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林風身邊這麼久,冥靈深知他的稟性,一旦是他決定了的事,不管是自己,還是那一堆兄弟妹子,誰也別想改變他已定的想法。左右不了,冥靈也好滿腹膽憂地順從他,靜靜地退到了一側。
依舊將鎮天石擎出,凝聚出一道虛幻的分身,化作流光,跳入冥靈的額頭之中。林風這才朝她囑咐道:「你在一旁,切記要集中精力,時機一倒,便按照我所說的去做。」
靈輕咬著下唇,輕輕點點頭。
林風轉過身,跨步踏入那四桿幡旗結出的陣勢之中,突然轉過身來,朝冥靈笑道:「靈兒,你變了許多。」
冥靈一怔,知道他指的是什麼。想想人間界,地仙界的林林種種,冥靈心中陡然生出一種如夢如幻的感覺來,自舞廳裡的第一次相遇後,自己便再也離不開他,至今回想起來,這種踏實幸福的生活,便有如隔世一般,那麼不真實。
不知不覺間,堅強如她,如星光一般璀璨的眼眸裡,竟然也泛起了顫抖的水晶。
卻說這當兒,林風轉面朝向那兩儀黃泉火,一步步登近,感受著它那鍛燒一切的無上威力,心中著實有一點發虛。
莫說修行無懼,大道無畏。實則修行之人,越是修為高深,實力通天,越是害怕死亡,尤其是萬劫不復的死亡。林風之所以拼卻性命,殊死一搏,乃是因劫數故。若非如此,縱是天王老子,也不能教他冒此大險。
閒話休提。林同倏地招出六根已然能夠運用變化之術,化為人形的定天針,懸在跟前,明晃晃一片,上浮下沉,跌宕升降。
林風咬咬牙,將手一指頭頂,那擎天的綠豆般大小的鎮天石便輕悠悠地飄了下來,落到六根定天針上,滴溜溜轉動著,灑下萬年玄黃光華,將六根定天針罩在其中。
越是到緊要關頭,越是不能輕心大意。林風小心翼翼地盤腿凌空而起,緩緩飄到那鎮天石的正上方,雙手翻動,連掐了幾個法訣,打進鎮天石中,急速地催動起來。六根罩定在光華之中的定天針,一邊吸納著這最為原始的天地精氣,一邊緩緩地顫動,不到片刻功夫,每根定天針上竟然都裹上了一層淡淡的氣霧,清清濁濁,肉眼難辨。
萬事俱備。林風催動法力,連人帶著鎮天石,定天針,緩緩朝著那火種之上移去。眼看越靠越近,沒有絲毫熱氣,林風心中越是發緊,知曉天地之威的他,自然深知這黃泉真火的厲害之處,生怕一個不慎,萬劫不復。
短短的丈長距離,林風卻花了近一刻的功夫。最底層的定天針終於接觸到了那最外層的明黃色火焰。只聽得辟哩啪啦一聲脆響,又間雜著滋滋的焦烤聲,林風整個人已經挪到了火種的正上方。
冥靈捏緊了拳頭,緊張兮兮目不轉睛地盯著林風,但見那黃泉火種陡然感覺到外物的侵物,烘的一聲,火焰瞬間躥到丈高,不管是鎮天石,定天針,還是林風本人,一剎那功夫,均被那黃泉火焰包裹起來。
「啊?」冥靈驚叫一聲,俏臉陡然變得煞白一片,幾無人色。眼瞼掛著晶瑩的淚珠兒,不顧一切地朝著那黃泉火種衝將過去。
卻說東勝神洲,昭余祁大澤之中那不知名的宮殿裡,曾海明與蚩瑤兩人花了數天的功夫,總算勉強將康回的大巫精氣納入了體內,又用了將近一月的時間,總算把一團龐大得無可計量的精氣煉化,實力陡然提升,距那金仙大道,已是不遠。
恍惚中,曾海明深深感知到,一大堆不明所以的東西如同江河入海口的洪流一般,湧流出來,前塵往事,紅塵因果,在一瞬間,全都明瞭了。
「感覺如何?」九首老道依舊閒適地坐在一側,含笑地看著曾海明二人。
「原來是你這泥鰍。」曾海明找回了千萬年前的記憶,總算明白了這其中的因果,哈哈大笑,說不出的爽朗豪邁。
「你明白就好。」九首老道對於他的稱呼不以為怪,歎了一口氣,又道,「天帝自眾巫妖大戰之後,幸得混沌鍾之助,保存了真靈,被女媧娘娘以大法力,大神通重聚形體,煉就元神。前些個日子,算到你已脫劫,便派我前來,助你提升實力。」
「帝君有心了。」曾海明拉著不明所以的蚩瑤,朝他微微一笑,「待會兒再與你解釋。」
瑤點點頭,默默地坐在一側,聽他二人說天書。
「你可有什麼打算。」九首老道伸長了身子,又道,「如今大劫將起,不管是天帝,還是佛道兩門,都有大機緣者,想要爭那一絲天機,力證混元。你不如就隨我回天帝座下,一來尋個安身之所,二來,我等碩果僅存之輩,也可助天帝一臂之力,重振妖門。」
蚩瑤聽到這兒,心中陡然一驚,連忙拉了拉曾海明的衣袖,緊張萬分。
曾海明報以一笑,轉頭朝九首道:「如今的我,再也不是昔日天帝手下的玉麒麟了。」頓了頓,仰頭歎道,「如你所說,量劫又起,三界生靈,莫不牽涉其中。我縱是想要躲避,也不得法。如今我與北洲神王乃是生死兄弟,他稟承盤古,創玄教,便是為了重振盤古大法。作為應劫之人,證混元大道怕是必然,我跟著他,說不定有脫劫之日。」
「可是……」九首欲言又止。
曾海明擺擺手,止住他的話頭:「再說了,當年妖巫二門,受道佛算計,雙雙沒落,天帝事後豈有不知之理?如今女媧娘娘,后土玄冥兩位娘娘力助北洲神王,這其中的貓膩,莫非你看不出來?天帝他心中執念太重,怕是還有大劫難。」
「我豈不知你所言非虛。」九首老道長歎一聲,一瞬間,彷彿突然間蒼老了許多,「縱是如此,我等為臣子者,又能怎樣呢?」
「這些事情,我已管不著了。」曾海明也有些感歎,「經歷了這萬世紅塵,我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事不可為者,莫要為之,這也算是咱們相交一場,我給你的一個忠告吧。」
「也罷。我也不強你所難。」九首釋然一笑,又道,「當日在昭余祁大澤之上,可曾注意到在場之人?」
「我那時實力低微,哪裡瞧得出那些東西。」曾海明搖了搖頭,「你這不是取笑我麼?」
「豈敢豈敢。」九首哈哈大笑,「走吧,有兩個小子,可一直在等著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