰知笑寒卻尷尬一笑:「不知道。」
……一陣清風。
貴昆覺得很不可思議,於是他問道:「空間魔法不是很有准心的嗎?你為什麼不知道?」
笑寒又是尷尬:「嘿嘿,其實……我的空間魔法准心只限於視線以內,至於視線以外的……」
黑梅皺了皺眉,問道:「可是聖禮那天,你不是用空間魔法趕到,這才救下了阿如的嗎?」
「這個……」笑寒以嘿笑掩飾尷尬:「那天嗎?哈哈,真是好運氣呀。」
「運氣?」瑪莉安不由得嚥了嚥口水:「那麼說,五天以後,我們也不一定回得去?」
笑寒有點不敢看眾人的表情:「這個……運氣好的話……其實我也不敢保證了。」
……又一陣清風吹過,眾人卻覺深秋飛楓落花紅,沉默。
「我來守夜,你們睡吧。」修克燁沒表示什麼,畢竟抓住現在才是最重要的。夜深了,瑪莉安偷偷爬起來,為修克燁披了件衣服,修克燁拉住了她的手,將她的嬌軀圍入了披風之中。瑪莉安靠在修克燁的懷裡,很快就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果然下了場雨,眾人冒雨前進,貴昆出了個點子,砍了幾枝茂密的樹枝,讓大家各自用來擋雨,雖然效果不大,卻是聊勝於無。
黑梅趴在笑寒背上,一手撐著小樹枝,一手摟著笑寒,身子趴得緊緊的,生怕他淋到了,黑梅自己倒是濕了不少。修克燁和瑪莉安依然依偎著,即使冷也暖,即使濕也甜。貴昆一把樹枝走天下,上竄下跳地發洩著精力。
倒是瑪莉安一句話叫貴昆停了下來。瑪莉安說:「今晚是你守夜。」
到了下午,雨果然停了下來,丟掉樹枝,貴昆竟傷感了一句:「不知道先承那傢伙現在怎麼樣了。」
過了好半晌,笑寒歎了口氣:「放心吧,我覺得……沒事的。」
貴昆低著頭默想了一陣,忽然歎了口氣:「他是條漢子,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覺得那一股黃光一定救得了他。他一定沒事的。」
修克燁忽然沉沉說道:「承先人志,襲賢者注,啟龍古紋,命運因人。」他似乎想到了什麼。
瑪莉安恍然道:「這不就是黃光所組成的字嗎?這四句代表了什麼呢?」
修克燁抬起頭,望向了遠處正吹來的風:「我也不大清楚,不過我記得,似乎星辰長老曾說過,這是三個希望的箋言之一,至今不知道究竟何意,當時笑寒也在。」
「啊?」笑寒冷汗又冒上來了,當時那些老同志說話,自己真的沒怎麼聽,不過他細細回憶,卻想起了一句:「等等,我好像記得,有一句是人名烙印,刀名屠龍,對天宣戰,無奈英雄,嘿嘿,這應該說的是阿燁你吧。」
修克燁回了他一句:「至於那至關重要的一句就是今聖子到,賜輪迴刀,誅凶邪惡,開新紀元,說的就是笑寒你了。」
貴昆忽然說道:「慢著,這麼說來,法師和武士都有了,三個希望,應該三個職業都有,那麼剩下的,不就是道武嗎?那麼說……」
瑪莉安也點頭道:「那麼說,先承就是所謂襲賢者注的人,他叫先承,第一句說的是承先人志,原來一開始就說清楚了,那個人就是他。可是,他會有什麼奇遇呢?」
沒人回答,也許這只能等待先承出來再解釋了。修克燁忽然問道:「笑寒,你的輪迴刀有什麼不同之處嗎?」
笑寒嘿嘿一笑:「那麼你的屠龍刀呢?有什麼不同之處?」
修克燁沉思了良久,說道:「本來只覺得他比一般的要巨大,對我來說,比較稱手而已,而且不會殘破,可是昨天對上教主時我才發現,它通過魔法元素和鬥氣一樣出奇的流暢,似乎就是為了魔法而打造的。」
貴昆羨慕了一回:「魔法之劍一定很厲害,真想學呀。」
修克燁說道:「晚一點教你。」貴昆興奮不已。
笑寒笑道:「是了,其實輪迴刀也是如此,不知道為什麼,使上魔法劍時,就好像有一種融為一體的感覺,與教主對了一招之後,我這才知道真正的魔之鬥氣是怎麼回事,輪迴刀我不常用,可是那時,我卻發現這種感覺很令人著迷。」
黑梅忽然說道:「我也要學!」
笑寒點點頭:「阿燁,你教兩個沒什麼問題吧?」
黑梅卻在後面用手拉了拉笑寒的腦袋:「我要你來教我。」
見笑寒一副誇張的表情,貴昆忍不住逗他一回,只見貴昆裝了個娘娘腔:「我要你來教我嘛。」見狀,笑寒等人險些將剛吃的食物全吐乾淨。
離開了森林,卻是一片沙漠地帶,沒走多遠,卻看到了一些建築物的廢墟,大概是某些古文明的遺址,不少倒塌的柱子橫七豎八地插在沙地之下,一陣陣風將原來的沙子捲走,又將一些新的沙子帶來,重新將柱子埋上。
也許只有那些偶爾屹立不倒的柱子才能讓眾人看見當時繁榮的一鱗半爪。
瑪莉安忽然驚叫了一聲:「我知道這裡是哪兒了,穿過這片沙漠,那裡就是哈根納,吉巴科和聖奧之間的三不管地區,也是永久中立城市,號稱為商人的天堂的獨立城市。」
貴昆也反應過來了:「我知道了,是沙城!三分沙城一條路,想不到到了這裡。」
修克燁沉吟了一回:「我們從沙城可以借路去聖奧,順便去交換行李,補充些食物。」雖然所帶食物還算充足,不過補充仍然是必要的,最重要的是,眾人終於找到了回去的方法。
笑寒忽然像個小學生一樣舉手問道:「不好意思,我還是不大懂,沙城是哪個國家的城呀?」
……一個沒常識的傢伙以他的無知打敗了博學之人,另外註明,冷場。
沙漠之中常有一些獵鷹出沒,它們有時會攻擊人類,不過目前它們只是用來下酒的零食,另一種挺大的蟲子全身披掛,頗有穿了盔甲的感覺,兩隻爪子像是螳螂的爪,在沙地裡一站,足有一人高,初時還以為它挺猛的,像個將軍似的,誰知碰上真正的將軍修克燁,它只用一刀。
走到了第三天,已是傍晚,估計這裡離沙城只剩下兩天路程了,眾人便找了個地方休息下來,又輪到笑寒守夜了,眾人都各自睡去,他們都懂得如何在任何時刻倒下就睡。
不知黑梅的腳好了沒有,總之她就是不願自己走路,幸虧她比較輕,在笑寒背上一擱,不說輕若無物,倒也不至於造成笑寒體力通貨膨脹。
每次休息時,黑梅都會忽然睡著了,但是她的手拉住笑寒的衣服角就是不放,沒辦法,笑寒睡覺也只好離她近一些,幸好笑寒心法夠牛,沒心沒肺,吃飽了就能睡,而且倒下就睡著,倒也不覺得如何不方便。
守夜時,笑寒只好坐著,任黑梅拉衣角,不知他是不是打算以德服人,你想拉,我讓你拉。
忽然,五個有些不同的沙漠生物順著人的氣味尋來,笑寒在他們進入五十步時就注意到了,可是他沒怎麼作聲,只是悄悄將一隻手靠近了篝火,默默地聚起了火之元素,另一隻手輕輕拉住了黑梅的手。
四十步……三十步……二十步……十步……五步。
當那五個給人感覺完全不同的沙漠生物離近三步之時,笑寒輕輕一拉,利落地將黑梅背到了背上,另一手已經出招,正是火雲拳第三式黑雲遮天!
招式剛動,那五個沙漠生物便被團團的火雲包裹其中,笑寒看清魔物,心中一驚,那竟是魔蟲洞見過的黑色惡蛆!笑寒記得它,是因為曾身受這種圓滾的怪蟲一擊。
就在火雲罩上之際,空氣之中傳來了兩種異樣的聲音,一沉重,一疾穩,原來正是修克燁的屠龍刀和先承的八荒同時而至,原來他們也被驚醒了。
當三人各施其能招呼上去時,卻有五張靈魂火符忽然衝了過來,將五隻黑色惡蛆打得一楞,戰鬥幾乎在剛打響的同時就結束了,五隻惡蛆反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連一招也沒還,就全掛了。
原來在五隻惡蛆接近時,幾乎所有人都察覺,並由夢中驚醒了,雖然不知每個人是在何時醒來,不過每個人都選擇了同樣的時機攻擊——三步!
貴昆嘟噥一聲,收刀回鞘:「想不到都知道了,早知我安心睡我的覺了。」
瑪莉安笑著說:「當時感覺笑寒並沒有反應,這才打算出手,想不到笑寒借火光隱藏殺氣,讓人完全想不到他會出手,也無怪我們心急出手了。」
修克燁收回巨刀,皺著眉說道:「為什麼石墓和魔蟲洞才有的黑蛆會在沙漠裡出現呢?」
至於這一點,大伙得到的答案是應該有強大的法師所召喚而來,因為正好是五隻,那是法師的召喚極限,不得不引人暇思。可是誰會大費周折地到魔蟲蜈蚣洞或是石墓中輾轉帶了五隻蛆來呢?雖然惡蛆也能算夠強,不過一來路途遙遠,二來法師的誘惑召喚只是屬於催眠,大老遠的帶著隨時會反噬的怪物,何苦來?
不得而知,蛆的屍體擺在五人的臨時營地處,直到天亮也無人認領,於是大家就熄去了篝火繼續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