奮鬥在新明朝 第二集 第二百零九章 一夜兩尚書
    第二百零九章一夜兩尚書

    李佑無所事事的回到會館,無所事事的吃完飯,無所事事的跟小竹打了幾把葉子牌,明天似乎仍是無所事事,幹點什麼好?

    「老爺,明天聽說有附近有廟會,帶奴家去瞧個熱鬧好不好?」小竹求道。

    李佑同意道:「哦,好。」

    忽見會館掌櫃過來稟告,「李大人,有位兵部老尚書府上的大爺,特意來會館尋你,如今在前頭候著。」

    李佑按下疑惑,跟著掌櫃到前頭大堂,只見那人不到三十歲年紀,身穿粗布長衣。見了李佑拱手道:「想必這一位便是李大人,今夜盧尚書欲邀李大人過府一敘,特遣小的前來奉請。」

    這大晚上的…不過李佑並非糊塗人,知道越是這樣帶著幾分失禮的急傳,越是拒絕不得。當下點頭道:「有請引路。」

    一路無言,李佑行了六七里路,又來到西城盧府。門子顯是得了吩咐,沒有阻攔,直接放了進府。隨後穿門過廊,一直被帶到某間書房裡。

    這書房佔地甚廣,中有帷幕,分為裡外兩間。李佑立在外間偷偷打量房內四周,卻見牆上掛有字幅,上書「浮雲遮月不分明,誰挽長江一洗放天青」。

    白髮皓首的盧尚書身著便袍從裡間踱步出來,見了李佑扔下手裡的書冊,開口訓斥道:「你這小子,怎麼一回事?與你無緣無故的,去招惹國子監的事作甚?這是你能在裡面亂作亂為的?」

    雖然上來就被劈頭蓋臉的責備,但李大人卻感動的要熱淚盈眶…

    不是他賤,比起左都御史的不動聲色、吏部天官的拒人以千里之外,還是半夜三更被拎過來訓斥一頓比較幸福,起碼有些不見外的意思…與陳巡道罰過他幾次俸祿一樣的道理。

    用一句無恥拍馬之語類比,那就是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這年頭還是同鄉加故舊的關係比較有力…李佑一面感慨盧尚書的為人,一面做出晚輩低頭認錯的姿態,「老大人教訓的極是,下官亦知錯,這其中一言難盡。」

    「你仔細說說去國子監惹是生非的前因後果。」老尚書找了把椅子坐下問道。

    李佑便將自己到京城的遭遇招供一遍,為何去國子監,怎麼被誤認的,見趙總憲前後,再去國子監的遭遇等等,連帶和朱部郎的交往也招了。當然省略了拿吏部尚書信件招搖這等上不得檯面的事情。

    末了,李佑小心翼翼問道:「下官遭遇委實匪夷所思,但不知為何驚動了老大人…」這才是他此時很關心的。

    老尚書撫鬚皺眉,若有所思,口中答道:「不是驚動了老夫,是驚動了朝堂。」

    原來今日早朝,有言官彈劾前蘇州府推官、現國子監准監生李佑受人指使,在國子監假冒御史擅收上書,別有所謀,至今仍逍遙法外,簡直是朝廷恥辱

    朝班上各色文武大員聽到後,都覺得這位言官老爺吃飽撐了,一個屁大的外府小官也值得拿到早朝上說?

    但很快事情便不尋常了,又出來第二個彈劾吏部尚書許大人薦才失當,陰用私人,包庇同夥,居心叵測,顯然影射許大人就是假冒御史的李某人黑後台,至於目的麼,盡可以腦補的。

    這讓許天官出乎意料到情何以堪,哭笑不得,感到自己真是躺著也中箭…只能很形式主義的御前去冠,自請查處。

    閣老尚書被彈劾,在大明朝也算是常事,不稀奇,事後糊弄糊弄就過去了。

    但這次,左都御史趙總憲卻當場跳了出來。言稱他擔心六監生詣闕後國子監生變,御史高調明察無功,委託熟諳刑名的李大人藉機暗訪,被誤認御史純屬偶然,並非蓄意假冒。並附上成果若干如下…

    事情還沒有完,又有人轉而攻擊許、趙二人大臣結黨,應該通通罷官,不然哪有這般巧合?許尚書和趙總憲當然各有腹心,跳出來大戰一番是不用細數了。

    隨著若幹不閒雜人等陸陸續續加入戰團,本日早朝便徹底成了菜市場,話題也不知怎麼的從監生詣闕延續到大政歸屬。

    大佬們也控不住場了…數百人散了朝各回各衙,才有心思惦起,那個推官叫李什麼的是何方神聖?有記憶力上佳的想起來,似乎就是前幾個月幹掉了「兩風太守」的那個地方官?

    盧尚書從兵部回到家裡,聽說那個贈他詞的同鄉小名士今日拜訪了三兒子。這才曉得,原來那個詩詞天賦驚人的才子居然是兩個昔日奴婢的女婿,也勉強算是他門下之人。

    接著繼續意識到,這個詩人李佑不就是今日早朝出現的蘇州府推官李佑?便趕緊打發隨從去會館傳李佑前來詢問詳細情況,以便判斷風向,同時要嚴加教誨一番。

    老子才是躺著也中箭李大人聽盧尚書說了今晨這場朝爭,心裡淚流滿面吼道。這幫他多數不知道名字的大臣們互相有想法,甚至可能是太后和天子各有想法,藉著監生詣闕和身死的由頭挑起議題,他卻成了那個導火索。

    其實隱隱的早有預感,肯定有些唯恐天下不亂的人要做文章。李大人垂頭喪氣道:「下官霉星高照,有些歸鄉之心了。」

    老尚書聞言道:「忒沒志氣了,你到了老夫這歲數再說此話也不遲。你且老實坐監讀書熬出身,休要再招惹是非,更別有什麼一步登天的非分之想。」

    「下官進了京城,方知天高地厚,怎敢有他想。」李佑無奈道,「如今按著總憲的吩咐,惡了祭酒司業,國子監哪還有容身之處。」

    「你不是揭了那司業的馬腳麼,他定然要罷官貶謫了。這裡算你機敏過人,多少是個明面的小功勞,護身是夠了。」盧尚書寬李佑的心道:「而且老夫斷定,費祭酒的位置也不長了。」

    李佑實在忍不住道:「聽在耳中,感到朝中紛紛擾擾莫衷一是,究竟有沒有夠份量的話事人?」

    「什麼叫話事人?」老尚書疑問道。

    李佑想了想改措辭道:「核心,或者說山頭。」

    老尚書依然沒明白,李佑只好比喻著解釋道:「宛如萬曆朝張江陵,嘉靖朝嚴分宜那般的人物。」

    盧老大人歎道:「如今朝中,包括老夫在內,遍覽五閣老六尚書一總憲,狀如散沙。」

    估計是天子年幼,而太后秉政又名不正言不順,多少年沒有強力整合,也沒有外敵逼迫,導致權力碎片化啊…李佑嘀咕道,難怪亂糟糟的讓人看得雲裡霧裡。碎片越多,各種可能性和隨機性也越多,越混沌的讓人難以判斷走勢。

    「你的疑慮,老夫略知一二。」老尚書看透了李佑的心事,「根據近日朝堂所現,以及你方纔所述,老夫可以推定,大約是袁閣老與禮部金尚書謀事。」

    這兩個名字,李佑都是聽過的。

    「不過與你無關。」盧尚書又道。

    李佑本想壯著膽子問問老尚書的心思,但又馬上否定了這個念頭。老大人態度再好也是朝廷十二巨頭之一的兵部尚書,不是親屬長輩,就不要蹬鼻子上臉了。

    話題便轉了向,李佑陪著老尚書談起虛江縣這一年的新鮮事。

    盧尚書忽然記起了什麼道:「今日早朝之前,在朝房遇到了禮部朱副郎。曾談到你,聽口氣他算是心服口服了,倒叫老夫與有榮焉,沒白白拿你在他面前誇耀。在京城,老夫所見你是第一個能在詩詞上折服朱探花的。」

    李佑汗然道:「老大人過獎了,下官這點微末道行焉敢稱世。」

    又閒聊幾句,李佑起身告辭,盧尚書盛情邀請道:「你在會館終究不便,不如來老夫這裡居住。這府裡勉強稱得上寬敞,給你收拾一處好院子如何?」

    李佑躬身道:「多謝老大人厚愛,下官若坐監讀書,說不得要住號房,或者就近租住,不好煩擾老大人。」

    「太學是有些遠,那便待到你肄業之後再說。」

    李佑從盧府出來,心裡安定了許多,有了靠就是不一樣。其實李佑還是不想坐監了,在風向莫測的京城已經受夠了…

    當李佑比較輕鬆愉快的回到會館時候,卻發現掌櫃在大門處張望。

    「李大人你可回來了」掌櫃慇勤的迎上來。

    李佑莫名其妙,便問道:「你有事?」

    「吏部天官老爺也差人來找你…正在候著。」

    許尚書?許尚書李佑心裡咯登一下,此時夜色已經很晚了,沒想到還有這一出…當即對掌櫃埋怨道:「你不曉得我今夜去向麼,為何還讓使者等著?早該告知於他,讓他早早回報,免得虛耗時間。」

    掌櫃陪著小心道:「說了說了,但他不肯走,說一定要等到大人你回來。多晚也得等。」

    李佑聽得簡直不敢相信自家耳朵,午後他去吏部送書信,天官大老爺不見,這會兒三更半夜了怎的又主動遣人來請?

    雖然說很奇怪,但這畢竟是管著印把子的尚書大人…是該激動的滿心榮幸呢,還是是該理智的忐忑不安呢?李佑神色變幻不定,他也不明白自己的心情了。

    會館掌櫃崇拜的望著李大人,心歎這才是高人哪,一晚上連續得到兩個尚書召見,還是非見不可,何等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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