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君臣飲宴,直至午後未時將盡才結束宴會上李佑低調得很,只與何員外充當了服務角se,安排佈置多於飲酒行樂,也沒有做出什麼驚駭四座的詩詞
一是沒有功名的他不想在天子心中留下單純詩人印象,二是在座這些侍駕大臣,誰會替他揚名?在這裡寫出好詩詞,等於是拋媚眼給瞎子看,毫無用處,所以還是節省點詩詞資源罷
李佑低調了,倒是讓徐世子連出佳作一鳴驚人不過李大人絲毫沒有嫉妒感覺,這種以詩詞大出風頭的事兒,他早就經歷的習以為常到麻木了
殊不知徐世子得意時,心裡也有很幾分無趣,李佑這個名聲響亮的詩壇小宗師在這裡不聲不響,傳出去只道是故意讓他,這種風頭還有什麼可自傲的?
君臣下了蜀崗,重登舟,沿瘦西湖回返,再從御碼頭下船進行宮安歇不提
景和天子想起今ri船上國公世子那些話,很體貼的對送他入主殿的侍駕臣子道:「朕今ri已無事,卿等可各自安歇有內監值守即可,不消卿等辛勞候召」
一干大臣感動的謝過恩後,各自散去李太守也不必苦守宮門外了,就此早早回家休息
從此處又可以看出,少年天子的威嚴還遠遠未夠班咧,可以說任重而道遠
如果換做天威凜凜的皇帝,吩咐臣子都可以去休息而不用侍駕,那又會如何?
大臣們必定是先謝過恩,但該值守的值守,該候召的候召,不會真如鳥獸散至於聖上,則必須無可奈何,最好苦笑一番,表示這不是他不仁慈,而是臣下們太忠心
哪像現在這般,景和天子稍微體貼幾句大臣們就放羊了不是不懂規矩,實在是在潛意識裡大家都還沒樹立起將天子當作上司的行為慣xing
卻說李佑回到同知分署後衙,看看偏西的ri頭,甚至產生了一種今天回家真早的念頭
又想起忙於接駕,很久沒有過問過家裡的事情了於是李老爺坐在前堂,將大管家李四叫來,仔細詢問最近家裡的事務
李四拿著冊子,逐一向老爺稟報近期各項明細才說了一刻鐘,李佑瞥見大房的陪床婢女梅枝在門檻外探頭探腦便大喝道:「你這小婢,鬼鬼祟祟做什麼樣子有話就進來講」
梅枝本來是想先偷偷察看有沒有外客,被老爺一罵,膽氣就上來了,抬足邁過門檻走到老爺身前嘟囔道:「老爺你又不講理,昨天該到我家小姐那裡,但你卻去了三房」
李四豎起耳朵聽見爭論起房事立刻悄悄地溜了出去免得遭遇池魚之殃邊走邊暗暗想道,自家這老爺年紀輕輕的才二十出頭,便搞了五六房妻妾,他活了這麼大沒在別處見過這樣的
面對梅枝的質疑,李老爺很無所謂道:「只一次偶然情況而已也值當你義憤填膺麼,叫別人看到,還以為老爺我犯了多大罪過」
梅枝氣呼呼抱怨說:「老爺你自己定下的輪流規矩,也說過家裡各人都必須要遵紀守法,定了規矩就按照規矩來不然人人都想按自己主意破壞秩序,那豈不紛爭不息,家無寧ri?我們均乖乖聽老爺的話,結果反而是老爺你自己壞了規矩」
李佑心裡歎息道,真是死心眼的小婢女,霸道的說:「不曉得規矩都是用來讓你們遵守的麼,老爺作為一家之長可不包括在內,並擁有最高解釋權不服氣,就來造反」
又看她賭氣模樣挺俏,便出言調戲道:「明白為何昨ri沒心思去你們那裡嗎?都因為最近你不肯和你家小姐一起上陣了,故而沒勁的很」
「呸老爺你真沒羞恥」梅枝口是心非的唾了一句,又小聲道:「大不了今晚如老爺所願,但一定要早ri讓小姐懷胎」
主婢二人閒得無聊鬥嘴時,門子在屋外高聲稟報道:「老爺金國丈家裡遣了人來找老爺」
見有外客,梅枝消停了下來原來有個金家的管事來找他,是李佑認得的那管事見了李佑,便急急忙忙道:「姑老爺我家來了兩個不之客,老爺遣我來請你去一趟」
李佑很意外,金百萬催的如此急?看來有難題啊便問道:「不之客是誰?」
那管事答道:「是南京的徐公子和京師的錢老爺」
李佑立刻猜出這兩個人是誰了,能讓金百萬為難,還認識的,無非就是那些南京的徐公子,可不就是昨天才到的魏國公世子麼?京師錢老爺,八成就是今天看起來與徐世子很親密的錢國舅?
李佑一時也想不透,怎的他二人湊在一起去找金百萬了?不過既然金百萬緊急來求助,倒也不好坐視不理,想至此,李佑霍然起身,吩咐道:「備轎」
乘上轎子,李大人向金宅而去等一刻鐘後到了地方,便直接被引著向內走去
穿過幾道月門,來至一處燭光明亮的花廳,李佑在門口就看到,裡頭坐著三人主人是金百萬,兩個客人果然如同他所猜測的,那矮小瘦弱的中年男子是錢國舅,另一個就是今ri識面的魏國公世子
看到李佑進來,錢國舅冷笑幾聲,「金老弟,我道你半天不吱聲,原來是請救兵去了」
李佑與錢國舅對視一眼,自己找了地方坐下
慈聖皇太后有兩個兄長,大兄錢泰,襲封了寧侯,二兄錢安,就是眼前此人了,但沒有爵位,人稱錢國舅
倒不是太后不想給錢安爵位,而是大臣們反對的厲害錢家作為國戚,已經封了一個稍稍規格的世襲侯爵,還是看在錢太后秉政功績的面子上,其餘錢家並無尺寸之功,哪有一門兩爵位的道理?鬧了幾次,最後眼熱公侯的錢國舅連個三品世職都沒得到
這個沒爵位的錢國舅,與李佑還算仇家他的一個兒子,在國子監讀書時,搞出了六監生叩闕奏請天子親政的勾當,還指使小吏下毒殺害那六人
最後被李佑查案時揪了出來大白於天下,幸虧太后心軟念了親情,用證據不確鑿的名義,只判流放了結想必流放路上,也吃不了大苦
李佑與錢國舅這幾ri,同為侍駕幾乎天天見到面,但從不互相交談而在私人場合裡面對面,這倒還是第一次李大人淡定的低頭喝茶,還是不先開口說話
錢國舅又盯了幾眼李佑,想起自己的主要目的,又確定李佑不開口,便繼續對金百萬說道:「金老弟,你務必要想好,你把這女婿當靠山,他不過是個地方官兒,管得了京城事麼?管得了宮中事麼?」
李佑聽到錢國舅提起自己,並鄙視自己遠在京城之外,插嘴道:「國舅爺有什麼事情,還需要本官去京城解決?」
「現在沒有,將來未必沒有」
啪李佑拍案喝道:「國舅爺你這是威脅本官嗎?」
李佑作為文官集團裡的著名人物,不是錢國舅這個弱勢外戚可以動得了的只能哼哼道:「哪裡敢威脅你李大人,我正與金老弟說話,你這做晚輩的插什麼嘴?」
李佑不耐煩的說:「廢話少說,錢國舅找到我這老丈人,究竟有何貴幹?本官來得遲了,沒有聽到,可否再說一遍?」
錢安裝模作樣道:「我聽說金老弟向我錢家交了五萬引窩本當做贖罪錢,我兄長有,我卻沒有,這是何道理?不能厚此薄彼哪」
錢安的哥哥自然就是寧侯錢泰李佑聽說過,歸德長公主在他李佑與太后之間作轉圜,但錢太后秉大政富有四海,子孫都是帝王,不需要綱鹽窩本作為家業,所以金百萬的五萬引都給了寧侯
聽錢安這口氣,好像寧侯一文錢也沒有分給他,對此很不服氣,所以想找金百萬再索要一份屬於自己的…
李大人被氣樂了,此人真乃徹頭徹底的小人也,難怪不招人待見,想封爵都有無數人反對確實是貪得無厭的無恥之徒,難怪當初兒子能幹出那等腦殘的案件,活該太后疏離你
若有本事,該去找寧侯親兄弟明算賬,或者找太后講道理
金百萬對女婿無奈的苦笑幾聲,送大禮還送出毛病了,遇到這等恬不知恥還有點身份的人,也夠心煩的
李佑正想怎麼措辭才能有力時,錢國舅又開始對金百萬絮叨:「別忘了你女兒還在宮中,選秀時,你是花銀子買通了吳廣恩幫的忙罷,好像歸德千歲也發過話?但你也別看的太重,那是一錘子買賣,想要平安長久,還得靠點別的以後賢妃在宮中,說不得有求到我的地方…」
在座眾人,誰也聽得出其中威脅意思很直白的解釋就是——你給我好處,我就不去害你女兒,不然可真說不准
如果沒有歸德長公主的關係,李佑面對這個威脅也得掂量幾下,他可以千ri做賊,但沒法千ri防賊
不過金百萬是歸德長公主預謀皇鹽的主力部屬,金賢妃算是長公主安插在宮中的釘子在這個背景下,錢國舅的威脅就顯得很可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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