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強芒散去後,我欣喜地發現自己已身處在幽冥的世界之中。四週一片陰暗,但卻絕非是地底的世界。天空、大地、山川、河流一應俱全,可是又與我所熟悉的那些完全不同。我放眼望去,映入眼簾的只有黑、灰兩種顏色。天空是灰濛濛的,彷彿就壓在人的頭頂,讓人感到有些喘不過氣來。大地、山川甚至是河流全部是黝黑之色,完全沒有一絲本該有的盎然生機,俱是一片沉沉的死寂,倒果然不負冥界之名。
我深吸了口氣,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心想這冥界和我想像的倒有些不同,並未見到十八層煉獄那般恐怖的景象,只是一派了無生機的死寂。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這可能更能令人自心底生出毛骨悚然的感覺。
走上了一個斜坡向下望去,我的心裡突然生出了一股駭異的感覺,只感到後背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整個脊樑骨都往外直冒涼氣。
只見山坡之下的黑水河邊,無數冤魂歷魄正排成一眼望不邊的縱隊,面無表情地緩緩向河中走去,彷彿馬上急著要轉世投胎,或是河裡暗藏著通往天堂之門的道路一般。黑色的河水洶湧翻騰著,浪花冒起處,不斷有面目猙獰的惡魔水怪從河裡躥出,將倒霉的魂魄從隊伍裡揪出來沒入水中,不絕於耳的淒厲慘叫聲始讓河邊帶上了死亡之界的可怕味道。
我盯著這糝人的場面看了片刻,只覺得渾身上下都頗不舒服,正想離開這個充滿戾氣的地方之時,卻忽然聽到河面之上傳來了歌聲。
令人驚奇的是那歌聲竟然十分雄渾有力,曲調也非常優美。與眼前這糝人的場面混合在一起,讓人從心底泛起了萬分詭異地感覺。
那些冤魂聽到了歌聲,彷彿突然被注入了活力,一個個面上露出了期望的神色引頸向河面上望去。只見河對岸一葉小舟輕巧地破浪而來。船上有一名面如夜叉般猙獰的赤膊大漢從容不迫地搖櫓急劃,那雄渾優美的歌聲竟是從他的口中如高山流水般不斷飛瀉出來……
我正在心中暗暗納罕之際,忽聽得弗羅特的聲音響起道:「主人,冥界有內界、外界之分。外界乃是虛無之地,孤魂野鬼在這裡永世不得超生,內界才是真正的核心所在。這船上的人就是掌管冥河之舟的哈斯,專門渡那些有資格前往內界的冤魂過冥河。雖說他不像冥界七巨頭那麼可怕,但你若想往內界而去必須要過這一關。所以一切要小心謹慎才好!」
我點了點頭,眼看著小舟如飛般劃至,哈斯已經在冤魂的隊伍中檢點。用漿將夠格之人挑到了船上。不一會兒的功夫已將船上地空位差不多全都佔滿。見此情形我不再猶豫,從斜坡上如流星般飛掠而去,轉瞬間就已直抵冥河之邊……
哈斯一眼就發現了我的到來,頓時止住了動作和歌聲,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後厲聲喝道:「此乃死亡之界,非是生人所來之處!你是何人,竟敢如此大膽的闖進來?」
我抱拳施禮客氣地說道:「這位定是掌管冥河之舟地哈斯大人,在下有禮了!我乃是戰神西帝亞大人座下地鷹神使者劍飛揚。此來冥界是有要事求見冥君大人,還望哈斯大人能夠載我渡河,大人的恩情在下自會永遠牢記不忘!」
哈斯其實只是掌管冥河之舟的一介小卒而已。若論身份地位的話在冥界根本排不上號。但俗話說縣官不如現管,我為了順利地渡過冥河,言語下自然將其捧得甚高。哈斯聽到我是鷹神使者,言語中又十分謙恭,當下顏色緩和下來,眼珠轉了幾轉笑道:「原來是鷹神使者,好說,好說!不過我這冥河之舟只載冤魂而從來沒有搭過生人,若想破例的話恐怕得付些船資才行!鷹神使者既然位列戰神使者之中,想必是有不少神兵利器。可否容讓出一件半件,也好讓我能開開眼界呢?」
我聞言不禁又是好笑又是可氣,心說沒想到冥界之人竟然也懂得以權謀私,當下哈哈一笑說道:「哈斯大人太抬舉我了,在下只是戰神使者之中最不入流的一個,哪裡會有什麼神兵利器?只怕是拿出些破銅爛鐵來污了大人的眼!大人如能載我渡河,在下自然會有其他的好處奉贈便是!」
哈斯聽我這麼一說,頓時將臉色一沉冷笑道:「除了神兵利器,其他的珍奇異寶於我有如廢物一般!鷹神使者既然如此小氣,那就自行想辦法渡河吧,我倒也想見識一下戰神使者到底有沒有這個本事!」
我已經從弗羅特那裡得知這冥河比起弱水來還要厲害了百倍,除了冥河之舟,生人絕對不可能洇渡,就算是我的「避水珠」也幫不上忙。但哈斯如此貪得無厭,一張口就想要我的神兵利器,也是我絕對無法接受地條件。此刻見他赤裸裸的一副小人模樣,我也心頭火起,當下將「天幻」彈入手中迎風晃了幾晃,淡淡地開口說道:「這就是在下的佩劍,哈斯看看可否算得是神兵利器呢?」
「天幻」劍身所發出的七彩劍芒頓時令哈斯的眼睛一亮,眼中射出了極度貪婪的神色嘿嘿笑道:「不錯,這果然是神兵利器!想必必是戰神大人親贈之物吧?嘿嘿,鷹神使者只要是肯以此劍作為船資,我自然是馬上渡你過河!」
我冷哼了一聲開口道:「哈斯大人即知此劍乃戰神大人親贈,想必當知劍在人在劍亡人亡的道理!你若想得此神兵利器倒也不難,只要是留得下我的命,寶劍自然歸你,否則的話就要同意渡我過河,不知大人的意下如何?」
哈斯的臉色一變,隨即哈哈大笑道:「好,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氣啦!不過請鷹神使者放心,我即使贏得了寶劍也照樣會引你渡河,只不過渡過去的是你的魂魄罷了!哈哈……」
笑聲未落,他的身形陡然間從小舟上拔起,手中的鐵漿舞出了千重的幻影,如山般向我當頭直擊而來。
我哪裡將他放在眼裡,心說如果連一個操舟的小卒子都打不過的話,即使是能去往內界也無任何意義。所以冷笑了一聲,當下裡不躲不閃,運足了力氣挺劍直向如山的漿影刺去……
只聽「噹」地一聲大響,我只感到一股無與倫比的巨力湧來,眼前一黑險些一口鮮血狂噴而出,身體不由得連退出十幾步方才勉強站定,持劍的右臂酸麻不已,差一點連「天幻」都脫手飛出!
出乎意料的結果讓我大驚失色,絕不相信自己連一個操舟的小卒都比不上,心說哈斯就算是再厲害,也不可能比九尾狐更加變態,我無論如何也沒有敵不過的道理。
難以置信之下,我深吸了口氣,再度急掠而前挺劍猛攻。哈斯一聲冷笑順手揮漿打出,又是一股巨力將我向後拋飛了十幾步遠方才止住了身形。
看著我驚駭欲絕的表情,哈斯得意地哈哈大笑道:「冥界才是一切斷絕之地,任你有通天徹地的本領在這裡也發揮不出一成。就算是戰神西帝亞大人親自到此,在我們冥君陛下的眼前也只有大氣都不敢出一口的份,何況是你一個區區的鷹神使者?先前讓你出船資不肯,現在後悔已經是來不及啦!」
我聞言恍然大悟,這才知道並非是哈斯的實力可怕,只是自己的實力受冥界的所制根本發揮不出來而已,急忙暗自裡飛速地籌思著如何才能取勝。
正當我想召喚出小黑等變態的寵物試一試有沒有作用之際,弗羅特的聲音忽然又在我腦海裡響起道:「主人不必聽哈斯虛言侗嚇,冥界能制約其他空間的能量在這裡發揮確實不假。但你的身上有最精純的是神明之力,如能擅加運用的話,根本就不存在受制的問題。現在我會將自己的魔神之力再次全部灌輸到你的體內,就像是前幾次那樣。你試著將二者融合在一起,看結果會怎麼樣!」
我的心中大喜,急忙將神元力運轉起來,緊接著感到強大而又精純的魔神之力也湧入了我的體內。以前我只是將兩股同源但是屬性相反的強大神力硬生生糾結在一起發出,而沒有試過將其融合。此番聽了弗羅特的話後我試著將魔神之力沿神元力的經脈運行,起初神元力強力地排斥著魔神之力。但弗羅特魔神之力的修行比我要不知精深了多少倍,很巧妙地引導著魔神之力一絲絲地與神元力融合。
最終兩股神力猛然融合在一處,我只感到體內那股冷熱相間的能流頓時比以前粗壯了數倍,轉瞬之間就在經脈裡運行了數十個周天。一時間我感到體力與精神盡復,全身都充滿著爆炸性的力量,忍不住彈劍長嘯了一聲。
哈斯自然不知道我眨眼間已發生了變化,還以為我是在困獸猶鬥,狂喝了一聲再度凌空撲來,在空中大聲喝道:「留下寶劍納命來吧!」